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气急败坏、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从来都是温柔有礼，可是他忘记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我沈蓝音也是有脾气的。
「林浩知道吗？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恶心，和你在一起过是我这辈子最眼瞎的事情。」
「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吐。」
「苏晓晓，这个烂男人你这么喜欢，就请你们一定要恩爱锁死。」
苏晓晓也愣住，看着我眼里的恨意疯长。
「光嘴硬有什么用，看来你不想好好解决，那我只能给资助你的人打电话了，告诉他你曾经为了拿到项目曲意逢迎不惜用肉体换去资源，这种人为了面子也不会想沾染你的，压根不会调查太多。」
电话嘟嘟响起，苏晓晓的嘴角上扬。
「请问是谢先生吗？……」
挂完电话，苏晓晓胜券在握眉眼皆笑。
「沈师姐，待会那位谢先生就会来和我们了解情况呢，你现在求我们还来得及。」
「那天你在 KTV 下跪的照片我可还每日拿出来欣赏呢。」
林浩看着我笑嘻嘻的。
「现在学狗叫还来得及。」
「待会资助的人来了狗叫也没用了。」
下一秒，走廊有脚步声响起。
循声望去，来的一群人，为首的人居然是谢野，春日融融，来人眉目比春日还艳，和昨日喝醉戾气横生的模样完全不同。
「听说有人举报我资助的小同学？」
我愣住了。
谢野……就是谢先生？
是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资助我的好心人。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年奶奶突发中风在急诊室抢救，我在医院一个人以泪洗面到处和亲戚借钱。
手机那边的亲戚听到我借钱时，要么推脱，要么找借口。
有个舅舅更是明确地说以后别再来往了。
可是当初他家困难，我爸爸是不遗余力地搭过手的。
我永远不会忘记手机挂断后嘟嘟的声音。
「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无父无母的孤女，旁人都避之不及。
众人皆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明白人性是一回事，直面人性是另一回事。
我不怨旁人。
我只怪我自己为什么才十八岁，为什么不够强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守护不了。
那天医院的人应该都记得，东方露白将明未明之际，一个女孩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
甚至我打开过那个如同深渊的借贷平台十三次。
就在我最后决定要点进去时，有个陌生人给我汇了医药费，二十七万八千九百五十四点三六。
他说他叫谢先生，从我的求助信息看到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我奶奶的医药费他都会承担。
他说：「你看天亮了，别哭了，擦擦眼泪。」
他说：「小姑娘，向前看别回头。」
他说：「小姑娘我祝你前途似锦。」
从此我再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只是医药费每月未停。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
可是我从未想过那个人他是谢野。
那个曾经在黑暗处把我一把拉起的救世主是我最对不起的少年。
他叫谢野。
14
半晌苏晓晓和林浩才反应过来。
「谢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苏晓晓尴尬赔笑，一点都没有刚开始的得意。
谢野静静地站在我身后，一手搭在我肩膀上。
「刚刚不是有人说要和我说说沈小姐不为人知的事迹吗？」
林浩看向我又看向谢野。
「我明白了，原来给你开后门的一直是这位谢总啊。」
「没想到沈蓝音你还真是好手段，勾搭这个又勾搭那个……」
谢野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林浩，某人立马噤声。
我看向对面两人，想做个最后了断：
「既然你们不说，那我来说。」
「林浩，研三，长期私下贿赂谋取私利。」
「苏晓晓，研一，曾经窃取他人研究成果据为己有。」
「我和相关人士已向你们院领导提交证据，相信学校会有一个好的解决。」
「这是你们为自己选的结局。」
这段时间我一边隐忍一边在拖延时间收集证据，只为了把这两人用证据锤死。
我从未想过，要苟且偷生，我可以为所要保护之人抛掉自尊，也可以为所要保护之人勇敢往前。
不是玫瑰，那我可以做肆意生长的杂草，生生不息。
最后林浩和苏晓晓受到处分被迫休学，据说两人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两人再如何气急败坏、口吐恶言，也不过是最后的无能狂怒罢了。
我始终相信，公理昭昭。
15
和谢野再次回到别墅前，我去看了奶奶。
小老太太气色不错。
外面是个大晴天，逛过小吃街的尽头一路走走停停。
走过原来高中的时候，遇到了曾经的同班男同学。
我们站着说了几句，聊到曾经，感慨无限：
「我想到了野哥牛逼，没想到野哥这么牛逼，现在已经遥不可及了。」
「当初你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们俩天生一对。」
「你知道吗，当初我也喜欢过你，可是后来看到野哥的喜欢，我才知道我的喜欢微不足道。」
「后来，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野哥爱惨了你。」
短短几句话里，我却知道了很多信息量。
原来，谢野打过三次球。
三次都是为了我。
因为那三次球的奖品都是我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的打折券。
原来，谢野和我在一起后打过三次架。
三次都为了我。
一次是有人骂我舔狗。
一次是有人开我黄腔。
一次是有人笑我没妈。
原来，谢野和我分手那天在我家旁边的小巷子里哭了一整夜。
那个父母离婚都没哭过的孤僻少年，为我流了一夜的眼泪。
等同学走后，我不知道在热烈的太阳下站了多久。
热烈的太阳照在身上怎么会不知道呢？
正如热烈的爱。
直到有阴影侧落在我身侧，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双眼睛。
偏执，占有，心疼。
无关风月却胜似风月。
那个穿着校服的孤僻偏执少年如今穿着墨色西装，经历风霜早已经眉目不惊。
「沈蓝音，我吃醋了。」
「沈蓝音，我真没出息，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说话，我还是没出息地吃你的醋。」
「明明，我该恨你的，可是我知道，我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天公格外怜人，遇到人间情事不平要下一场雨才畅快。
我和谢野站在学校凉亭里，四目相对。
恍惚间仿佛我们之间没有分开七年。
我也没有让他流那么多眼泪。
16
赵悠然找到我是在某个夕阳满天、晚霞沉沉的下午。
她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那是一间满是画的房间。
上面的画各不一样，可是每张都是同一个女孩。
我坐着的样子，我跑步的样子，我笑的样子，我哭的样子。
听说画画的人笔下是有感情的。
那些画栩栩如生。
我忘记了我的少年曾经最想成为和他爷爷一样的画家呢。
可是我的少年，他却因为我分手时一句荒诞的话硬生生逼自己开发互联网项目走入了商圈战场。
「沈蓝音，你知道吗？我认识谢野五年有太多人想认识他，可是在他身边却从来没见过什么女孩，他去哪里什么都可以不带，唯独一个钱包，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那个夹层里有你的照片。」
「我曾经也对他动过心思的，可是后来很快熄灭了，因为那个人偏执得可怕，他认定的人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
「你知道吗？他最累最难过的时候，不是和别人一样去酒吧去 KTV 放松，他会来到画室里一张一张画你的画，有时候就是一整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