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付晓芝脚步声远去，纪疏林才走到病床边上，涂乐潼很热情地拉住他的手，邀请他坐下来。
纪疏林的视线始终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涂乐潼歪过头：“漂亮吗？”
纪疏林：“不怕？”
他问的是詹语白想要弄死她这件事儿，涂乐潼一下就能听出来。
涂乐潼缩到纪疏林怀里，突然娇弱：“怕，好怕哦，哥哥要保护我。”
纪疏林呵了一声，“戏过了。”
不会有人害怕的时候是这个反应，她不仅不怕，甚至有些嚣张，像是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纪疏林：“她为什么想杀你？”
涂乐潼：“这还用问吗，因为我是勾引他未婚夫的狐狸精呀。”
纪疏林：“就因为这个？”
涂乐潼：“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吗？”
纪疏林没有回答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病态苍白的脸上，像是在审判着什么。
涂乐潼大方地和他对视，没有任何躲闪。
“涂乐潼。”纪疏林难得叫了一次她的全名。
涂乐潼：“哥哥叫我的名字叫得真好听呀。”
纪疏林的手上用力：“不要嬉皮笑脸。”
涂乐潼：“你弄疼我了。”
纪疏林：“你和詹语白以前就认识。”
涂乐潼：“如果你问的是我单方面的认识，那的确是，你们订婚的时候我知道她了。”
她撒谎撒得坦坦荡荡，甚至还跟了一句：“所以我恨她，嫉妒她。”
纪疏林忽然松开她的下巴，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那双漆黑的眸底透出了浓浓的寒凛之意。
第123回我们
涂乐潼仰着脖子和他对视，眼中无所畏惧，只是孱弱的样子看起来像快要凋零的花。
纪疏林：“今天出血了么？”
涂乐潼：“没有。”
纪疏林：“我会重新给你安排医生。”
涂乐潼：“不用。”
纪疏林没想到她是这个答案，看向她的眼底又多了几分复杂。
涂乐潼：“你不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纪疏林瞬间就听懂了涂乐潼的意思，她是想以身做饵、将计就计，等詹语白和宿珉暴露。
纪疏林：“我自己会查，你犯不着。”
涂乐潼：“也不单纯是为了你啦。”
纪疏林顿了一下，深邃的双眼眯起来，却听见她笑着说，“也是为了我自己哦，如果他们真的联合起来设计了周夫人的手术，那你们之间的婚约就不存在了对不对？”
“到时候你就会娶我了。”她说着说着，又得意起来了，好像这事已经办成了一样。
纪疏林：“你就这么确定手术是他们设计的。”
涂乐潼：“不确定啊，所以才想要尽快查清楚嘛。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不是最讨厌别人骗你了吗？”
纪疏林：“原来你知道。”
知道他最讨厌被人骗，依旧是满嘴谎言，就连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说不了几句真话。
涂乐潼：“对哦，所以我从来不骗哥哥。”
纪疏林一把推开她，涂乐潼狐疑地看过去，这狗东西怎么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涂乐潼瘪嘴，不满地和他撒娇：“人家还是病号呢，温柔点好不好嘛。”
纪疏林：“换个医生。”
涂乐潼：“我不换。”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我了，就算换走了这个医生，她也会用其他办法。”涂乐潼很理性地为他分析：“而且，你把宿珉找来的医生换走了以后，他们一定会有所怀疑，今后行动只会更隐蔽，我们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涂乐潼脑子灵光，分析得也句句在理，只是纪疏林的注意力不在前面。
他嘴唇翕动：“我们？”
涂乐潼：“对啊，我们，我爱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要为你考虑。”
冠冕堂皇的深情言论，她简直是信手拈来。
纪疏林：“你要怎么为我考虑。”
——
城南的婚房，主卧内，床上床下都是凌乱一片。
床下，男人的西装和女人的红色睡裙纠缠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暧昧。
詹语白拖着疲倦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来，将床头的那份资料拿到了手里。
刚才和宿珉的纠缠让她大脑亢奋，导致她翻开资料时，手指都在发软。
资料里是涂乐潼在瑞禾的病历，还有方沁阳那边提供给瑞禾的一些国外的诊断书。
因为服用药物不当引起的血小板减少。
除此之外还有躁郁症的确诊报告。
詹语白翻完病历后看向一旁的男人：“你派了谁过去？”
宿珉吐了一口烟圈，斜睨了一眼身侧。
詹语白赤着身体倾身过去，拿起眼镜为他戴好。
宿珉在她后背上按灭了手中的烟蒂。
詹语白闭上了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宿珉：“白溪过去。”
詹语白：“多久？”
宿珉：“你这次太沉不住气了。”
詹语白：“再等下去，纪疏林要为了她和我毁婚了！”
宿珉：“有周夫人在，你怕什么？”
他抬起手来，血管分明的左右扶了一下眼镜，“那小丫头是嚣张了点，你要是因为她暴露了，就得不偿失了。”
詹语白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宿珉：“说清楚。”
——
第二天上午，涂乐潼就见到了宿珉找来的那位专家，白溪。
女的，看年龄和宿珉差不多大，是国外某个制药实验室的专家，已经很多年没出诊了。
据说是宿珉亲自去找，才肯“出山”的。
人是徐斯衍带来的。
徐斯衍为两人简单互相做了介绍。
“涂乐潼，是……原野的女朋友。”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徐斯衍的面色有些沉。
涂乐潼习惯了，无视了他，去和白溪说话：“白医生，麻烦您了。”
白溪看起来随和，她朝涂乐潼温柔地笑了一下，“不麻烦，再做个全身检查吧，我需要看看你的其它指标，避免药物禁忌。”
涂乐潼：“好。”
她笑得乖巧又听话，无论白溪说什么，都无条件配合，是个十分好摆弄的病人。
白溪叫来了护士，抽了涂乐潼的几管血，又安排了一堆其它项目的检查。
涂乐潼到底还是身子虚，抽了血以后再走路，步子都有些虚。
方沁阳和付晓芝一个去缴费，一个下楼去买吃的，涂乐潼独自站CT室门口排队，身体摇摇欲坠。
好像低血糖又犯了，眼前发黑。
就在涂乐潼以为自己要就此倒下的时候，忽然有人扶了她一把。
“谢谢。”涂乐潼一边感激一边回头，没想到看到了徐斯衍的脸。
有点扫兴。
徐斯衍对于涂乐潼的感谢没有做回应，他扶着涂乐潼到了椅子前安排她坐下来。
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盒牛奶。
徐斯衍隔了个位置坐下，把吃的放在中间那个空位上。
涂乐潼没跟他客气，拿起来直接啃了。
吃点东西下肚，头晕的情况好多了。
涂乐潼：“谢了。”
虽然徐斯衍这人挺烦的，但刚才的确帮了她，一码归一码，口头的表示还得有。
不过也仅限于此，涂乐潼说完就准备起来继续去排队了。
结果徐斯衍忽然过来她身边把她按住了。
他的手按在她手腕上，力道太大，弄出了红印子。
涂乐潼疼得蹙眉吸气。
徐斯衍马上松开。
“你不用排队，里面这批人拍完了，你进去一次性检查。”徐斯衍的语气有些生硬。
她这一说，涂乐潼猛地想起来了，瑞禾是他的产业。
“谢了。”
徐斯衍：“和你无关，我是在帮四哥。”
涂乐潼：“哦，那让他谢你吧。”
徐斯衍：“……”
涂乐潼没兴趣和徐斯衍说话，正好这时手机响了，原野来了电话。
徐斯衍下意识看过去，瞥见名字不到一秒，涂乐潼已经接电话了。
她和原野说话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不都说了你不用来吗？”
“好啦好啦，那我等你哦。”
软糯娇柔的声音钻入耳蜗，徐斯衍的拳头越攥越紧。
第124回名义兄妹
原野没多久就到了，看到徐斯衍在这里，他还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徐斯衍：“你能来我不能来？”
原野：“我和你能一样么？”
徐斯衍：“演个男朋友罢了，别当真。”
原野：“诶我说，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啊，谁惹你了？”
涂乐潼也觉得徐斯衍今天跟原野说话挺不客气的，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稀罕的。
原野却有些担心：“珠珠，他没欺负你吧？”
涂乐潼：“没，我刚低血糖他还给我吃的了。”
原野有点惊，徐斯衍这是良心发现了么：“谢了啊。”
没多久，付晓芝和方沁阳也回来了。
因为徐斯衍的安排，涂乐潼后面的检查流程走得非常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结束了。
徐斯衍站在原地看着那另外三个人围着涂乐潼一起回了病房，双手插入了口袋。
几分钟以后，徐斯衍去了白溪临时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
徐斯衍一下就认出了詹语白的声音。
詹语白：“用这个药没问题么？”
白溪：“嗯。”
詹语白：“多久会有反应？”
白溪：“分人，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
詹语白到这里没接话。
随后是白溪玩笑的声音，“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威胁到你周家少奶奶的位置。”
徐斯衍的心骤然沉到谷底，太阳穴处的血管凸起，兜里的手冰凉一片。
他转身就往涂乐潼的病房走，连门都没敲，直接闯进去了。
病房里只有涂乐潼一个人，她正在吃草莓，看到气势汹汹的徐斯衍之后挑起了眉毛。
涂乐潼：“徐先生找我打架的？”
徐斯衍走到涂乐潼，看着她眉眼间的笑，胸腔内那股烦躁感更甚。
“死到临头了还笑。”
涂乐潼：“嗯？我检查报告出来了？什么绝症？”
徐斯衍：“涂乐潼！”
他最烦的就是她这个若无其事的样子。
涂乐潼不知道徐斯衍犯什么病，索性就不理他了，拿起草莓送到了嘴里。
徐斯衍：“语白姐知道你和四哥的事儿了。”
涂乐潼吃草莓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笑意。
徐斯衍：“你不怕？”
涂乐潼：“我故意让她知道的啊。”
徐斯衍：“你想死是不是？”
涂乐潼：“那你就帮她弄死我咯，反正你老早就看我不顺眼。”
徐斯衍：“你！”
涂乐潼往嘴巴里塞着草莓，吃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把徐斯衍的话放在心上。
——
万华办公室内，纪疏林打开付晓芝的电脑实时监控着詹语白的手机。
几分钟前，詹语白给宿珉打过一次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