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笙怔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一刻停止。
……
离宣国王都三百里的红岭关军营。
众将士们正在议论。
“听说了吗?公主定亲了?”
“谁啊?”
“是什么翰林院侍读赵朗之子,赵承成,书生而已,又只是五品小官之子,怎配得上公主。”
一旁,一名看起来有几分文弱的小兵脸色一变。
他的面容,赫然同赵承成有相似。
他抓着方才说话的将士问道:“等等,你方才说什么?公主和谁订亲?”
那人重复一遍:“和翰林院侍读赵朗之子赵承成。”
“不可能!”
文弱小兵否认道。
“怎么不可能,陛下圣旨都已经下了,王都传言,公主与未婚夫婿是两情相悦。”
众人调笑着,唯独留下男子一脸茫然。
他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公主。
怎么可能与公主两情相悦?
他一定要搞清楚!
对,他要回王都搞清楚。
没错,此人正是宣国真正的赵承成!
第二十六章
赵承成连忙向军营请假:“顾云之,家中父ᴶˢᴳ亲重病,让我回家看看。”
他登记时为了方便,用的是顾云之的名字。
军头很快就准了他的假。
他连忙赶路回王都。
而此刻,赵承成却主动来到了国师殿。
国师殿内空旷,紫色的薄纱挂在横梁上,四面都被遮盖,风吹动着纱帘,若隐若现,十分神秘。
而洛斐然便坐在正中央的一张小案上。
赵承成穿着大理寺正的官府。
丰神俊朗。
洛斐然见到他,丝毫不感到惊讶,唇角挂着标志性的笑:“恭喜大人任职,坐。”
他伸出手,邀赵承成坐下。
赵承成在他对面盘腿坐下,目光冰冷地望着他:“国师,洛斐然?”
洛斐然点头:“是。”
赵承成见他点头,知道他与洛泽同一性氏,猜测此人或许便是洛泽的祖先。
“娶妻了吗?”
赵承成问了一个令人有些疑惑地话题。
可洛斐然却依旧是淡定地回答:“未曾,问这做甚?”
赵承成冷笑:“原来也有国师算不到的事?”
洛斐然并不在意他的挑衅,淡淡地说道:“大夫不自医,同理,术士也不看自己未来。”
赵承成冷声说:“既然如此,那我的来意你也应当知晓,可有办法将我与公主的婚事改期?”
洛斐然深沉的摇摇头:“此事无解。”
“你是故意将我与公主的婚期定在一年后。”
赵承成在他说完后,便笃定道。
洛斐然一脸坦然:“是,我是故意的,你本不该出现在这段历史中。”
赵承成嘴唇紧抿,两人对峙半晌,随后,赵承成起身离去。
可身后,却传来洛斐然的声音,他好似看穿了所有人一般。
“你的存在触及到了所有世家的利益,就算不是我从中阻拦,也另有人阻拦!”
赵承成脚步顿了片刻,目光深邃,随后迈步离去。
离开国师殿,赵承成并未离开宫中。
他奉命调查那日有人在宫中下药一事,带着大理石的人,便在宫中搜索。
他坐在御花园等候。
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禀告:“大人,在掖庭找到了一个宫女,从她宫中搜出了一盒‘万花逢春’。”
掖庭是专门责罚犯事宫女的地方。
地处偏僻,阴森潮湿。
赵承成带着一队人赶到掖庭,占据了一间屋子。
不一会,一个身穿粗糙宫女服的宫女便被带了上来。
虽然被官兵压住,那宫女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赵承成打量着她,双手发红,可却依旧看得出纤细柔嫩。
“来这里几天了?”
宫女回答:“两日。”
两日,离事发到今日,刚好两日。
赵承成将‘万花逢春’扔到她面前:“认识吗?是你的吧?”
“是。”
赵承成不带一丝温度,不怒自威:“说,那日宴会上,谁让你下的药。”
宫女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颤颤巍巍启唇:“是……”
这时,下属给赵承成递上一本册子。
赵承成翻看,册子上记载着,这个宫女,是从晴宁宫出来的。
他一震。
而此刻,宫女的话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公主殿下吩咐的!”
第二十七章
赵承成黑气肆虐。
宫女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有赵承成,却有恃无恐:“你是靠着公主殿下才有今日,就算你查出来,又能拿我怎么办?”
话音落下,赵承成的下属便想他投射出怪异的目光。
这些人并不是跟随他多年的锦衣卫,不了解他。
赵承成将册子阖上。
“你可知你的话错落百出,你若是因此事被罚进掖庭,那你的旧主又怎会留着记录,若公主要是护着你,又怎会将你扔进掖庭。”
“压下去,严刑招供!”
赵承成的命令又狠又冷的砸过来。
宫女方才的有恃无恐不见了,大声辩解:“当时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言曦将这盒‘万花逢春’交给我的,说是要测试驸马的忠诚度,我才照做的。”
赵承成冷声吩咐:“来人,关进大牢。”
处理完这里,便撇下下属,独自去了晴宁宫。
此刻,宣笙正在宫中,一手托腮,想起那日赵承成道‘因为她们都不是你’,便有些出神。
其实细细想来,在那种情况下,赵承成也能拒绝那名宫女。
即使在中药的情况下也能分辨出真正的她来,看来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是,她总觉得此人,此人看不透。
“大人,不可擅闯晴宁宫。”
这时,言曦的声音从宫门传来。
宣笙转头望去,便见到方才还在想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宫门口。
她走过去:“让他进来。”
赵承成面色黑沉的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的便将她拉进了殿内。
进入殿内,宣笙将他的手甩开:“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无视规矩。”
赵承成转身,宣笙对上他压抑着暴风雨的一双黑眸,一愣。
殿内气氛严肃。
宣笙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发生何事?你怎的如此生气?”
赵承成声音低沉到极点:“你可知,你父皇将那日宴会中药一事交给我查。”
宣笙点头,神色无恙:“本公主知道。”
赵承成森寒的目光看着她:“是你吩咐的?”
宣笙原本轻松的目光也是一沉:“吩咐什么?下药还是派宫女引诱你?”
她望着他,停顿一会,又道:“又或者,两者皆有?”
话音落下,这句话好像一个重重的锤子,捶在赵承成心间。
他眼尾泛红,攥紧了手启唇:“告诉我,不是你。”
宣笙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样,心间有一瞬难过。
不过很快被她忽略。
看着他,宣笙解释道:“是我派宫女引诱你,但下药一事我并不知情,那天的考验便是抵住诱惑,我以为你是登徒子,随便派一个貌美宫女,便能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更何况,我贵为公主,岂会知法犯法,用禁药!”
宣笙以为解释清楚了,赵承成不会介意。
可赵承成听着这些话,心底却不是滋味。
宣笙见他神色冷沉,问道:“你难道不信吗?”
“我信。”赵承成攥紧了手,话锋一转,“我信你没下药,可你终究是不信我。”
赵承成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望着她的双眸,似要望进她的心底:“宣笙,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第二十八章
宣笙撞进他坚硬的胸膛,浑身一震。
赵承成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宣笙只感觉心有些发烫,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我……”
她第一次被问到哑口无言。
“你要说什么?”赵承成追问。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言曦的声音传来:“公主,钟公子传信来了。”
宣笙心中的紧张倏然消散:“你先去回了他。”
赵承成目光一沉,将她抓得更紧。
宣笙压下心底的情绪:“你先将我放开,你我还未成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赵承成面上有一丝失落,随后将她放开。
宣笙退后两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警惕的看着他。
这个警惕的目光,刺到了赵承成的眼睛。
他攥紧了手。
只听宣笙道:“既然父皇已经下旨,我自然当你是驸马,只是……”
她停顿。
赵承成紧盯着她,虽面无表情,目光却泄露着一丝紧张。
宣笙迟疑片刻,攥紧了手,下定决心。
“只是我身为一国公主,国难当前,岂能为儿女情长左右。”
“我选你成为驸马,是因为你合适。”
她是光明磊落之人,她明白赵承成的心意,但没办法给他回应,便干脆的拒绝。
赵承成眉头紧拧。
他忘记了这是三百年前的宣笙。
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心绪还未平静,便又听宣笙一字一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既然你今日提起此事,那我便和你说清楚,那日是你自己向我投诚,身为驸马,你有你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