容卿苦笑一声,认罪?她根本没罪,如何认罪?
她想着云翊,咽下几乎要到喉间的解释。
她如何能说自己是为了云翊去采情花?那不是昭告天下,云翊与她有染。
而云翊,应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人知道此事吧。
毕竟,他都要娶沈舒语了……
落在身上的鞭子鞭鞭穿过身体,打在她几近滴血的心上,她逐渐意识模糊。
阴冷的炼狱好似再也见不到天光,可她还想再见云翊一面……
再次从痛中醒来,容卿发现已在凌容阁中。
“师父……”她抬起眸子,看着那身影细细唤了一声。
若不是因为她,师父应该要闭关修炼了。
凌霄看着奄奄一息的容卿叹了口气,将一粒丹药喂入容卿口中。
见容卿脸色好多了,他才道:“此次你所受的是无妄之灾,那于湛是被魔族所杀,而后嫁祸于你。”
容卿一愣:“魔族又想来解封魔尊沧溟?”
千年前,沧溟无故屠杀仙界。
还是昆仑仙宗中十位长老以命化成宗门阵法才将沧溟封印在思过崖下。
凌霄眉间紧锁:“不知此次宗门又混入了多少魔族探子,后山已经被封,你之后不要误闯。”
说完这一句,他又安慰容卿:“多亏了云翊师弟查清事实,否则为师也救不了你,因为你的事,云翊和沈舒语的婚期都延后了。”
容卿愣住了,回过神来,连日的疼痛的心竟不由雀跃起来。
云翊没有娶沈舒语;云翊救了自己……
他这么做,是不是证明他心里并不是全然没有她?
又过了几日,容卿好得大半,趁师父打坐,迫不及待的去了浮翎殿。
踏进殿门,便见云翊正翻着古籍。
他一身白衣,气度凌冽,听见动静后抬了下眼便凛声道:“出去。”
容卿脚步一顿,支支吾吾。
“师尊,我只是想,想说谢谢。”
云翊执着古籍的手一顿,口吻平淡:“于湛是昆仑仙宗的弟子,查清他的死因是本尊分内之事,与你无关。”
容卿嘴角僵住,有些窘迫。
云翊翻了一页,却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殿内一时只剩云翊的翻书声。
踌躇了片刻,容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疑着:“师尊,您的情毒可解了,如沁她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云翊心底忽然涌上一丝怒意。
他根本不需要情花。
也不需要她为他做到如此境地。
“本尊的事何须你来管。”
“我……”
“还不出去!”云翊眼神如冰刺向容卿,将她的话狠狠地噎了回去。
容卿中才燃起的一丝光亮又渐渐暗了。
她落寞地转过身,静静退了出去。
走到离浮翎殿十几丈外,容卿才停下,遥望那殿内还在看书的云翊。
又站了一会儿,容卿正准备离开,却见沈舒语的身影忽然从林间闪过,居然是去往被封了的后山。
容卿皱了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见沈舒语熟练的打开后山结界,越跟,容卿心里越疑惑。
直至思过崖,沈舒语停下了脚步。
容卿息敛气紧紧靠在树干上,眼前的一幕震的她眸子瞬时紧缩。
第六章 粉身碎骨的滋味
还未等她细听,刹间,随着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陡然变成黑暗。
再次醒来,容卿痛吟出声,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才发现她和沈舒语都被法术束缚在思过崖边。
离她们几丈外,是持剑而立的云翊。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身上的魔气压得容卿呼吸一滞。
是魔族!
那黑衣魔族瞥了眼容卿,目光如刃挥向几丈外的云翊:“云翊,你坏我法阵,我便拿你弟子的命祭阵,不过……”
他血眸一眯,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也只要一条命,就看你不要谁的命了。”
黑衣魔族话音刚落,沈舒语就噙着泪扬起一个笑容,眼神眷恋温柔:“师父,你救师姐吧,能做你的徒弟,能差点成为你的仙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容卿心里着急万分,想起晕倒前在后山看见沈舒语魔化的一幕,急切地要告诉云翊。
可她连嘴都张不开,全身都被禁锢住了。
云翊眼神凛如寒冰:“小小魔族也妄想威胁本尊。”
他看向左边一直都不出声的容卿,又看向右边深明大义的沈舒语,眸子一暗。
“云翊,这身后便是思过崖,你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是活不成了。”黑衣魔族有意无意地扯着沈舒语,将她往后带。
“是吗?”云翊冷嗤一声,掩与袖中的手开始缓缓凝气,他目光停在沈舒语身上再未离开。
容卿眼睫微颤,失落如潮水涌上心口,甚至压过着急。
师尊要放弃她吗?
“放了如沁。”
下一秒,她听见云翊毫不犹豫的如此说。
似一把匕首穿心而过,容卿。
“师父……”沈舒语眼睫一颤,“救师姐吧,我真的没关系。”
“她吗?”黑衣魔族看了沈舒语一眼,邪笑一声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沈舒语往身侧一倒,将黑衣魔族遮了个严严实实。
云翊一惊,忙收回掌中蓄势待发的法剑。
“后会有期!”
黑衣魔族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容卿只觉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容卿——!“
云翊瞳孔骤然一缩,奋力飞去却只抓住了容卿几缕黑发。
容卿眷恋地看着崖上的云翊,扯了扯嘴角,她扬起一个笑容。
“师尊,保重。”
纵然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上沈舒语,只要你好,我大约死也是开心的。
云翊欲纵身跳下去救容卿,却被身后的沈舒语死死抱住。
“师父,你不能去!思过崖下的罡风可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您救不了她了!”
云翊身形一怔,微张的薄唇颤了颤。
崖下的寒气似是侵入了他的心,紧缩的瞳孔中还残存着容卿那苍白的笑。
云翊木讷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骤然一抽。
他没有抓住容卿。
云翊紧握着的拳青筋凸起,心中恍然升起尖锐的痛。
崖下的风声却似雷鸣,容卿垂直坠入那如旋涡般的罡风。
历经血海,她本以为世间已没什么她不能忍受的痛苦了,但这罡风却胜过血海千倍。
每一道罡风都似利刃,割开她的血肉,粉碎她的骨头。
这便是粉身碎骨的滋味吗?
意识湮灭那一刻,她如此想到。
第七章 比死更痛苦
思过崖底。
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活着坠到了崖底,即便坠入的人已经满身是血更似一滩烂泥,仍然像在寂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掀起了一圈涟漪,也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魔尊沧溟。
容卿的意识早已一片黑暗,只有一道荧光护在她胸口,保存着她仅剩的呼吸。
“太有趣了!”
一个充满邪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响起。
是谁?
“身中极寒之毒、血海死气,又受罡风的粉身碎骨,你还想活?”
这声音缥缈至极,容卿只讶异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随即,她嚅动着吐出一字:“想……”
活着,她还有机会见到云翊。
又是一阵邪魅又放肆的笑声:“好,我让你活。”
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忽然一热,容卿只觉痛觉又回到了身体里。
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热流从她身上的每个伤口钻了进去。
受过了寒毒、血海侵蚀、罡风的粉身碎骨的容卿猛然痛苦嘶吼一声:“啊——啊——!”
这种痛,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叫吧,你活了以后可比这痛苦千万倍……哈哈哈。”
崖底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渐渐消失。
容卿突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怪石耸立,天阴沉的像有个旋涡。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伸出手,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又摸了摸脸,心里越发奇怪。
明明,她已经被罡风打的粉身碎骨了才对?
可她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容卿晃了晃脑子,任她怎么想,记忆却只停留在她坠入罡风那一刻。
她站起身,欲飞离崖底,却半点仙力也使不上。
四周空荡,却毫无声响,古怪又可怕。
她转了一圈,发现崖底是完全封闭的。
容卿咬咬牙,摸到岩壁,缓缓向上爬。
爬了近两天,她才从思过崖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崖下的罡风不知为何消失了,容卿心头狂跳,未敢停留直奔浮翎殿。
但出了后山,她整个人就惊住了。
亭台塌毁,草木凋零,整个昆仑仙宗破败不堪,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唯有浮翎殿在一道金光的保护中如初。
容卿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
她在思过崖呆了多久,怎么昆仑仙宗变成了这副模样?
心急如焚的容卿奔向浮翎殿,一踏入殿中,便听见有人在说。
“魔族真是卑鄙,破了宗门阵法还偷袭我们,幸好有师尊和长老在,否则昆仑山就要生灵涂炭了。”
魔族打上了昆仑?
猛然间,容卿想起那晚看见的魔化沈舒语。
是她!沈舒语就是魔族的内奸!
她冲进正殿:“师尊!”
云翊罕见的怔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可眼里的狂喜下一瞬却变得阴郁不定。
“师尊,是沈舒语,沈舒语是魔族!”容卿跑到云翊面前,着急道。
可云翊听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你说沈舒语是魔族内奸?”
容卿点头,把那天躲在树后看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看云翊和两位长老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不由着急,甚至上前扯住云翊衣袖:“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云翊一掌将容卿打出殿外!
容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云翊,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她明明是告诉云翊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云翊看她的眼神冷入骨髓,他又抬起手来,手中仙剑杀气毕露。
容卿整个人都愣住了,含泪看着云翊。
却听他道:“容卿,魔族内奸分明是你!你还敢污蔑如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