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安神情一变,当即上车带人赶去。
车最后停在了胭脂胡同。
还没进去,里面的笑语便直透门面,穆长安脸色有些难堪,脚步却不停直接走了进去。
走进花楼大堂,穆长安心中一咯噔。
只见那特派员被毫不留情的绑了双手,吊在了房梁上,已经是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穆长安偏过眼,看向了大刀阔斧坐在堂中央的祝铭盛,他半敞着衣裳,露出结实胸膛,怀里抱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女人。
这一幕像一把尖刀,刺得穆长安呼吸一顿。
狠狠咬了下唇,穆长安压下情绪,对冯勤命令道:“把人放下来。”
她直直走到祝铭盛面前,无视了他怀里的女人,语气中压着怒意:“你做什么要这么对他?这是南京来的特派员,你这样会给大帅带来大麻烦!”
祝铭盛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这整个卞城都知道牡丹是我的人,他敢对牡丹动手动脚,我教训他,有什么问题?”
穆长安的手,有些冰凉。
他说,牡丹是他的女人。
可她穆长安,却是祝铭盛的未婚妻。
他说这样的话,又是置她于何地?
这时,祝铭盛怀里的牡丹娇媚一笑,斜眼看向穆长安:“少帅,这就是大帅给您定下的童养媳啊?看这样子,哪里像个女人嘛,难怪您每夜都要来找我呢……”
祝铭盛笑了起来,声音轻缓又凉薄:“你说对了,我爹就是把她当儿子养呢,老头子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
穆长安心里一痛,缓缓收拢五指,指尖嵌入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她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这么喜欢这个女人,何不带回帅府,留她在这地方糟践?”
她的反驳让牡丹脸色一青,祝铭盛却只挑了挑眉:“裴家家训,纳妾先娶妻。我要带她进府,就得先娶了你,我不乐意。”
穆长安脸色一白,她向来利落干脆,可此刻却似被棉花堵住了喉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看着祝铭盛对穆长安如此,牡丹顿时得意,她风姿绰约的点上了一支烟杆,要递到男人手里。
但穆长安却闻到味道的那一瞬,眼神一凌,竟直接上前从牡丹手里抽出烟管。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祝铭盛,厉声质问:“你抽过这个了?”
祝铭盛看着穆长安,嘴角的笑讽刺又冷漠。
穆长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面色黑沉的将那烟管生生一折,下一刻,竟对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得愣在了原地。
只见穆长安冷冷朝着冯勤下令:“把整条胡同都给我封了,找出所有的芙蓉膏,相关人员都抓起来!”
牡丹心里一慌,急忙扯了扯祝铭盛的衣服,眼里满是哀求。
可祝铭盛眼里却半点没有她的余地,他将衣摆从她手里扯出,身上的冷意,几欲结霜。
大帅府。
穆长安面色紧绷,见外国医生走出祝铭盛房门,忙紧张的问:“史密斯医生,怎么样?”
“您放心,少帅没沾过芙蓉膏。”
穆长安绷着的心弦顿时一松。
她站在门外,迟疑着,还是推开了房门。
抬头便对上祝铭盛冰冷的眼。
从回来到现在,祝铭盛心里便堵着一口气。
他声音冷得像刀:“如果我真的抽了,你会如何对我?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抓起来丢进牢里待着?”
第三章 替他认错
穆长安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心脏猛然一缩。
对上他如深渊般的黑眸,她抿了抿唇,说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祝铭盛旺盛的怒火,随着她这句话,奇异的消了下去。
只是穆长安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会把你关在这座院子里,直到你戒掉为止。”
说完这话,穆长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祝铭盛看着她走出了门,突然拿起手边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穆长安尚未走远,听着那刺耳的碎裂声,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很快隐没不见。
特派员醒后,穆长安花了一大笔钱才终于堵住他的嘴,恭恭敬敬的送回了南京去。
接下来的几天,穆长安没再见过祝铭盛。
秋收到了最后关头,她忙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办公桌上都是公文,穆长安眼眶泛青,疲惫不已,但这关乎到来年百姓能否吃饱,她从不假手于人。
这时,副官冯勤快步走进办公室,脸色难看:“凌小姐,少帅和人起了冲突,半条街都受到了波及。”
穆长安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趔趄了一下。
她推开冯勤搀扶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上河街,满目狼藉。
两辆车撞倒在路边,一路上被毁坏货摊无数,满地货物横飞。
穆长安只觉心头火起,她冷冷问:“怎么回事?”
冯勤如实汇报:“倒太窄,少帅和另一辆车谁也不肯让,少帅一气之下撞了上去,下车后,双方起了些口角,当场打了起来。”
穆长安目光扫过一旁的摊贩,那些或哀愁或麻木的脸像一道道鞭子似的抽在她的心上。
纤细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她又问:“少帅人在哪?”
冯勤道:“去了聚德楼。”
穆长安深吸一口气:“统计损失,伤者送去医院,这件事,先别告诉大帅。”
说完,她抽出腰间的皮鞭,转身就走。
聚德楼。
祝铭盛修长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过了一会,他若有所觉的抬眼往门口看,窗户上投出了穆长安笔直的熟悉身影。
祝铭盛还没说话,门便被推开。
看着穆长安面无表情的脸,祝铭盛饮下杯中酒,声音冷冽讥讽:“这么快就来为那个被打的笔杆子讨公道了?”
穆长安觉得这话奇怪,却没多想。
她神色冰冷,一字一句道:“你毁了十八个人赖以生存的摊子,祝铭盛,你还记得第十九条规定是不伤平民吗?”
穆长安说着说着,言语间已有了淡淡怒意。
本以为祝铭盛平日再如何荒唐,也该有条底线,可他这次居然伤到了平民!
祝铭盛捏着酒杯的手一紧,不屑开口:“规定是你们的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大帅唯一的继承人,这些规矩,你就必须守!”
小家大国,皆是肩上重担,他既然生做了这个少帅,就得有个少帅的样子。
说完,穆长安将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抽:“带上少帅,去医院。”
医院。
穆长安示意手下松开祝铭盛:“少帅,请道歉。”
被押来的祝铭盛早没了贵公子形象,他偏开头冷笑:“赔了钱也出了医药费,还道什么歉?”
祝铭盛心气高傲,自然不肯对这些人道歉,更不可能对穆长安服软。
穆长安眼里的失望一闪而逝。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好。”
祝铭盛转头,却看穆长安转过身,对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深深弯下了腰:“各位,对不起,所有的损失,我会一力承担,请你们原谅他。”
祝铭盛呼吸一顿,只觉脸上像被抽了个巴掌似的,比他自己道歉还要难堪。
但看着穆长安郑重的背影,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回府的车上,两人坐在后座,均是沉默。
下了车,祝铭盛直直就往里走。
穆长安慢他一步,还未进门就听到裴青阳的怒吼:“你做的好事,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祝铭盛一声不吭不肯认错。
裴青阳更加暴怒:“来人,五十军棍,给我打!”
就在这时,穆长安快步走上前一下跪在裴青阳面前。
“大帅,上河街的事是我的错,与少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