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薄府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玉妗音的身上。
要知道,就算是傅辞再不喜欢玉妗音那也是薄府内宅的事,断不会传到外面,惹人闲言。
可现在,这圣旨一下,怕是凉州城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玉妗音身上。
纵使她不曾做错什么,怕也会有人编排些故事,讨人关注!
玉妗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怔望着眼前那抹明黄,最后目光落在身旁傅辞身上。
而男人浑然不觉。
宣旨太监见两人没有动作,再次开口:“两位无需顾忌良多,这道圣旨只有薄府之内之人知晓,外边人只会以为是二位和离,不会伤了苏小姐的名声。”
“此外,小的还有一道圣旨是给薄大人的。”
说着,小太监正了正神色:“朕感念贵妃爱女之情,特将嘉宁公主许给傅辞为正妻,半月后成婚。”
嘉宁公主?
听到这个封号,玉妗音有些茫然。
据她所知,皇室里并没有这么个人。
但小太监宣完旨便直接走了,玉妗音无人能问,只能看向傅辞。
四目相对,傅辞眸色冷淡:“和离圣旨一事,我会回绝。”
闻言,玉妗音心一颤。
他,并不想与自己和离吗?
他心里是否也是有自己的?
她忍不住去想,但下一秒,就碎在了傅辞的话中。
“这三年算是我对不住你,届时我会给你一封放妻书,必不会污你名声。”
玉妗音喉咙里像梗了砂石,磨得血腥气蔓延。
她不敢再去问两人感情:“嘉宁公主,是何人?”
傅辞语气平淡:“八年前,贵妃娘娘之女走失,前些日子才寻回,陛下便拟定了封号为嘉宁。”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才继续:“那日在拱卫司,你也见过。”
玉妗音怔了下,顿时想起了那道窈窕背影。
原来,那就是嘉宁公主。
怪不得傅辞只说了回绝和离圣旨之事,却未提及那道赐婚圣旨分毫!
他,原是也想娶她的。
只是自己的存在,占了位置,碍了事!
玉妗音想着,忍不住去呢喃嘉宁公主的名字:“叶芷吟……”
从前在慈幼局时,她有一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只是后来自己被苏家收养,便再没了来往。
莫名的,玉妗音心里总有些奇怪:“既走失了这么多年,又是如何寻回的?”
听到她问话,傅辞一愣。
她何时对这些市井流言感兴趣了?
但也还是回答:“走失时,嘉宁公主身上有一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是公主出生时陛下命工匠特地刻制,世上仅此一枚。”
“也是凭着这块玉,贵妃娘娘才认回了公主。”
然而听闻此言,玉妗音耳边却是一阵轰鸣!
若她没记错,慈幼局的姑姑说过,她被送到慈幼局时,身上就带着这么一块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
只是当年被苏家收养时,那块玉佩便不见了。
若傅辞没有记错,世上当真只此一枚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才是走失的那位嘉宁公主?!
第五章
玉妗音心里一片乱麻。
傅辞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刚迈步要走。
就听玉妗音问:“我……可否见一见这位嘉宁公主?”
傅辞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目光里含着冷意:“你见她做什么?”
“圣旨一事她未必知情,你莫要做多余的事。”
他话里句句警告,玉妗音只觉得心如刀割。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她。”
扔下这句话,傅辞便离开了,没再看玉妗音一眼。
玉妗音一人站在堂中,屋外冷风瑟瑟吹来,却凉不过她的心。
成婚三年,她自认贤淑懂事。
却没想到在傅辞眼中,就是这般善妒之人!
眼眶积蓄了泪意,哽的鼻间发涩。
但最后,玉妗音只是抬手抹去了那抹温热,唤来了小昭:“去帮我递个信,就说我求见——嘉宁公主。”
小昭是玉妗音回到苏府后才跟在她身边的,并不知旧事。
但也并未多问,领命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小昭去而复返。
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位女子,一身红衣,明媚耀目。
红衣女子脱下斗篷,如主人般自顾进了堂屋在桌边落座。
看着玉妗音,她笑了笑:“玉妗音,多年不见,可还好?”
她这一句,无非承认了身份。
眼前的叶芷吟已经没有了当年在慈幼局时的胆怯,整个人骄傲的像天上的太阳。
玉妗音攥了攥丝帕,走上前坐在她对面。
“芷吟,你可知我从慈幼局离开时,曾丢了块玉佩?”
叶芷吟挑了挑眉:“不知,姑姑从未说过。”
她神情没有半点心虚,玉妗音紧抿着唇,视线慢慢落定在她腰间那熟悉的玉佩上。
“那玉佩名为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如此,你可能记起了?”
闻言,叶芷吟脸上的笑慢慢浅淡。
“你这话是何意?”
玉妗音声音微哑:“阿行说此玉佩世上仅此一枚,偏偏我的丢了,如今出现在你身上。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玉佩当真是你的吗?贵妃娘娘走失的女儿当真是你吗?还是这玉佩本来的主人!”
话至此,一片沉寂。
许久,叶芷吟才开口:“你知道,我很羡慕你。”
“当年在慈幼局我费劲心思讨好,可姑姑却还是最喜欢你。后来苏家来人想要收养一女,也是一眼看中了你。”
“那时我为你高兴,也为自己担忧。现在凭着这玉佩,我一跃成了公主,我知你嫉妒,但玉妗音,我问心无愧。”
话落,她站起身,重新披上斗篷:“还有,那两道圣旨都是我向父皇求的,外人只知你与阿行是和离,不会污你名声,我也算为你筹谋了退路。”
说完,叶芷吟转身离去。
小昭从外走进,就看到玉妗音呆坐在那出神的模样。
“夫人,您没事吧?”
闻声,玉妗音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退下吧。”
小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退离,带上了门。
寂静在屋内蔓延。
玉妗音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夜色侵袭,白雪倾盖了大地……
“砰!”
屋内被人大力推开,傅辞脸色冷峻,挂着冰霜,张口就是质问:“我说过,不准你去找她的麻烦!”
迎着他深邃眸中的怒火,玉妗音解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所以呢?”
傅辞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甩在了她面前。
“这是放妻书,你自行离去,往后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