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似乎惹恼了他。
话音刚落,就见他眸色一沉。
他像是发了疯一般,忽然用力将我拉进怀里。
猝不及防俯下身来,狠狠咬在我唇上。
直到我口中尝到锈味,他才松开些许,恶狠狠地道:
「果然,你就是对萧郁动心了。」
「可是宋黎,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夫君!你放心,等我杀了他们,我们就能……」
他应当是想说,「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但他话音还未落,就被门外突然射来的一只利箭打断。
门外的厮杀声骤起,兵戈相撞声不绝于耳。
有人来报:「祁王带人闯进来了!」
几乎是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萧郁便持剑冲了进来。
看见萧郁,江时镜的表情猛地一变。
他微眯着眸子,声音如冬日寒霜。
「祈王殿下,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擅闯民宅吧?」
萧郁却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似乎瞧见了我唇角的血,呼吸猛地一窒,额头青筋突然暴起。
「我奉宋将军之命,寻被歹人掳走的宋娘子,这里不是民宅,是匪窝!」
说着,持剑向江时镜刺来。
江时镜从架子上抽出长刀去迎。
两人从屋内一路缠斗到屋外。
他们两人同样师出我祖父,实力不相上下。
一时间竟也分不出胜负。
我从屋中出来,趁无人注意,捡起地掉落在地上的剑,在手上掂了掂。
然后绕到江时境背后。
利剑刺进江时镜肩头的瞬间,他猛地回头。
「宋黎,你要杀我?」
我力气不减,又将剑往里推进一分。
「对,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早就想让他尝尝,利箭加身的滋味。
也想想让尝尝,感觉生命一点一点消逝的恐惧。
我的回答,应该在他的意料之外。
只见他身体猛地一怔,又突然软下语气:「宋黎,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我却嗤笑。
「程姝应该告诉你了,若让我再见到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又凑近他,用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还想重新来过?知道我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被胸口那一箭,活活疼死的啊……」
15
江时镜的表情很精彩。
他瞪大眼睛,似不敢置信,又似懊悔。
半晌,才似癫狂一般,喃喃道:「对不起……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只要我替你报仇了,我们就能回去从前,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
直到他被人护着离开,我才控制不住,双手颤抖。
刀落下的时候,我并没有犹豫。
可我怕血。
自从第一次杀人之后,就开始怕。
那猩红的颜色,曾经每天夜里,都要出现在我的梦里,将我裹得喘不上气。
而此刻沾满江时镜鲜血的手,更是像被滚油烫过一般,灼得骇人。
我在衣裳上胡乱擦拭着,想要擦干净,却越擦越脏。
正焦急慌乱,手却被人捉住。
一回神,就撞进萧郁深不可测的眼底。
他说:「姐姐,别怕。」
明明只是稀疏平常的几个字,却仿佛有什么魔力般,竟当真让我慢慢平静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看似平静的眼底,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寸寸地打量,最终落在我的唇上。
然后忽然伸出手来,在我唇角轻轻一按。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我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
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俯身吻下来了。
13
上一世,萧郁也吻过我。
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快死了。
只能魂魄飘在半空,像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看着。
看着他几近虔诚地捧着我的脸,隐忍着滔天的情绪,在我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
同现在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他,似乎是想要抹掉江时镜留下的印记,又像是迫切地要证实什么似的。
动作既生涩又急躁。
直到听见我吃痛的闷哼,他才猛地一僵。
半晌,如梦初醒一般,将我搂紧怀里,轻声道:「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埋在我的肩上。
我能感觉到,他呼吸喷洒在我肩头。一阵濡湿温热。
明明是我劫后余生,该怕的是我,他的身体却比我抖得更厉害。
同样是被吻,此时,我却没有被江时镜触碰时的厌恶感,相反,心底一阵发软。
竟不自觉轻叹一声,伸出手来轻拍他的脊背。
大约是被这个动作安抚,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许久才松开我。
只不过,他的眸底仍旧一片赤红,语气也有些发狠。
他说:「果然,我还是应该一剑杀了他。」
又蛊惑似的问:「我去杀了他,好不好?」
14
萧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嘶哑至极。
明明是发狠的话,可我竟听出了些委屈。
记忆里,似乎上一世,他刚将我从战场上救回去的时候,也十指相扣,把玩着我的手,用这种语气问过我。
「为什么不是我呢?姐姐,你为什么不选我呢?」
那时候,我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只能听他絮叨。
「若是我,才不会像他那样负你,可偏偏你不喜欢我……」
「若你喜欢的人是我,该多好……」
那是我第一次瞧见他的真实情绪。
当时除了震惊,再无其他。
可现在听来,胸口处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似的,一阵酥痒。
我知道,他说「杀了江时境」的话,并不是玩笑。
因为上一世我死后,他当真发了疯似的追杀江时镜。
那时,他已经被褫夺了封号,被幽禁在云州。
却不顾禁令,独自一人去兰玉关。
那一战,他没能杀了江时镜,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后来,还拖着那身伤,去千佛山的长生阶,一步一叩首替我求往生。
我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如今,他虽然是王爷。
可江时镜是朝廷封的副将。
滥杀百姓尚且是重罪,何况朝臣?
我不想他涉险,便摇头:「我与江时镜的事,我自己解决。」
他闻言,表情微愣,紧紧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揣摩我这句话的含义。
半晌,才忽然笑开。
「行,姐姐你决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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