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和她计较?我是她爷爷,我还是你爷爷!你什么语气和我说话?”池伟诚气得大口大口喘气,“她有病?我还有病呢!你们一家,就知道围着个傻子转,家里老人不管!现在还来怪我!你书怎么读的?钱都白花了!”
池伟诚的声音吼得很大声,引来了护士敲门,“吵什么呢?这是医院。”
池伟诚翻了个白眼,坐回了位置上。
池有余不想与他过多争吵,转身安抚池年年。
“疼吗?”池有余轻声问道。
池年年抬头看着她,“嗯”了一声,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清楚发出声音的字。
池年年不敢看池伟诚,眼里都是害怕,池有余便往旁边站了一些,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池伟诚。
池胜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
沈言缴完费,走进了病房。
“妈,多少钱?”池有余看见沈言进来,便询问费用。
沈言摇摇头,“不贵,这点钱,我和你爸还给得起。”
“好吧。”
池有余没争,她也才工作一个月,身上没多少钱。
唯一的存款,便是云知洵给的那张银行卡,她一分没花。
“你就不给了?”池伟诚瞪着眼睛,“池有余,好歹你也是池家人,这钱你就不给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就说生女儿没用,还得是儿子。”
“白眼狼一个,去年你奶奶去世,两姐妹是一滴泪没留,沈言,你看看你生的两个女儿,多出息啊!”
“池有余不是嫁人了吗?那男方不出钱吗?我可是听说对方很有钱的,池有余,你可别把钱私吞了!”
“爸。”沈言眼神变得尖锐,“你向我撒气,可以,别对你的孙女说这些话。”
“也你俩口稀罕这俩女儿,老子还不想来了!”
池伟诚声音越说越大,引得路过的人都往病房里看。
池有余一直安慰着池年年,不理会池伟诚说的那些鬼话。
“爸,你还是回去吧,我叫有余送你。”
“得得得,赶紧送我回去,待在医院我也烦。”
池胜叫住池有余,“你送爷爷回去吧,然后你也回云家吧。”
“我不想。”
“有余,难道你还想让他在这里吵闹,丢咱家的脸吗?”
池有余轻轻拍着池年年的背,帮她舒气,池胜的话却让她心凉了一截。
丢脸的不一直都是池伟诚吗?怎么就变成了她?
见池有余不动,沈言也上来劝道,“有余,我和你爸爸在这儿照顾你姐姐就行了,你先送爷爷回去吧。”
“为什么要把他接到这里?”池有余声音哽咽,“你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我和姐姐。”
“你奶奶走后,家里就你爷爷一人,难道真让他老死在家里吗?真让我们背上不孝的罪名?”
池有余没说话。
不用多问,她都知道这里面有池伟诚闹的成分。
沈言拉了拉池有余的手臂,池有余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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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有余将池伟诚送到了楼上,还给他做了饭。
“这些菜凉了就放进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能吃了。微波炉会用吧?”
“会。”
池伟诚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从包里拿了一包烟,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
烟味钻进鼻腔内,很呛,池有余用手挥开烟雾,“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你懂什么?”
“没事了,我先走了。”
“等等。”
池伟诚皱眉看着池有余身上背的包,伸手便是要钱,“我没钱了。”
池有余无奈从包里拿了五百的现金递给池伟诚,池伟诚接过,没数,只是摸了一下,便发怒,“你把你爷爷我当叫花子呢?给这么点?”
“我身上现金就这么多,你先花着吧。”
“不够!”
池有余咬着牙关,“你先花着,不够了我再给你。”
“你当我傻子啊?你嫁人了能没钱?你老公能不给你钱?”池伟诚说着便站起身来夺过池有余的包,翻着包里的东西,发现包里还留了两百现金,拿在手里,质问她,“你这不是还有钱吗!”
池有余眼眶泛红,“那你都拿走吧。”
那两百,是她想用来给池年年买条新裙子的。
池年年不懂什么是漂亮,可是每次池有余给她买裙子时,她总是会笑的。
“行了,你走吧。”
池伟诚将包还给了池有余。
池有余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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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有余打车回了云知洵的家。
坐上石阶,池有余像是卸下了浑身盔甲,蹲在了花草旁,抿着唇,哭了起来。
和云知洵这些天,她过得很安心,安心到忘了自己本身的样子。
她有自闭症姐姐,她有一个重男轻女的爷爷,还有一个眼里只有姐姐的母亲。
她,什么都没有。
池有余手紧紧捏着,直到指甲嵌进肉里,才感受到一丝痛意。
耳边有越来越靠近的皮鞋踩在石阶上的清晰脚步声。
男人蹲下身时,池有余恰好抬起头。
眼前的女孩儿哭得梨花带雨,一双含泪的眼睛,让云知洵的心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
云知洵轻声问道,伸手将她的手摊开,看着她指甲嵌出的血迹,眉心微微拧了起来。
池有余望着眼前的男人,低下头,泪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最怕这样的温柔,忽然闯进她的生命里,让她彻底放下了戒备。
可她又期待。
见她不说话,云知洵忍不住抬手擦去她眼角的眼泪。
池有余别过头,用手囫囵吞枣式擦了擦泪水,站起身来,眼前一黑,身体没站稳,倒在了云知洵怀里。
后脑勺一阵猛烈的眩晕感让她紧闭眼睛。
蹲久了,有些贫血。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眼睛,却看见她的鼻尖抵在云知洵的肩壁之中。
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进入鼻腔,让她格外安心,更准确来说,是上瘾。
池有余靠在他的身上,抬手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小声请求道:“让我靠一会儿。”
“嗯。”
池有余埋在他的怀里,流着泪,打湿了他的西装外套。
云知洵低头,抬手放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像是在无声的安慰她。
池有余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放声哭了起来。
她把一直以来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在了眼泪里和云知洵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