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偏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指着8点的位置,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便要进入手术室,捐献出自己的一颗完好的肾脏。
“好,我知道了。”
朵朵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妈,肾脏移植手术是什么?”
林梦沉默半晌,声音艰涩,“就是妈妈答应要帮凌皓叔叔的那个忙。”
林朵面上仍有疑惑,但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林梦恨不得将没有分钟都掰成两半来用,她还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林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格外安静,一直默默地坐在林梦身边,牵着她的手,看着她。
当护士又一次过来通知林梦到手术室去的时候,她才牵着林朵的手,一步步缓缓走向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康姝姝全副武装地躺在病床上,景穆辰候在一旁,牵着她的手,低低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林梦牵着朵朵的手力气不由自主地大了两分,林朵痛的叫了一声。
“朵朵,没事吧?是妈妈不好,痛不痛?”
林梦听见朵朵的痛呼声,猛然清醒,连忙蹲下身子询问。
“没事,妈咪。我也不喜欢凌皓叔叔对那个阿姨那样好。”林朵似乎还很理解林梦现在的心情,反倒还来安慰着她。
林梦无奈地摸摸自己女儿的头,以后要是她不在了,朵朵跟着景穆辰,虽然景穆辰可能不回亏待林朵,但是康姝姝就不好说了。此刻她深深地怀疑自己让朵朵一定要跟着景穆辰的那个决定。
“你怎么还在这里?”
景穆辰居高临下,逆光站在林梦身后。
顺着声音,林梦转过头,眼神里写满了疑惑,现在不应该来这里准备手术吗?
“我是问你,怎么没去准备?”景穆辰不耐烦的语气里透着一层淡淡的担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没人叫我准备什么。”
景穆辰因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林梦能想象的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不耐的气息,但是好像还有一丝不同。
话音刚落,护士便从一旁走了出来。连忙将林梦一拉,“跟我走。”
林Ṗṁ梦皱眉,跟着护士离开。片刻后,她被推着从手术准备室里出来,朵朵依然在那里等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凳子上等着。
见到自己的妈咪躺在病床上,朵朵小短腿连忙跳了两下,跑到林梦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妈咪……”
“朵朵乖,妈咪不会有事的,别哭。”
林梦实在见不得自己女儿掉眼泪,每一次看见朵朵的眼泪,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烈火灼烧着。
“恩,妈咪,朵朵没哭,朵朵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妈咪出来。”
林梦苦笑,她还能活着出来么?
“凌皓,我怕。”康姝姝眼里含着泪水,声音软绵绵的,景穆辰心疼极了。
“依依,别怕。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出来。”景穆辰描摹着康姝姝的轮廓,眼底全是柔情。
康姝姝紧紧地攥着景穆辰的衣袖,说不出的依恋模样。
林梦侧头,无意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康姝姝的楚楚可怜、景穆辰的浓浓爱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林梦心如刀绞。明明会有危险的那个人是自己,有牺牲的那个人也是自己,景穆辰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自己,多么可悲。
“朵朵,记住妈妈之前在病房给你说的话了吗?”
“记得。”
只要记得,那就好。
手术室的大门被无情地关闭起来,林朵和景穆辰两人都守在门外,都没有离开一步,只是两人担心的人各不相同。
刚刚景穆辰的冷漠态度另朵朵很不愉快,此刻就算只剩他们两人在门外,朵朵也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因为她刚刚清楚地看到自己妈妈在看见凌皓叔叔和那女人说话的场景后,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了。
她本人也不喜欢那个康姝姝,看见景穆辰对康姝姝无微不至的关怀态度,心里也很是难受,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和景穆辰说话,这在平时可都是很少见的。
景穆辰本就没有那么多话语,林朵不说话,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个孩子,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算是相安无事地在手术室门外静静等着结果。
这一等就是一天。
直到晚上7点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由红转绿。
“医生,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景穆辰人高腿长,两步便垮了过去,拦住开门出来的医生。林朵小孩儿一个,加上中午都没有吃饭,现在走路都有点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跟在景穆辰身后,跑到了手术室门口。
“还算顺利,只要两个病人不出现并发症,那两人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算是成功了。”医生摘下口罩和帽子,手术时带着的卫生帽此刻已经全部湿透,甚至都能拧出水来。
景穆辰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是高兴康姝姝终于得救还是高兴林梦也很安全。
朵朵走到手术室门口后,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手术成功了。小孩儿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但是看见医生和景穆辰的脸上好像都还挺开心,便知道结果应该是好的。
“医生叔叔,我妈咪怎么样了?”
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神采在里面流动,脸上皮肤细腻光洁,让人想起了陶瓷。
“你妈妈是谁啊?”里面两个都是女人,他也根本认不出来这个小孩儿究竟是谁的女儿。
“我妈咪是林梦。”林朵奶声奶气地回答。
“哦,那个捐肾者。”医生脸上的表情瞬间沉重起来,想了想说:“她右肾本来就有问题了,现在又捐了左肾,哎……要是这半个月恢复期间没有出现并发症,之后应该就还好。”
医生像是在自说自话,面前只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儿,他说那么多,对方个也不一定能听得懂。只是他心里多少有点感慨,这个女人这次多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