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这气味，怕是掺了不少。
苏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玉妗音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苏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苏叙白犹豫着开口。
说到这个，玉妗音的眸子暗了暗，“我还能活多久？”
苏叙白看向她：“至多三年。”
第十四章
休养了好几日，玉妗音感觉好了不少。
也不知傅辞听闻她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玉妗音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
怕是觉得自己死了，对他而言没了个拖油瓶，反而是种解脱。如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叶芷吟了。
虽然早已知晓，但只要一想到傅辞要另娶他人，玉妗音就止不住地难过。
这时，苏叙白端着药走了进来。
玉妗音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接了过来。
不知为何，每次的药好像都不太一样，但都远不及第一次的苦涩。
对此，苏叙白的解释是：“一个好的大夫，当然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及时做出药方的调整。你看你这不是快好了吗？”
“原来如此。”玉妗音不通药理，加上身子确实好得挺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苏叙白暗暗松了口气。
他看向玉妗音，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见他这般犹豫的样子，玉妗音问他：“苏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你身上的伤倒还好说，只是这毒，怕是有些年岁了，像是有人蓄意而为。”苏叙白有些犹豫，看样子，这毒应当是她身边至亲至信之人所为。
“之前有大夫曾经为我诊治，告诉过我，此毒已有八年。”玉妗音眸子暗了下去。
母亲临死前道歉的话语犹在耳边，但她与父亲待自己如亲女儿般的情谊亦不是假的。
母亲究竟为何要害自己。
真相到底如何，怕是只有母亲才知道了。
但她，不在了。
见她神情落寞，苏叙白有些不忍。
虽然她偶尔会冲他笑，但笑意始终未及眼底。
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何事，又为何满是伤痕地被丢在乱葬岗。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她既不想说，他便不会问。
“苏公子不是说我尚且还能活三年吗，足够了。”玉妗音倒没有过多的情绪，她原本已是个死人，如今尚且能偷生三年，是她赚了。
“放心，我既救了你，定然不会放任你不管。”苏叙白眼神坚定，“我的手下没出过死人，可不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闻言，玉妗音只是笑笑。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对活得长久，已无太大的执念。
如今，她只想弄清楚真相，还有……报仇。
玉妗音微微活动了下身子：“苏公子，我想去乱葬岗。”
苏叙白拗不过她，也知道她的孝顺，只好说：“我去套马车，你小心些。”
“多谢。”
……
乱葬岗。
当苏叙白将她扶下来的时候，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怔住了，一时有些没站稳。
“小心。”苏叙白忙扶住她。
“没事。”玉妗音平复了下心情，开始寻找。
她找了一圈儿，竟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倒是一旁的苏叙白有些疑惑，“前些日子，这里应当不止这些尸体。”
玉妗音猛地看向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有可能活着？”
苏叙白一时也不能确定，只能安慰她，“也许吧。”
玉妗音的眼里这才燃起了些光亮。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有奇迹的发生。
多年的养育之恩，她还未来的及报。
养育之恩大于天，苏恒夫妇始终都是她承认的父母。
第十五章
此时凉州城内。
自苏家被满门抄家已过去了好几日。
一日未寻到玉妗音的尸身，傅辞便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他几乎每日都会亲自来寻她。
这日，他刚要去乱葬岗，街上看见了一位带着斗篷的女子与玉妗音的身形相似。
他径直冲上前拉住了她，掀开了她的斗篷：“玉妗音！”
斗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女子见他长得俊，原本的恼怒，变得有些欣喜：“公子是在叫奴家吗？”
“抱歉，我认错人了。”不是她，傅辞有些失落。
“公子……”那女子还想说什么。
傅辞无意与她纠缠，径直走开了。
就在此时，玉妗音乘坐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
有风吹起了马车窗的帘子，玉妗音不经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辞？
不，应当不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时间他不会出现在街上。
更何况那人未着锦衣卫的服饰，应当是身形有几分相似罢了。
想着，玉妗音放下了帘子，而傅辞似有所感，向这边看来，两人都未曾发现彼此。
玉妗音随着苏叙白回到了药庐，她有些疑惑：“苏公子，为何你的药庐鲜少有病人？”
“呃……你当我是寻常的大夫吗，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医的，非疑难杂症，病入膏肓者不医！”苏叙白声音拔高了些，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样啊。”玉妗音了然地点了点头，话折子上说有些神医都是有些怪癖的。
想不到苏叙白年纪不大，竟有这种医术，和如此高的准则。
玉妗音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敬。
见她似是信了，苏叙白不由得想着姑娘真是单纯。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她：“刚刚我在街上，看见贴满了寻人告示，便顺手摘下了一份。这画中女子，瞧着与你有几分相似。”
玉妗音接过，不由得一愣，这画中的女子，与她何止是像，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苏家的人都已被处决，她也并无什么好友，甚少露面。
贵妃也不过只见过她两次。
这画如此细致，连她眼角的一粒微小的泪痣都有。
难道是傅辞吗？
她曾在书房见过他的画，知道他不仅字写得极好，画更是一绝。
只是没想到，他原来记得自己的容貌。
“这上面写说，之前那个是假的，要寻找真正遗落人间的嘉宁公主。”苏叙白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是公主？”
对此，玉妗音并没有太多意外，她已向贵妃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只要她一查看玉佩，便知自己所说不假。
叶芷吟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想到她，玉妗音的神色有了些变化，曾经她同自己是很要好的，却不知她一直讨厌自己。
她既不是公主，那她与傅辞的婚事……
但想来，也无甚紧要，他们两人情投意合，根本无需圣旨赐婚。
思及至此，玉妗音不觉有些酸楚。
看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苏叙白小心地询问：“那你可要去皇宫？”
玉妗音坚定地说：“是。”
不回去怎么能复仇？
不止是因为叶芷吟夺了她原本的身份，还有锦衣卫灭苏家满门，是因苏家有通敌叛国之嫌。
但父亲一生清正廉洁，断不会如此。
她定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第十六章
翌日。
苏叙白驾车将玉妗音带到了宫门口:“苏姑娘，我便送你到这儿了。”
“这些日子，多谢苏公子。”玉妗音向他微微欠了欠身。
“可要我陪你一同前去？”苏叙白见她神色紧张，“何况还有你的毒……”
“还是不麻烦苏公子了吧，皇宫规矩甚多，我此去还不知是福是祸。”玉妗音委婉地拒绝了他，“我当苏公子是朋友，不想连累你。”
想起两次见贵妃时，她的疾言厉色，她也不知此去的命运到底如何。
“说的也是。”见她回绝，苏叙白也并未生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既是朋友，我唤你玉妗音可好？”
“好。”玉妗音也笑了，虽是萍水相逢，但救命之恩，她自当不忘，“如此，那我便唤你一声苏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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