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远定定看着夏晴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很爱谢子安,我好像被你骗了。”
夏晴晴眨眨眼,“我没有骗你啊。”
“你爱他就这么坑他?”
“当我看到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和孩子回府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还爱他,我又不犯贱,爱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裴灼远盯着夏晴晴,“我怎么觉得这话你在影射我?”
“不用怀疑,你和谢子安一路货色。”
“所以你不爱他,也不爱我,你爱的是别人。“
“什么?”
什么爱别人,他在说什么?
裴灼远哼了哼,起身将夏晴晴拉起来,“我带你去诏狱。”
他让她坐到床沿儿上,单腿跪下给她穿鞋,再找到大氅给她披上,而后一把抱起,迎着夜里的风往外走。
夏晴晴看到子衿倒在门口,急得拍了裴灼远一下,“子衿怎么了?”
“中了点迷药。”
“这种阴险的手段,你好意思使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裴灼远挑眉,“那下回我打瘸她的腿?”
夏晴晴咬牙,“没有下回。”
“你说了可不算。”
“……”这人没脸没皮,她拿他还真没招儿,“我回头跟她说,再看到你,不拦着就是。”
“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常来。”
来到诏狱,裴灼远并没有带着她直接下去,而是在地牢上的看守们轮值的房间里。虽然味道也不太好,但比下面那股呛鼻子的腐臭味儿好多了。
从这里能看到下面烧着火盆的地方,那谢子安跪爬在地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他浑身瑟缩着,嘴里嚷着什么,已经十分崩溃了。
这时一番役过来,说是那谢子安已经把能招的都招了,再问不出什么新鲜的来了。
裴灼远看向夏晴晴,“你想问他什么?”
夏晴晴看着下面的人,拳头慢慢握紧,“我弟弟苏云珩,当时他年纪还小,老侯爷说可以让他跟去,但只消在后方打杂。我想问我弟弟上战场了么,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他回去看到我弟弟的尸体了吗。”
裴灼远冲番役点了一下头,那番役便过去问了。
“我想亲耳听他说。”夏晴晴道。
“何必呢?”
“当年我瞒着父母偷偷送弟弟去参军的。”
而弟弟死在战场上,父母至今不肯原谅她。
裴灼远微叹了口气,拉着夏晴晴起身,用大氅带的帽子将她的脸遮掩住,而后带着她来到下面。
“苏云珩?他……他是我妻弟,已经死了,对,死了。”谢子安颤巍巍的说道。
见他言辞闪烁,审问犯人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他有所隐瞒,道:“怎么死的?”
“战场上被杀。”
“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给他继续上刑!”
夏晴晴看着行刑的人拿着红火的烙铁走近,根本不给谢子安改口的机会,一下烙到他胸口。
“啊啊啊!”
裴灼远一把搂住夏晴晴,将她带到怀里。
他的怀抱很坚实,搂着她的胳膊很用力,但夏晴晴翻了个白眼,“我不怕。”
“别逞能。”
“他害我守寡三年,三年里吃了多少苦,而他自己却在外面风流快活,我恨死他了,现在看他受刑,我只觉得很解气。”
“……”
夏晴晴推开裴灼远,真除了恶心一点,她没别的不适。
裴灼远抿嘴,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夏晴晴给他伤口上撒剧毒,这女人好像一直都挺狠的,他以前眼瞎了不成,怎么会觉得这女人很娇弱可怜?
如果他真要对不住她,没准儿先朝他举刀的就是这女人。
见那番役又拿起一烧红的烙铁,谢子安疯了似的大喊:“我说我说!”
谢子安有些撑不住的趴到地上,头低低扎着,时断时续的说着:“当时父亲让苏云珩在后方看守粮草,他……他立功心切,总偷偷上战场,倒也是有些本事的。战事正胶着的时候,我方粮草短缺,而朝廷粮草迟迟不到,父亲让苏云珩去接应。而我,我需带领先锋军迎击北金一只铁骑。苏云珩找到我,希望加入先锋军,可接应粮草同样重要,我二人商议之后,他带领先锋军去迎击北金铁骑,我去接应粮草。”
夏晴晴身体绷紧,恨不得上去抽谢子安两巴掌。即便苏云珩去找他了,他也万万不能同意啊,一个去前方打仗,一个往后方运粮,一个是九死一生,一个本该没有危险,他一个大男人若非贪生怕死,怎么会答应。
裴灼远冷嗤,“此等大事,非是你二人私下商量好就能行的,老侯爷真的不知道?”
谢子安默,“苏云珩率领先锋军出战后,父亲才知道的。”
知道了,但并没有立即将人换下来,显然这老侯爷也是有私心的。
夏晴晴闭了闭眼睛,终究是她错信了他们。
“我接应到粮草,之后遇到大雨,在仓皇下迷了路,一番周折后又遭遇埋伏,之后……我也受伤了,迷迷糊糊倒在死人堆里,侥幸捡回一条命。后来我逃回军营,但经过三日鏖战,我军已全军覆没,我看到无数将士们的尸体,也看到了大哥的,但没有看到父亲和苏云珩的。”
番役拿来谢子安的供状让裴灼远看,这上面写的是他遇到埋伏后,眼见形势不好,带着几个兵士仓皇逃命,而那北金军追来,兵士们一个个倒下,他为了保命,竟用兵士的尸体将自己盖住,如此才捡回一条命的。
裴灼远看到这儿,忍不住上前踢了谢子安一脚,“窝囊蛋!”
谢子安忙磕头求饶,“陆大人,您饶了我吧,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您……您看在夏晴晴的份儿,饶我一命!”
裴灼远一脚踩在谢子安手背上,用力碾压,“你他娘的也是个男人!”
夏晴晴往后扯了裴灼远一把,小声道:“再问问他,真没看到老侯爷和我弟弟的尸体。”
裴灼远摸摸鼻子,上前照着夏晴晴的话问了一遍谢子安。
“真没看到,许是在哪个角落里。”
离开诏狱的时候,裴灼远吩咐下面人继续审问谢子安,主要是那批粮草的消息。
来到外面,裴灼远转头看夏晴晴,见她眉头皱起,思量着什么,“你在想什么?”
夏晴晴呼出一口气,“我在想,如果我弟弟没有死,那他在哪儿?”
裴灼远皱眉,“你怎么知道你弟弟没有死?”
夏晴晴不知该怎么向裴灼远解释,上一世有传言说北征军并没有全军覆没,而是有一支上千人的队伍进了北边沙漠,并在那里扎根。
之所以有这样的传言,乃是因为一个兵士在三十年后回到大荣,但很快就被人在家里杀死了。
当时夏晴晴已两鬓斑白,无力追查当年的事,只能当一个传言听。
谢子安这些话,并非没有用,而是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如若真有一千人逃走了,而战场上又没有看到弟弟的尸体,那间接的说明她弟弟可能还活着。
“只要没看到我弟弟的尸体,我便信他还活着,毕竟谢子安时隔三年还回来了,我弟弟那么聪明,一定也能活下来。还有,我觉得北征的案子一定还有其他内幕,比如消失的那些粮草去哪儿了,你们可以继续往下查查。”
但她时间不多了,等不到查清真相的一天。
“送我回府吧。”
将夏晴晴送回去后,裴灼远返回诏狱,直接抓起谢子安的手腕,在上面划了一刀,而后将他手吊起来,下面接着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