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声音沙哑,甚至带了点哭腔。
他闭上通红的眼,却仍旧抑制不住淌下的泪水。
他紧紧地抱着陆礼禾,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她还在。
陆礼禾好像被沈骁的举动拨动了心中的弦。
他是何等稳重理智的人,可他却像个找回了遗失许久的珍宝一般哭了。
陆礼禾眼眶一热,鼻尖越发酸涩,却仍然没有伸手抱住沈骁。
他们已不是夫妻了……
而一旁的唐少白被这一幕像是刺痛了眼般,心里生了些许烦意,更觉沈骁不顺眼。
他瞥了眼被沈骁踩在脚底的芙蓉饼,眼底更是多了几分怒火。
“老板,你就这么招呼客人的吗?”唐少白嗤笑一声。
陆礼禾闻言,才止住那些让她堪堪落泪的心绪,抓着沈骁的双肩用力一推,借力将两人分开。
她深吸了口气,看也没看沈骁一眼,转身又去了后院。
“我再去帮你做一份。”
“珠曦!”
沈骁急唤了一声,见她掀帘离开,忙要跟上,却被忽然上前的唐少白挡了路。
“想必你就是新上任的府丞沈骁吧。”唐少白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
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儿,他还真就看不上。
沈骁却根本无心与他说话,甚至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眼神怔怔地看着那藏蓝门帘,意识似乎都跟着陆礼禾去了。
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一种超过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了沈骁的心,他唇角不由地弯起,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眼睛也尽是满足。
唐少白眉一耸,心中的怒意更甚,他收起折扇,敲了敲沈骁的肩。
“本少爷跟你说话呢!”
他的声音高了几分,沈骁这才回过神,然目光却也带了几分不耐。
但他更担心的是唐少白对神啊和男双有什么非分之想。
沈骁瞥了眼肩上的扇子,后退了一步:“想必这位就是‘花下客’唐少白唐少爷吧。”
话语之间也满含着嘲讽之意。
唐少白冷哼了一声:“真名士自风流,同你这般假清高才惹人嫌恶。”
沈骁眉一蹙,面色更黑了几分。
后院厨房中。
陆礼禾并不知道他两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她靠在桌前,整个脑子几乎都是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沈骁这么快就来了,看他的反应,必定是以为她死了。
陆礼禾缓缓伸出牵过他的出手,不禁回想刚刚看到的他那一瞬间。
沈骁依旧很俊逸,但清瘦了些,也憔悴了很多。
她眼神一暗,心隐隐开始闷疼。
是因为遭贬黜和宋映岚分离,还是……因为她的“死”?
陆礼禾不由自嘲一笑,沈骁心里没有她,他那般心好的人,许是对她只有愧吧。
她抬起头,将冒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而就在唐少白和沈骁僵持中,唐府的小厮跑了来:“少爷,老爷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唐少白眼底顿时生了烦意,但也掂的清轻重。
他打开折扇,扔给沈骁一个轻蔑的眼神,而后从腰间囊中拿出一个银锭扔在桌上才走了。
沈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才将目光重新放在通往后院的门上。
第二十四章 朋友
沈骁正想过去,却见店门口的糕点还有桌上的银子就这么摆着,若他进去,保不准有多长了只手的人来。
他看了眼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了下去,眼神一刻也不离那扇门。
他也不急,因为陆礼禾总会出来的。
她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厨房中,陆礼禾总听着前面没声儿了似的,心想难不成他们都走了?
她洗净了手,擦干后忐忑地走到门帘后,小心地掀开一角,却正好撞上了沈骁的目光。
陆礼禾一惊,慌忙撤了手又往厨房去了。
沈骁刚起身,却又神情复杂地坐了回去。
这一刻,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甚至在清醒过后,他还有丝害怕。
他慢慢垂下眼眸,拳头也紧了几分。
陆礼禾心中一定是怨恨他的吧。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堵墙各怀心思地僵持着,直到晌午,本来没打算回家的沈知言因忘了拿书,只能又回来了。
他见自家店门口一个客人也没有,头一歪,嘟囔着:“咦?今天怎么没人买糕啊?”
明明娘每天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啊,不应该的啊!
沈知言揣着好奇和疑惑,跑了过去。
不见陆礼禾,只见那个吃了桂花蜜糖糕的叔叔坐在里边儿,一边的地上还有盘子的碎片和三个沾了灰的PanPan芙蓉饼。
沈知言心一急,以为陆礼禾出事了,立刻奔了进去喊道:“娘!娘!”
沈骁闻言,起身站起,见是前天买东西的孩子。
等等!
沈骁神色一滞,看着沈知言的眼神也呆了几分。
这孩子叫的“娘”,莫不是陆礼禾!?
愣愣看了半日面粉团的陆礼禾听见沈知言的声音,立刻回了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还好,没有哭。
她松了口气,可看未开火的灶,又是一阵懊恼。
因为沈骁,她连饭都忘记做了。
陆礼禾走出厨房,才一掀开门帘,沈知言就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腰。
“娘,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道。
“娘没事。”陆礼禾抚了抚他的头,轻声说着。
沈骁恍若没了意识般站着,一动不动,只是眼中的诧异和疑惑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这孩子是陆礼禾的儿子?可……
“珠曦。”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再一次唤她的名字竟恍如隔世。
没等陆礼禾回应,沈知言转过身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看着沈骁:“你到底是何人?”
前两日在门口站了半天,吃了又不买,还问他娘叫什么。
一定是对娘打了什么坏主意!
沈知言这么想着,眼神越发严肃起来,虽无甚威慑,倒也胜过同龄孩子。
而他这么一问,倒让沈骁有了丝愁绪。
他看向陆礼禾,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沈知言身上。
沈骁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他此刻该算作她何人?
陆礼禾摸着沈知言的头,道:“他是娘的朋友。”
朋友两字似是像两根尖刺分别扎在他们心上,隐隐地疼痛起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陆礼禾不愿让沈知言再多问,便将话题转移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知言的戒备才稍稍放下了些,他红着脸道:“我忘记拿书了,先生让我回来拿。”
陆礼禾闻言,微微蹙了下眉,她还没做饭。
她倒不觉得饿,但是沈知言要长身体,老吃这些糕点也不行。
沉默许久的沈骁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突然道:“不如去外头用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