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冷笑着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不想给？命珠重要还是鸾栖谷十万生灵重要，你自己想清楚。”
不管她的命珠能不能救萫银，这是她欠的债，必须给。
颜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浑身凝固的血液恢复流淌。
“命珠我不能给，鸾栖谷生灵我必须救……你想治愈那个女人，我还有别的办法。”
“快说！”御景定睛看着她，急切问道。
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颜清心底的涩意如潮水般涌来。
哪怕我是以命抵命相救，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吗？
颜清没有将心底的涩意问出来，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取其辱。
“无忧花的花瓣可做食疗药引，只要将心中所念加以灵力炼化成药丸，能愈她心脉之伤。”她平静说道。
御景顿了顿，稍稍考量了一番她话中的真假后，做出了决定。
“你马上炼制，三日后我去水月宫取药。”
说完他准备离开，在看到颜清那虚弱的样子后又折回来，不由分说捞着她的腰凌空而起，直接落到了水月宫殿前。
“若不是为了银儿的药，我懒得管你！”御景冷冰冰说着，看向颜清的神情带着警告，“若有欺瞒和怠慢，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说完，他整个人影已消失不见。
残留在腰际的炽热温度尚在，但那个男人话语间留下的薄凉却让她打了个寒颤。
御景，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已经将我凌迟得遍体鳞伤……
第4章 无忧花瓣
尚未回到寝宫，她便一个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血。
小卓正在寻她，匆匆扶着回了屋。
听闻颜清要自取本源花瓣做药引给那只火凤凰，小卓急地差点摔了一跤。
“娘娘，无忧花只有五瓣，且是您的生命之源，您怎么可以给那个女人？”
躺在床榻上的颜清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柔声一笑：“能用本源花瓣换鸾栖谷十万生灵安康，值得。”
小卓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可是……您怎么办？没了花瓣，您会死啊……”
颜清看着小卓，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心。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就算没有了本源花瓣，她也会带着执念活下去。
因为这世间，还有她留恋的人和事。
稍作休息，颜清命小卓为自己加持，随后以灵力化剑自左胸口逼出一片流光溢彩的无忧花瓣。
这般做法，好似生生将自己的的生命之源强行折断，亦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心头最柔软的位置一刀一刀剜剐。
她的脸色苍白无华，额间因强忍着痛意而大汗淋漓。
小卓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用锦盒装好……”颜清虚弱说道，直接昏死过去。
三日后，御景如约而至。
颜清命小卓将装着无忧花瓣的锦盒给到他，没有起床迎接他。
她的身子因丢失了一瓣无忧花而耗损得厉害，浑身的力气都没恢复过来。
可她的举止，落在御景眼中却成了欲擒故纵的手段。
他轻蔑一笑，将锦盒收入袖中。
“若无效果，本王定要让你生不如死！”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寡淡狠戾。
颜清敛去涩意，平静道：“放心，无忧花是上古神树之花，定会疗效显著。”
“这样最好，三日后我会继续来拿，你且准备好。”御景拂袖离去。
待他走远，颜清再也忍不住，唇色苍白的沉重喘气。
痛，实在是太痛了。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当初您为了他丢了修炼数万年的鸾鸟真身，现在还要将续命的无忧花给他，您就不为自己想想吗？”小卓心疼说道。
颜清缓缓摇头，捂着疼痛的胸口躺了下来。
“若能用我这条残命换族人安宁，爱人欢喜，我亦毫无怨言……”
小卓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蓦地起身：“不行，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死，我要把所有真相都跟凤王说清楚！”
颜清一怔，吃力拉住她。
“傻丫头，你不要冲动……我已经飞书给云游在外的师傅，让他帮我想法子……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我惜命得紧。”
她惜命，并不是怕死。
她怕的是她死后，御景体内那颗命珠也会破碎，届时他体内的修为承受不住上神之威，受到反噬。
小卓看着颜清笃定的神情，愤愤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娘娘放弃了鸾栖谷的荣华富贵嫁来凤族，满腔深情错许负心人，奴婢心疼娘娘……”
颜清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待族人安康，我们便离开此地，回我们自己家。”
若早知她和御景不能修成正果，她宁愿从未与他相遇相识，也不至于蹉跎成此番光景。
休息一夜后，颜清的身体稍稍好转，但一直没看见小卓的身影，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正要出门问询其他下人，一个守卫匆匆奔了过来，面色惶恐。
“凰后娘娘，您的贴身宫娥小卓惨死在了凤羽宫！”
第5章 浑身碎骨尤不怕
轰——
颜清的脑袋中仿佛炸过一道惊雷。
她踉跄凌空飞去，跌跌撞撞落在了凤羽宫。
几个羽兵正甩着带刺的长鞭，直直落向了无声息的小卓。
“住手！”颜清嘶声喊道，奔去将地上浑身是伤的小卓抱在怀中。
“小卓，小卓……”她的声音颤抖不已，双手不断给小卓渡着灵力，想要她醒过来。
气若游丝的小卓吊着最后一口气，眼泪涟涟地睁开看向颜清：“娘娘……那火凤凰……冒充了您对陛下的救命之恩……奴婢……”
她竭力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终是无力支撑，停止了呼吸。
原本那带着点点星碎光泽的眼眸，渐渐灰暗无光，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颜清的面部表情彻底崩溃，无措抱着小卓却无法改变她身子渐渐冷却的事实。
“颜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御景冷静呵斥，让失魂的颜清渐渐回神。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蜷缩在他怀中的萫银，再抬眸看向他：“为何要弑小卓？”
短短数字，仿若刀割。
“这贱婢企图伤害银儿，本王没让她魂飞魄散已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御景厉声说道，眸光犀利，“来人，将她拖去轮回盘，让她下一世入畜生道好好悔过自新！”
羽兵听令，团团将颜清围住，想将她怀中的小卓拖走。
“谁敢动！”颜清声如泣血，赤红的泪眸让羽兵们无不忌惮。
她施了灵力抱着小卓站起来，一步步朝宫外走去。
御景蹙眉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怀中的萫银瑟瑟发抖地颤了颤：“殿下，姐姐会不会为了一个宫娥来报复我？”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御景给了她定心丸。
再抬眸，那个背影寂寥的女人已经不见踪迹。
他敛了敛心思，扶着萫银回屋休息，随后运转法术四处寻找颜清的气息。
水月宫殿内，颜清抱着已经恢复雀鸟真身的小卓，埋在了古树前的土丘中。
“小卓，死后埋在树下是咱们鸾栖谷的习俗，这样能让我们的魂魄落叶归根，下一世找到回家的路，并且不会遗失今生的记忆……我会好好活下去，等你回来找我……”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御景的耳中，让他胸口莫名有些沉闷。
御景朝前走去，负手站立在她旁边。
“一个宫娥而已，你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颜清拂土的动作一怔，缓缓抬眸看向他。
“我嫁来百年，身边只有小卓一人相伴，我跟她早已情同姐妹……你杀了她，可想过我的感受？”她静如死水的眸子已无一丝情愫。
御景拧着眉，有些不敢直视她此刻的灼灼视线。
“她试图伤害银儿是我亲眼所见，死有余辜……我已依你给她留了全尸，你莫再伤神，损了无忧花瓣的药性。”他淡声说道。
颜清清冷地勾了勾唇角：“药性……呵，你就不怕我在无忧花瓣中下诅咒吗？”
御景原本还稍微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若再伤银儿，我定取你性命！”
颜清自嘲一笑，缓缓起身朝屋内走，没有再看身后男人一眼。
她连命珠都已经给了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命。
她在乎的，一直是他的命啊。
可是，他根本不屑她的在乎，更是一步步摧毁她心底残留的那抹爱恋。
这便是自己爱了三世的男人，为之粉身碎骨尤不怕的男人……
第6章 定要你好看
昏睡数日再醒来，颜清宫中多了几个面生的宫娥，还有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医官。
“凰后娘娘已怀身孕，日后切莫劳神苦思，以免动了胎气……”
老医官说着，抚着白须站了起来，将两瓶青花瓷药丸递给了一侧的宫娥，并嘱咐她们服用时辰。
颜清怔住，苍白的嘴唇轻颤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说。
怀孕……
就那么一次残忍的酷刑，她居然有了孩子。
她扯了扯嘴角，凄凉笑出声。
笑着笑着，脸上湿漉漉的，泪水早已无声淌落。
回想五千多年前，她和御景相拥展翅遨游云海时，憧憬过两人有孩子的未来。
“凤哥哥是凤凰，我是鸾鸟，我们生的孩子会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是大宝，孩子是小宝，你们两个都是凤哥哥的掌中宝……”
如今孩子有了，她的凤哥哥却忘了过往的一切。
辗转整宿，夜不能寐。
翌日清晨，一阵突兀而又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颜清睁开眼，看到一副娇柔虚弱模样的萫银朝自己走来。
“殿下听闻姐姐有了身孕气得大发雷霆，特命银儿送来落子汤……姐姐既然醒了还请尽快服下吧。”
萫银轻声说着，神情淡然地将手中的白玉杯放在了床榻边。
杯中药液黝黑，弥漫着苦涩的气息。
“孩子在我肚子里，他的生死由我决定。”颜清未去看她，语气淡漠。
萫银柳眉一蹙，眼底划过一丝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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