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月亮形状的瓷器，看上去十分精致，但也能看出有些年头。
这是二十年前顾景年随手送给她的，她视若珍宝的保存到了现在。
站在门口的李叔瞧见，没忍住开口：“你就是要拿这个？”
见温甜甜点头，他眸色有些困惑：“这摆件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之前被二少爷扔了一堆。”
闻声，温甜甜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秦家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摆件，可是……
它是顾景年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
入夜，医院。
温甜甜站在顾景年的病房外，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怎么都动不了。
而屋内，徐徐传来的对话，更是如彻骨的冷风，冻得她浑身战栗。
秦母的声音沉怒，还带着轻蔑：“李叔和我说，温甜甜喜欢你。”
“她就是一个孤儿，怎么说也配不上你，熠皓……”
不等她说完，顾景年直接开口打断：“妈，您想多了，我不喜欢她，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一句话，抚平了秦母心中的担忧，却也打碎了温甜甜所有的希冀。
她不敢继续听下去，也害怕听见顾景年对自己不加遮掩的厌烦。
温甜甜转身，动着僵硬麻木的身体，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远离。
病房内，没有人察觉。
秦母又说起了手术的事：“明天的手术，妈帮你安排的是国内最好的医生。”
“等手术结束，你就能健康的活下去了！”
闻言，顾景年不知想到了什么：“之前不是一直说心脏源紧缺吗？”
秦母面色闪过一瞬不自然：“正好有个捐献者的心脏源和你匹配，那妈不打扰你了，你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她便离开了病房。
夜色寂静。
顾景年看着窗外，莫名想起了温甜甜。
平常有关自己的事，她一定第一个出现，可现在有了心脏源这种事，她却没来？
顾景年蹙了蹙眉，联想到昨天温甜甜说的那句话，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不安。
他抬手拿过手机，拨通了电话。
另一边，病房。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温甜甜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熠皓哥”三个字，按下了接听。
顾景年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温甜甜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谎说：“我和朋友出门旅游了。”
顾景年顿了下：“多久回来？”
温甜甜并未回答，只是佯作轻松开口：“听太太说已经找到心脏源了，恭喜。”
顾景年却没应，而是再一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泪无声滑落，温甜甜压下喉间颤音，哑声问：“熠皓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电话那头，顾景年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听不真切：“什么？”
温甜甜望着那个月亮摆件，涩意上涌：“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家人？”
然而话音落地，电话那边只有沉默。
这一刻，温甜甜还有什么不明白。
爱情也好，亲情也好，从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奢望！
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掉下，视线逐渐模糊。
电话那头，顾景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缓了声音：“等手术结束，我再告诉你答案。”
温甜甜没有应声，许久，才哑声说：“我可能……等不到了。”
======第十章======
话落，温甜甜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掉了手机。
她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从窗里吹进来的夜风似是要将她全身都冰冻。
温甜甜就这么熬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手术时间到了。
护士进来，要带她去手术室。
她才开口：“我想再去看看他。”
闻言，护士并没有阻止。
清晨的医院走廊，寂静无声。
温甜甜一路来到顾景年病房外，瞧着屋内的场景，怎么都迈不动脚步走进。
病房内。
麻醉师正在给顾景年打麻药。
秦母坐在病床旁，紧张神色溢于言表。
她紧紧的抓住了顾景年的手，声音都在发颤：“你别怕，熠皓，手术一定会很成功的！”
顾景年躺在病床上，视线扫过了病房里的其他人。
秦父和秦风衍都在，独独温甜甜还没有来。
可来不及多想，麻药作用下，他意识逐渐昏沉，最后沉沉的阖上了双眸。
秦母红着眼眶站在门口，秦父搀扶着她，安抚性的拍着她的手背。
秦风衍也站在一旁，缓缓出声：“妈，放心吧，没事的。”
护士推着病床上的顾景年朝手术室走去，三人一并跟着走了出来。
结果就和站在门口的温甜甜视线相对。
温甜甜身上穿着手术服，蓝色的无菌布料十分单薄，衬得她整个人也消瘦。
不等秦家人说话，温甜甜率先开口，声音轻缓：“秦先生，秦太太，大少爷，这些年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不管一开始将我带回来是为了什么，我都感谢秦家，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
话落，温甜甜深深的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才直起身看向秦风衍。
她抬手将手中的月亮摆件递了过去：“大少爷，等手术结束，您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秦风衍看着那摆件，愣了一会儿，才接了过来。
手中一空，温甜甜的心也空了一瞬。
但转念，她就又想也就到这儿了，至此欠秦家的，欠他的，自己就都还清了。
做完这一切，温甜甜在秦家三人沉默复杂的目光之中径直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
温甜甜看着病床上安静的顾景年，眼眶一阵发热。
她视线落在顾景年那张好看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就好像这样多看一会，就能记得深一点。
直到护士出声催促，温甜甜才猛然回神，走上前在白色帘布的另一侧躺下。
麻药针扎进了手臂，她偏过头，隔着那层帘布，看着顾景年模糊的侧影。
过往两人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之中浮现，她忽然想到小的时候院长和她说，人死之前，都会看见走马灯。
而她的这一辈子里，全部都是顾景年。
记忆之中的他总是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肤色苍白，眼神淡漠。
麻药逐渐起效，意识变得涣散，她轻轻的阖上了双眼。
顾景年，如果这辈子我们只能到这里，下辈子，我想再遇见你一次。
这个念头升起的那一秒，她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无意识。
而手术室的红灯则亮了四个小时。
手术室灯灭的那一刻，医生也从中走出。
见状，秦父秦母着急忙慌的上前：“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了口罩：“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
一周后，秦家别墅。
房间内十分寂静。
顾景年靠在床上，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手机上。
从手术结束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周，温甜甜都没有回来。
顾景年心中涌上阵阵烦闷，他拿过手机拨通了温甜甜的电话。
可从听筒传来的，却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见状，顾景年烦躁的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起身出门下楼。
秦母一看见顾景年下来，立即开口：“医生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怎么又乱动！”
顾景年并未回应，只是问：“温甜甜多久没回来了？”
闻声，众人纷纷一愣，坐在一旁的秦风衍眸色暗了暗。
秦母张了张嘴：“有一阵子了，你管她干什么，你现在就应该好好休息……”
她话没说完，就被顾景年蹙眉：“消失这么久，你们不知道去找人吗？”
话落，他看向了一旁的李叔，眸色漆黑：“赶紧派人去找。”
可是整个客厅，没有一个人动。
顾景年心中涌上了阵阵不安，刚要开口再问。
这时，秦风衍缓缓起身。
他将一个小巧的月亮摆件递到了顾景年眼前，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隐忍：“这是她要我还给你的。”
顾景年一怔，呼吸变得急促。
下一秒，秦风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回不来了。”
“是温甜甜给你做的心脏捐赠，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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