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王府,别院内。
洛贝贝凝着面前一脸怒容的陆弘尔,她没想到,相爱了六年的丈夫有一天会为了别的女人要她的命。
“洛贝贝,我再问最后一遍,解药在哪!”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握着剑又走近一步。
他绝情的模样,却大有一种处置死敌的意思。
洛贝贝凝着正对着自己的剑尖,心一阵抽痛:“我没对白灵素下毒,又何来解药?”
但她的辩解,似乎没赢得半点信任。
陆弘尔的质问依旧冷酷:“这府中只有你一人会医术,你房内已搜出剩余毒药,你作何解释?”
“枉你身为医女,却如此蛇蝎心肠!”
洛贝贝摇着头,伸手掰开剑刃。
“你我成亲六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你怎么能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误会我?”
话音刚落,陆弘尔却忽然收回剑,剑刃划破洛贝贝的手掌,顷刻漫出鲜血。
但令洛贝贝更疼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灵素乃南疆圣女,是这天下的气运之女,她更是我珍爱的救命恩人,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去祠堂好好跪着!”
他说完就走,背影消失之快,快到洛贝贝光着脚追出去,也来不及说一个字。
洛贝贝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一团乱。
明明自己才是南疆圣女!明明自己才是他珍爱的人!六年前,她初遇陆弘尔,便一见倾心。
但族内有规定,南疆圣女不可触碰情爱,为了能嫁给他,她闯过万毒潭,受万蛊噬咬,才说服了族内的长老。
最后,隐瞒身份嫁给了他。
成亲六年,他们确实锦瑟鸳鸯,如胶似漆,但三个月前,陆弘尔从北蛮之地回来之后,便性情大变。
他好像忽然厌倦了她,变得冷漠无情。
还没等洛贝贝想出所以然,护院们就上前,要把她拖去陆祖祠堂。
一路上,下人们都在议论着。
“看来这王府内是要变天了,我看王爷对白姑娘如此爱护,怕是要休妻另娶!”
“七年前,各国占卜师就卜得天命‘得南疆圣女得天下’,白姑娘是南疆圣女,王爷若是娶了她,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洛贝贝从前虽受宠爱,但终归只是个平凡的医女,根本配不上王爷,被厌弃是迟早的事!”
洛贝贝垂着眼,心头一阵刺痛,宛如万千银针刺入。
……
深夜,陆祖祠堂内。
洛贝贝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心里正想着陆弘尔,祠堂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开!
侍卫奔进,慌张禀告——
“王妃!王爷忽遭暗算,身中奇毒,如今已危在旦夕,需要您半碗心头血救治,你快去看看吧!”
洛贝贝闻言,心头一窒,脑中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便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冬日的风刺骨凛冽,吹得洛贝贝双颊刺痛,不过一段路的距离,洛贝贝却觉得无尽遥远,一双腿只想快些,再快些。
房门外。
洛贝贝还未来得及将气喘匀便要推门而入,可门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娇嫩的声音。
“王爷,娶半碗心头血恐怕会伤及性命,若是王妃姐姐知道你为了救我骗她,可要跟你生气了。”
门外,洛贝贝动作一滞,心被这寒风吹得凉透了半分。
陆弘尔竟是骗她的。随后,门内传来陆弘尔冰冷刺骨的一句——
“若是因为救你而死,那也是她的荣幸!”
第二章
洛贝贝站在门外,不敢相信那话竟是从陆弘尔的口中说出。
冷风簌簌,犹如寒针刺穿洛贝贝的心,许久回不过神。
她堪堪站稳,房门就被打开。
白灵素站在门边,捂着唇一脸惊讶:“姐姐你可算你来了,王爷重伤卧床,正等着你呢。”
洛贝贝径直走进屋。
只见陆弘尔半盖着被子坐在榻上,视线相对,他面无表情说:“本王身中奇毒,需以你半碗心头血,你救是不救?”
洛贝贝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唇色红润,哪有半点中毒迹象?
连伪装都这么拙劣,她是不是是笃定了自己爱他,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取刀,剜心。
半碗心头血取出,洛贝贝无力支撑,跌倒在地。
可曾经连她手破皮都担忧半天的陆弘尔,此刻却连个正眼都未给她,只冷斥:“这里没你事了,还不滚?”
洛贝贝只觉一阵入骨刺痛,垂下眼,不愿再看两人恩爱,狼狈离去。
别院。
洛贝贝跌跌撞撞推开房门,却虚弱得差点摔倒,这时候,一道黑影从房梁上飞下,精准扶住了她,将她抱上榻。
而后,这人躬身下跪,语气心疼:“圣女!随属下回南疆吧,陆弘尔薄情寡义,根本不值得您未他留下!”
洛贝贝看着不远处的族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回去见大家……”
“不是的,长老和族人们都盼着您回——”
洛贝贝轻轻摆头,打断对方:“你若真要帮我,不如去查一查白灵素是何身份,她假冒我族圣女,我担心这对南疆不利。”
“是。”
族人离去之前,从身上取下一瓷瓶,轻轻放在榻上:“这是族内长老所制灵药,有护心脉之奇效,圣女保重!”
洛贝贝微微颔首。
夜深。
洛贝贝用了药之后,止住了疼,慢慢睡了过去,但她合上眼还没有多久,一双大手将她从榻上拖了下来。
她睁眼,正好对上陆弘尔狠厉的眼眸。
“你是不是知道那心头血是给灵素用的,所以故意在里面动了手脚,害得灵素虚弱呕血!”
洛贝贝下意识摇头,但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陆弘尔拖出了院子,一路拽到了白灵素所在的院子。
“噗通”一下,她被陆弘尔狠狠摔在雪地里。
“你如此蛇蝎心肠,实在目无王法,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来日你是不是要翻了本王的王府?”
洛贝贝心头猛地刺痛:“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撑着冰凉的雪抬头望,这个曾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斯绝情?
这时,白灵素裹着白裘披风,一副虚弱模样走出来。
而刚才还冷若冰霜的陆弘尔,却一脸温柔上前,将白灵素扶进怀里。
这一幕,就像一把利剑穿膛而过。
却又听白灵素说:“洛贝贝,你可知我是南疆圣女,是这天下的‘气运之女’,你害我便是害了天下。”
“我本该要了你的命,但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大度饶你一次,只要你在这雪地中跪一跪,我便原谅你。”
洛贝贝下意识望向陆弘尔,却见他冷眼睨来:“那你便跪吧,灵素若是不满意,你就是跪到死,也不许起来。”
第三章
洛贝贝看着陆弘尔,心被撕裂开来。
眼前人已非昨日,他不再是那个爱自己护自己的那个陆弘尔了。
原来那些对着天地承诺过的誓言,也可以随意收回……
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陆弘尔只是垂眼冷冷看了她一眼,便拥着白灵素离开。
临走前,白灵素还垂头对着洛贝贝露出了一个挑衅般的笑,嘴角一勾,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就凭你,也配跟我争?”
待人离去后,洛贝贝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吐在雪地上,宛如雪中红梅,满地飘零。
大雪飞了一夜。
洛贝贝在雪地中整整跪了一夜,整个人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霜白。
清晨,身后忽然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大手将洛贝贝猛地拽起。
她忍疼抬头看,就撞进陆弘尔冷漠的眼眸。
“灵素被你所害,需要百兽林中的兽王胆才能医治,百兽林毒物众多,你不是精通医术?立即去取!”
刹那,洛贝贝只觉一阵腥甜哽在喉头。
“百兽林中有来无回,你让我取兽王胆,就不怕我死在那里?”
可陆弘尔却甩开她,冷情到了极点:“你若是不去,我便将你院内的所有人都杀了给灵素陪葬!”
这一刻,洛贝贝的心彻底死了。
不枉她与陆弘尔夫妻六年,他当真是清楚刀子扎在何处最能要她的命。
“我明白了。”
洛贝贝心如死灰,踉跄着站起身,凝着陆弘尔决绝道:“陆弘尔,待我取了兽王胆,我便不再欠你了。”
取来兽王胆,六年前初见,陆弘尔舍命相救的恩情,她便还清。
陆弘尔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竟觉得心头一阵郁结,痛得厉害,陆弘尔压住心中异样。
而洛贝贝说完,便决绝转身离开。
从这一刻起,陆弘尔再也不是她的陆弘尔。
百兽林中。
洛贝贝越过层层毒瘴,以一副残躯绞杀了无数毒兽,直到被那兽王张着血口咬穿了肩膀,才以毒发制服,取得兽王胆。
洛贝贝手握着那绿色的胆,与手中鲜血混在一起,格外明目刺眼。
当天傍晚,王府。
洛贝贝满身鲜血走进院内,白着脸将手中紧握着兽王胆递给了陆弘尔。
两人对立,陆弘尔看着洛贝贝满身伤痕血污模样,心头竟不自觉地绞痛,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
洛贝贝凝着他,眼眸只余冷漠:“陆弘尔,兽王胆已取给你了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陆弘尔,她不要了。
六年的感情终究错付,或许长老们说的对,身为南疆圣女,她确实不该动情……
如今,她也该回家了。
不料,身后却传来陆弘尔又一句冷呵:“站住!本王与灵素不日便要成婚,你既然要恩断义绝,就把王妃印交出来!”
洛贝贝顿住,低头看着腰间的王妃印,那是他曾给她的定情信物。
这东西,确实不该留下。
她干脆利落扯下玉佩,仍在雪地里。
这一次,她走出王府,再也没停留,也再也没回头。
她一路出了城,来到郊外的一片深林外。
月光下,夜里的深林像是沉睡的雄狮。
拿出怀里的玉笛,吹响南疆的召唤,下一秒,深林宛如被唤醒,树木无风摇动,而后一道道黑影自山林中飞驰而来。
他们纷纷跪在洛贝贝的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齐声唤——
“恭迎圣女归位!吾等愿追随圣女,一统天下!”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