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乔衫呼吸一滞,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心口的疼痛:“入冬了,注意身子。”
说完,步伐匆匆离去。
纪奕海张了张嘴,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两日的涂乔衫眉间总拧着一抹愁色,甚至好几次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有些发闷。
她为何突然想回凉州?
涂乔衫落寞回了府。
她呆坐在椅子上,红红的眼中浸着难忍的悲伤。
哪怕早一年,她问及这个问题,纪奕海还是一样的回答。
或许从进了京城,他那颗赤子之心就开始渐渐消失了。
涂乔衫无力地沉叹口气。
今日也只有养父一事能让她稍稍有些慰藉,其余的也无甚变化。
只是还未到用晚膳时,纪奕海䧇璍却突然回来了。
涂乔衫手中拿着花绷子和彩线,面带诧异地望着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纪奕海道:“今早儿已经答应了你,我不能食言。”
闻言,涂乔衫眉眼并无喜色,反而有种凄楚感。
他答应了她很多事,但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直到最后还要了她的命。
“怎么突然绣起花来了?”纪奕海褪下朝服,换上长衫。
涂乔衫没有回答,只是哑声问道:“萧寒,你可会嫌恶我做仵作一事?”
纪奕海才坐下的身子一僵。
他蹙起眉,语气淡漠:“怎会,只是你如今已是郡主,那些事儿能免就免了吧。”
涂乔衫眸光一暗:“说的在理。”
晚膳间,纪奕海盛了碗药膳汤放在涂乔衫面前:“你气色不太好,喝点儿汤补补吧。”
涂乔衫望着眼前的汤,心情复杂。
她摸不准此刻纪奕海的心思到底还在不在她身上。
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他和萧颜在一起才向她示好的。
而这次又如那次如出一辙。
“婉婉。”纪奕海忽然唤了她一声。
涂乔衫抬眸:“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他微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寻,“难道夫妻之间也要藏掖着?”
闻言,涂乔衫心中苦笑一番。
这话应该由她问才合适吧。
“没什么。”涂乔衫抿抿唇,继续道,“只是今日进宫同皇上说了些话,想起生父母来了。”
纪奕海也没有怀疑,继续给她夹菜,神情却若有所思。
涂乔衫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忐忑。
她在宫中也听了些关于朝中的话。
因皇上再无子嗣,储君一事成了众臣心中的大石头。
若不是她的出现,皇位必定要传给皇室旁支。
涂乔衫深吸了口气:“明日你可有空闲?”
纪奕海反问:“何事?”
“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你陪我去买些东西给他。”她回道。
纪奕海想了想,皱起的眉微微展开:“好。”
用完晚上,府门小厮急匆匆跑了来,在纪奕海耳旁低语了几句。
涂乔衫故作不在意,余光却见他神情一凛,似是听到了什么烦心事。
待小厮退离,纪奕海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
“萧寒。”
涂乔衫叫住他,看着他眼里的一丝不耐,哑声道:“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
纪奕海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阑。
涂乔衫坐在榻上,看着匣中自己为仵作时用及的器具,神色凝重。
她已被纪奕海负过一次了,难道又要被负第二次吗?
望着眼前的红烛,涂乔衫回想着历经过的一幕幕,手不觉紧握。
最终还是将拳头松开。
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能他浪子回头最好……
第十五章 无命
纪奕海一夜未归。
涂乔衫倒是有些庆幸,她早已习惯他的彻夜不回。
昨日答应她一起去买东西的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巳时,便带着丫鬟自己出去了。
“夫人。”丫鬟忽然叫了她一声。
“何事?”涂乔衫一边走一边问道。
“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夫人说。”丫鬟神情纠结,语气踌躇。
涂乔衫望着街道两边的摊贩,似是心不在焉:“说吧。”
丫鬟这才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您进宫后,奴婢出来买东西,看见大人和一个女子一同进了酒楼。”
涂乔衫脚步猛地顿住,唇角一僵。
想必丫鬟口中的女子就是萧颜了。
她忍着心中的闷疼,道:“以后这事看见了就当做没看见,也不必与我说。”
丫鬟一怔,只能悻悻道:“是……”
涂乔衫微叹一声,继续走着。
“拿命来!拿命来!把命拿来算一算,前世今生算出来!”
忽然一阵吆喝让她愣住。
涂乔衫抬眼望去,只见几丈外一个穿着苍青色纱纹袍的年轻男子手持一写着“问卜算卦”的幡悠哉悠哉地走来。
因他的话,行人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无因其他,只因他的话太过晦气。
什么叫“拿命来”?
涂乔衫并未在意,只是疑惑这男子看着不过二十五六,怎地成了算命先生。
擦肩而过间,那男子忽然换住她:“夫人留步。”
涂乔衫一愣,回身看着他:“何事?”
男子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也罢,夫人无命可算。”
此言一出,涂乔衫心一震。
“大胆!”丫鬟怒斥道,“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夫人是谁?”
男子嗤道:“自是无命之人。”
“你……”
“何出此言?”
涂乔衫打断丫鬟的话,眼中带着几丝惊惧与紧张。
她听得出这男子话中又另一层意思。
男子看了丫鬟一眼,并未说话。
涂乔衫便将丫鬟打发回府,才问道:“你说我是无命之人,此话怎讲?”
男子才一张口,目光忽地落在她身后,笑道:“断你命之人来了。”
涂乔衫眼眸一怔。
她转过身,只见纪奕海阴沉着脸向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