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决然而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他说:“别哭,我带你回家。”
她抬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如光般温暖。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少年身影消失无踪。
“哥哥!”
萧溪羽猛然惊醒。
回过神,才发现一扇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满室生寒。
晌午。
墨香冉冉,萧溪羽在纸上描绘着萧墨染的丹青。
众人只知她善武,却不知她画得一手好画。
笔走龙蛇间,皆是她对萧墨染有口难开的情意。
“小姐。”紫兰走了进来。
萧溪羽回过神:“何事?”
“将军让您去趟书房。”
萧溪羽将画放置一旁,起身的那一刻,却莫名有种不安蔓延。
书房。
一进门,萧溪羽便看见萧墨染站在桌旁,一套萧冠霞帔叠放在桌上。
她愣住:“哥哥,这是……”
萧墨染指尖拂过萧冠上的明珠:“你及笄那日说过,要穿着萧冠霞帔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即将出嫁,也不枉它等了三年。”
听到这些话,萧溪羽浑身一僵。
三年……原来萧墨染早就想把她嫁出去。
见萧溪羽不出声,萧墨染又说:“今天谢大人宴请百官,你跟我一块去,顺便见见谢公子。”
说着,他目光又将她利落装束扫量一遍,皱眉道:“谢家是书香名门,你日后也该打扮得温雅大方些。”
萧溪羽又是一僵,看清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只能挤出个字:“好。”
一炷香后。
马车上的萧墨染见仍是一身劲装的萧溪羽上来,脸瞬间一沉。
想让她回去换身衣裳,可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能压着脾气让马车出发。
顺天府。
萧墨染一进门,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俊逸男子便上前迎接:“萧将军。”
“谢二少。”萧墨染回礼。
被丫鬟带着前往后院的萧溪羽脚步一顿。
原来这就是谢景玉。
一进后院,林婉蓉便迎了上来:“姐姐也来了,还未恭喜姐姐好事将近呢……”
听着“姐姐”二字,萧溪羽僵了瞬。
抑着喉间紧涩,她从袖中拿出红豆荷包递给林婉蓉:“林小姐,请恕我无法做私相授受之事,原物奉还。”
林婉蓉嘴角笑意微凝,遂接过荷包:“姐姐不过是帮我转赠,况你与将军只是兄妹,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萧溪羽眉头一拧。
林婉蓉漫不经心地抚着鬓发:“将军俊朗英勇,想来不少女子做梦都想与他朝夕相处,姐姐你说是不是?”
萧溪羽如鲠在喉,只能行礼:“失陪。”
可下一瞬,林婉蓉从袖中拿出张纸:“昨日娘给了我幅丹青,说是你画的,想不到姐姐还有这份心思。”
说着,她慢条斯理展开纸张,竟是萧溪羽不久前画的萧墨染戎装图。
萧溪羽下意识想夺过,却被林婉蓉躲过。
林婉蓉笑意盈盈:“姐姐,你不会是喜欢将军吧?”
一句话,将萧溪羽彻底钉在原地。
心好似被彻底摊开,一时面色全无。
见她如此反应,林婉蓉话锋一转:“姐姐若真喜欢将军,我自成人之美,若是不喜欢,也别误了姐姐与他的姻缘。”
一字一句,都像刀剜着萧溪羽的心,痛意夹着惶恐倾泻而出。
她伸手抢过画,脱口便道:“对,我是喜欢萧墨染!”
话刚落音,周遭忽的陷入死寂。
林婉蓉的视线穿过萧溪羽,故作惊讶:“将军?”
萧溪羽错愕回头,呼吸猛然一窒。
所有人都凝视着自己,林母得逞的笑容,谢景玉惊讶的表情,以及面前萧墨染冷入骨髓的眼神!
残阳落下,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马车摇晃着穿过长街。
马车里,气氛犹如凝固的似冰。
萧溪羽几欲开口,都被萧墨染冷凛的目光刺退。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鼓起勇气扯住萧墨染的袖口:“哥哥,方才的事……”
但萧墨染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掌心空荡,萧溪羽瞬觉淋在身上的雨水都变成了银针,又冷又疼。
她站了很久,才迈开腿回院子。
不想刚进门,便见萧墨染站在檐下,脚边还放着烧着火红的炭盆。
萧溪羽愣住:“这是做什么?”
忽然,两个丫鬟便捧着她这些年来画的萧墨染画像出来。
萧溪羽心猛然一紧。
便见萧墨染薄唇轻启:“烧了。”
话落,丫鬟就将画扔进盆中。
跳耀的火光烧的萧溪羽眼眶发红,她想抢回画,却被萧墨染扼住手腕。
萧墨染眸色如冰:“今日的事就当从没发生,以后莫再胡言乱语。”
他长袖一挥,余下的画像皆落入火中。
待画燃尽,萧墨染才大步离去。
凝着盆中仅剩的火苗,萧溪羽只觉灼烧感渗入骨血,剧痛无比:“咳咳咳……”
一旁眼眶发红的紫兰慌忙扶住她:“奴婢马上去请大夫!”
萧溪羽摇摇头,蹲身拾起一片残页,手心发颤。
夜阑。
雨水拍打着屋檐,萧溪羽手持剑,在院中一次次挥舞。
林母、林婉蓉和萧墨染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几乎揉碎了她所有力气。
萧溪羽身形一晃,手中的剑脱落在地。
紫兰急忙跑到她身边,将伞遮住萧溪羽:“小姐,奴婢求您了,进屋吧。”
萧溪羽强行咽下喉中腥甜:“紫兰,若我不是哥哥的妹妹,该多好……”
紫兰心疼不已,却无可回答。
一连数日,萧墨染都宿在府外的宅子。
思索许久,萧溪羽终下定决心去找萧墨染。
她想最后试一次,哪怕明知结果。
刚到外宅,正巧碰上萧墨染出来,她一声“哥哥”还没叫出口,又见林婉蓉跟了出来。
萧溪羽怔住,望着这犹如夫妻的两人,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抬眼间,林婉蓉的视线与她相撞。
林婉蓉眼中划过抹狡黠,忽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萧墨染立刻接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林婉蓉余光瞥向不远处的萧溪羽:“我听说前些日子溪羽病了一场,她可好些了?”
萧墨染眉目一沉:“她自小驰马试剑,病从不过三日,何须担心。”
他说完,没再看一眼萧溪羽,护着林婉蓉便上了马车。
载着两人的马车远去,半响,萧溪羽才松开紧握的手。
口中莫名又苦又涩,连眼眶都涨涨的。
载着两人的马车远去,萧溪羽才松开紧握的手。
萧溪羽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与他二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一南一北背道而驰,犹如她和萧墨染的距离渐渐拉远……
回府路上,萧溪羽见路边摆摊算命的相士,不由自主走过去。
相士放下手中羽扇:“姑娘想求什么?”
她迟疑了会儿,姻缘二字最终成了“运数”。
相士不多言,将签筒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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