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盏柠看着程慕森，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程慕森面沉如水，冷眼睨过他，接着丢了句：“就到这。”率先离开。
留下研发组的同事面面相觑：“傅副主任怎么就走了？是不是咱们玩笑开的太过了？”
“不知道啊！段设计师今天也好奇怪。”
耳边，同事的议论声不断，鹿盏柠也没多留，转身离开。
傅宅。
鹿盏柠回到家，打开灯就发现程慕森坐在沙发上。
两人四目相对，情绪各异。
程慕森抬手指向桌上的文件：“签了。”
鹿盏柠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文件上不出意料的写着离婚协议。
他咽下喉间酸苦：“为什么？”
为什么以前的承诺说不算就不算了，为什么人的心能说变就变？
程慕森沉沉回望他：“分开对你我都好，你也能早点找到合适的人。”
鹿盏柠难以遏止的红了眼，全然没想到程慕森会将他推给别人。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合适我的人？”
程慕森剑眉紧拧，声音里的不耐不加遮掩：“因为我不爱你。”
“啪嗒”一声脆响，鹿盏柠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见他眼里闪着泪光，程慕森呼吸微微一滞。
沉默间，他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偌大的客厅里，顷刻只剩鹿盏柠和桌上的文件。
相识十九载，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寂坐一夜，文件上仍是空白。
天际将明时，鹿盏柠将它收进包里，去了研究所。
所里灯火通明。
同事们已经按照鹿盏柠的初稿在电脑上做出了“天舟”建模。
“段设计师来了，快来看看，这可是我们熬夜做出来的。”
鹿盏柠敛下私人情感，投入工作。
几人聊着，又改进几个缺陷后，广播突然响起：“请天舟计划的研发组到会议室开会。”
闻言，他们边讲工作，边前往开会。
会议室。
鹿盏柠一行人坐在角落，还在分析“天舟”建模中存在的问题。
程慕森的声音忽然从台上传来：“今天开会只讲两件事。”
众人议论声骤停，纷纷看向程慕森。
程慕森言简意赅：“第一，以后明琦就是研究院的成员，大家掌声欢迎。”
大伙配合的鼓掌，明琦也起身，笑着和同事们挥手打招呼。
程慕森颔首，目光扫过最边上的鹿盏柠：“第二，今后将由明琦代替鹿盏柠担任天舟的总设计师。”
话音一落，室内只剩寂静。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鹿盏柠身上。
鹿盏柠脸色苍白，不见血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程慕森。
旁边，设计组学员开口：“为什么，段老师为了天舟呕心沥血，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凭什么说换人就换人！”
程慕森没回，目光沉沉看向鹿盏柠：“你有意见？”
鹿盏柠抿了抿干涩的唇，在他薄凉的视线下，只能退让：“没有。”
“那就散会。”
程慕森雷厉风行，讲完就带着人离开。
设计组学员不甘心的劝：“段老师！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
鹿盏柠摇了摇头：“不管谁是总设计师，只要能设计出天舟，无愧祖国，就够了。”
扔下这话，他独自回到设计室，一个人冷静。
将心血拱手让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会答应更多是私心使然。
程慕森刚回来，担任副主任诸多不易，他作为他的爱人不能不给他面子。
“不服气？”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鹿盏柠的思绪。
他抬眸，发现是明琦：“你有什么事？”
明琦走进设计室，柔声劝说：“如果我是你，就会主动放弃程慕森。”
“毕竟……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鹿盏柠一怔，按下心里的不安，强装镇定：“什么意思？”
明琦微笑着，眼里带着怜悯：“你还不知道吧，十九年前星舰号的事故不是意外。”
“是你爸妈操作失误，害死了所有人。”
鹿盏柠霎时如坠冰窟，僵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坚定的否认：“不可能。”
明琦依旧轻声细语：“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寒舟。”
这话字字如刀，直往鹿盏柠心里捅。
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他也终于明白这些年程慕森为什么像变了个人。
鹿盏柠雪白的指骨已经攥的泛青：“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明琦也没戳穿他的嘴硬，笑了笑离开。
鹿盏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去了资料室。
资料室少有人来，积了不少灰尘。
他低着头，专注的寻找关于“星舰”的资料。
一个没注意，在转角处撞上堵坚硬的人墙。
“你在找什么？”程慕森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鹿盏柠心头微紧，抬眸和他对视：“你疏远我，是因为我父母吗？”
程慕森脸色骤沉：“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男人眼里的恨意过于直白浓烈，如针落在鹿盏柠心头。
他却不愿去怀疑父母，因为小时候爸妈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做科研最重要的就是认真严谨，绝不能犯任何一点错误。”
从业期间，他们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失误。
“寒舟，我相信我爸妈，他们不可能会……”
“够了。”程慕森一脸愠怒的打断，“机器尚且会出错，何况是人！”
话落，他径直走向其中一排资料架，轻车熟路找到“星舰”的事故报告，“啪一声”摔到鹿盏柠面前：“你自己看。”
文件的页脚微卷，显然已经被翻过很多次。
鹿盏柠颤手翻开，瞳孔骤然紧缩。
报告的结论上赫然写着——段鹤鸣、乔语堂夫妇操作失误，导致星舰发生事故！
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住，脑子里只剩空白。
下意识轻喃否认：“不可能，这……”
程慕森语气讥讽：“你现在还坚信你的父母没错，还觉得你自己无辜吗！？”
男人的指责如箭，狠狠穿透鹿盏柠的心。
他红着眼僵在原地，甚至都没注意程慕森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久好久，鹿盏柠才重新拾起勇气，翻开事故报告，每一行都重新看过。
直到翻开最后一页，才发现结论的背面写着，“段鹤鸣夫妇操作失误的结论存疑”。
劫后余生般，鹿盏柠松了口气，心急如焚的去找程慕森说这件事。
不料刚回到设计室，就感到里面压抑的气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鹿盏柠心里升起股不安：“怎么了？”
程慕森拿着平板，神情严肃：“天舟的设计图和数据都曝光了，网上现在传的沸沸扬扬。”
“怎么可能？！”鹿盏柠难以置信。
空间站的设计属于一级机密，泄露的人轻则无法再从事航天，重则恐怕要被判刑。
更何况他一直给原稿上了密钥，没道理会被曝光。
鹿盏柠还没回神，就听程慕森冷厉质问：“那要问你！设计图一直由你保管，泄露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