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去思绪,只淡淡应道:“那是自然。”
离尘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笑意,又瞬间消失不见:“那便好,过几日你便去一趟甘州城。”
裴时月眉头一蹙:“去那里做什么?莫非真如传言所说,九重宫与突厥合作?”
离尘忽然大笑:“那些武林人士自诩正道,分明是他们之中有人暗通突厥,却要我九重宫来背这个罪名,本尊岂会让他们得逞?”
裴时月这才微微舒展了眉头:“你想怎么做?”
离尘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递给她:“吃了它,本尊可不想圣女把命丢在了甘州。”
她伸手刚要接过瓷瓶,离尘却忽然俯身。
他靠近她耳畔,语气带着些戏谑:“不过,圣女可不要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将你心里那点可怜的正义感抹掉,不然,本尊不见得能救你第二次。”
裴时月握紧了手中瓷瓶,语气冷然:“知道了。”
几个月前,她从九重宫醒过来,一身是伤。
后来才知道就是那群所谓的武林正道为了拿到那所谓的魔教至宝,将她打下忘归崖。
好在忘归崖下布了一张捕兽网,她这才被离尘又重新救了回来。
只是离尘说她坠崖之时伤到了头,所以有些事情她记不清楚了。
可是到底是忘了哪些事,她自己也不清楚,九重宫的人也无人跟她提起。
第十九章 等一故人
半月后,甘州城。
因为这里很快要迎来一场大战,城中百姓大多已经撤离,只剩下少数不能离开的老弱病残,还有数十万驻扎在此的兵将。
裴时月坐着那辆大红马车进了城,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宅子住下。
只是,她并不清楚离尘让她来这里做什么,说是等一个时机,至于是什么时机,她也不清楚。
“圣女,这宅子大堂上留了一封信,好像是给您的。”青山是她的护卫,据说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亦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刺客。
裴时月不记得,总之看青山待她不错,也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她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城郊客栈等一故人。”
若不是落款写的是离尘,她都怀疑是给错人了。
她自小在九重宫长大,能有什么故人。
将信丢回给青山,她摆了摆手:“青山,去帮我铺床,我要睡一觉。”
青山将信收好,轻声应了一句,转头便去做了。
裴时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回响起小时候的那个小男孩。
那时候,为了锻炼她的胆量,长老们让她去死牢见识真正的你死我活。
她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模样,看着很瘦弱,却有一双明澈见底的眸子。
他是所有人中最小,也是唯一不敢杀人的人。
所以在他要被人杀掉的时候,她不知怎么,顾不得教规去帮了他。
后来她被惩罚,那个小男孩却从死牢里走了出来,并对她说:“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圣女,没有落泪的资格。
后来,那小男孩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杀手,一定会一辈子保护她。
只是后来长大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说青山是同她一起长大的,是九重宫最厉害的杀手,可她就是记不起来了。
“圣女,床铺好了,近日一路奔波,您去休息吧,属下为您熬些青菜粥。”青山铺好床又走出来。
裴时月这才回过神来,青山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言谈举止之间过于生疏,不像是陪了她很久的那个人。
不过,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她收回眼神:“嗯。明日我们再去城郊客栈。”
……
翌日清晨,天空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风吹着着实有些冷。
裴时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刚要踏进院子,头顶便多了一把伞。
她看见青山在身旁为她撑伞,有一瞬间恍然,这个动作着实很熟悉。
她微微一笑:“好了,走吧。”
那一笑让青山不由一怔,面无表情的脸上生出了一丝裂缝。
马车不徐不疾,一路往城郊而去。
地上除了他们马车的车辙印,别说人影,连脚印都没有一个。
裴时月斜卧在马车中,四周除了青山在外面驾车的声音,寂静得有些不寻常。
马车渐慢,一点点停了下来,马儿喘着气,似乎有点烦躁起来。
她陡然睁了眼,正坐起来。
青山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心,地上有人撒了欢马香。”
话音刚落,刚才马儿忽然狂奔起来,青山死死勒住马绳都控制不住。
这雪天路滑,马儿失控极是危险。
马车车帘被青山一把掀开:“圣女,我们得跳车!”
裴时月没有犹豫,跟着青山一起从车上跳了下去,两人打了几个滚,好在是完好无损的落了地。
只是他们刚站起身,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她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第二十章 身处地狱,仰望天堂
雪落在身上,冰凉刺骨。
裴时月还从未如此狼狈过,被一群杀手追杀,身上已经多处负伤,青山亦跟她走散。
这茫茫雪原,纵使她武功奇高,可手无寸铁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何况这些杀手没有一个是吃素的,绝非是一般人能派得出来的。
“嘭——”交手之间,裴时月挨了一掌,被打落在雪地里,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看着黑衣人一点点逼近,她强撑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正要与眼前之人拼死一搏。
可身后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踩在雪地里声音极轻,应该是个内功深厚之人。
她谨慎回头,却看见是沈青辞往这边走来。
他一身白袍,似乎要与这雪地融为一色,只是他眼睛上覆了一根白绸,该是看不见眼前场景。
但习武之人一般可以听声辩位,来判断现在的情景。
裴时月心中一紧,她可是前不久才暗算了这个沈青辞,要是让他知道她在这里,她今天怕是必死无疑了。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是看见了沈青辞,突然齐齐出手向她袭来。
裴时月只得勉力招架,其中一黑衣人身手实在高绝,她甚至都看不出是哪一门派的武功,那人不出几招便将她打落在地。
“住手!”沈青辞忽然飞身向前。
其中一黑衣人沉声道:“是林盟主之子!”
几人对视了一眼,立马飞身离开了原地。
沈青辞听着动静,确定人走远了,这才回头将地上的裴时月扶起来。
“兄台,你没事吧?”他看不见眼前之人,只能凭气息去判断位置。
裴时月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是看不见她。
她心想着,下一刻便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沈青辞替她把过脉,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姑娘,可是人命关天,他只能将人先带走。
而另一边,方才走了不远的黑衣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教主,我们可要派人暗中保护圣女?那沈青辞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其中一黑衣人道。
为首的黑衣人这才摘下黑面罩,却正是离尘。
他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不必,让青山暗中接应就好。”
说来,这个圣女着实没让他失望,若不是他亲自出手,就凭这些杀手,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只可惜啊,身处地狱,却还想仰望天堂。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周身暖暖的,似乎氤氲着一股水气。
裴时月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放在一只大木桶中,水中泡着各种各样的药。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在。
看来这是有人给她放在这里泡着药浴,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最后她昏过去之前,见到的是沈青辞。
这么说,该不会是沈青辞救了她吧?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
裴时月一惊,一脸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沈青辞。
沈青辞眼睛仍旧覆着白绸,看起来应该是上次中了她的障魂香,瘴气侵体,眼睛失明了。
“你醒了。”沈青辞神色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裴时月不敢作答,生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缓缓从桶中站起身来,忽然胸口一阵剧痛。
她忙捂住心口,眉头痛苦地皱在了一起。
沈青辞只是淡淡道:“你受了内伤,这药浴有助你恢复,你可以休养一段时间再走。”
裴时月虽然心中忐忑,但是如此重伤在身,她也着实走不了多远。
她看了一眼沈青辞,一把拉住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
沈青辞刚要缩回去,她却抓得更紧,然后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多谢。”
他微微一愣:“姑娘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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