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你考虑好了。这些你都能接受,我可以帮你问世子,”沈以绾惨然一笑,“甚至如果你不在乎名分,不在乎他是否喜欢你,我可以跟他要求。他不差你一个,即使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接受你。我也想过了,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无论好赖。我也无法对你一辈子负责,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即使他答应了,即使你得偿所愿,我也不希望你变得面目全非。嫣然,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底线的孩子。”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如果蒋嫣然求而不得,世子会不会变成她一生扭曲的执念?
即使是亲母女,沈以绾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谁都无法对另一条生命的未来负责,那是别人不能承受之重。
“夫人,您相信我。”蒋嫣然唇色更深,笑容恬淡,“我对世子,从未觊觎。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愿意让这微末的情意被两人的相处消磨。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了,偏激了。我会记住,我的所有医术来源于您,不应该用去害人。我只求长长久久地呆在您身边……”
“嫣然,你只有这次机会。”沈以绾看着她,眼神悲悯而果决。
“夫人,我不后悔。”蒋嫣然坚决地道,“我所受的所有惩罚,都当我还了夜音。您就当所有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我这一生,并不想嫁人,只想好好守在您身边。”
“不要说那个。”沈以绾打断她,“你年轻,不该轻易说一生。就像当年你吞金时,不曾想过日后会有一个男人,成为你的执念,对吗?你现在也无法预料,日后会不会有一个真正与你心意相通的人出现。”
“就像您和将军吗?”
沈以绾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和……冷汗,知道她是疼得狠了,伸手替她擦拭掉汗水,“是。”
“嫣然,你发烧了!”她刚触到蒋嫣然就感受到一股热气,几乎灼伤她的手指,让她猛地站起来。
“夫人,我没事,就是有点冷。”蒋嫣然的眼皮子慢慢合上。
沈以绾这才知道,她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跟自己说话。
“好好睡一觉,已经吃药了,我再给你施针退热。”
蒋嫣然彻底昏睡过去。
沈以绾照顾了她一夜。
快天亮的时候,白沈劝沈以绾:“夫人,您去休息下,奴婢守着姑娘。”
“你去睡,你大着肚子,不要陪我。”
“奴婢睡了一觉了。”白沈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床上趴着睡得不太安稳的蒋嫣然:“夫人,您心疼蒋姑娘,奴婢知道。但是奴婢想说,您不要和将军为了这件事情生气,其实……”
沈以绾摆摆手:“你不用说,我心里有数。”
她不傻,略一想就明白过来,这是蒋嫣然的苦肉计。
她是故意激怒秦冽 来打她,让自己心疼,不生她的气。
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要用这么决绝的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
而秦冽 呢?
这个男人的聪明是藏在心里的,他肯定洞穿了蒋嫣然的心思。
秦冽 从来不对女人动手,他打过的性别为女的,除了阿妩,还有谁?
他真正讨厌一个女人,要么直接下令如何处置,要么干脆无视,何须他亲自动手?
生气是真的生气,疼爱也是真的疼爱,所以他才动手。
他是想留下蒋嫣然的。
他的态度,沈以绾看得懂。
白沈大概是想提醒自己这点,说蒋嫣然和秦冽 都心里有数。
谁没有数?
谁也不是傻子,但是总要粉饰太平。
沈以绾想了想后吩咐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你就对外说,是嫣然救治夜音不得力,被我骂了几句,心怀不忿顶撞我,然后被将军撞见重罚。”
这个锅,就让自己来背吧。
寄人篱下的蒋嫣然,因为琐事受到重责,大家就会同情她;而且这事情明明白白说明与世子府有关,也断了许多遐想和发挥的可能。
蒋嫣然在床上趴了两天就照常去沈以绾院里请安。
沈以绾以为她会请辞世子府那边的事情,没想到她根本没提,自己也便不好意思提起。
外人只道蒋嫣然不容易,受了痛责,还要拖着病体伺候,也是可怜。
夜深人静的时候,红叶给蒋嫣然换药。
换药的时候需要把之前的纱布取下,因为已经浸了血,所以紧紧粘在身上,取下来的时候真的很疼。
蒋嫣然双手抓住床单,指尖发白却咬着枕头一声不吭,身体紧绷,一身冷汗。
红叶的泪止不住往下流,心疼的道:“姑娘,要是您忍不住就喊出来,外面的人我都打发了。”
蒋嫣然丝毫没有声音。
红叶只能狠狠心,快速帮她清理创口重新上药。
“扶我起来。”蒋嫣然擦了擦脸上的汗,咬牙道。
“姑娘,您休息一会儿,缓口气吧。”红叶泪如雨下。
“哭什么,我没事。”蒋嫣然强撑着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凝思。
红叶吸了吸鼻子,上前道:“奴婢替您研墨。”
她跟着蒋嫣然多年,所以也读书识字,当她目光无意中瞥见蒋嫣然写了“世子”两个字后就无法继续时,心里巨恸,跪下道:“姑娘,您忘了他吧。”
蒋嫣然正在沉思,被她打断,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红叶,你想说什么?”
红叶哭了半天才道:“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天,世子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但凡心里有您,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差人来问候一句呢?”
没有,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