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音死的第五日,皇帝下旨,将赵绣儿打入冷宫。
赵绣儿进冷宫之前,最后见了一次君遇泽。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她的闺名。
君遇泽只是冷漠的看着她打着手势,不语。
她忽然笑,原来,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哪怕这些年来她受尽恩宠,可君遇泽早已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她不是不知道,可越是知道才越是嫉妒墨青音,恨不得墨青音去死。
她又问:“我的孩子,是不是你让人动的手脚?”
可君遇泽仍旧没有回答。
冷宫的门沉沉关上,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敢提起这位盛宠多年的贵妃。
宫人们都以为,皇后仙逝以后,这位贵妃马上就要成为新的皇后。
可是没有想到,皇后没了,这位贵妃忽然被打入冷宫。
小磊子跟在君遇泽后面,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陛下,长乐宫那边的宫人如何处理?”
君遇泽脸色一沉,语气比从前更加冷漠:“重打五十大板,发配教廷司!”
至于赵绣儿,如不是念在当年她长岭救了自己一命,他定然是要让她偿命的!
第十四章
墨青音死后一月,君遇泽召来小如问话。
他终于不得不接受墨青音离世的事实。
“皇后娘娘走的时候可说了什么话?”
小如跪在他跟前神情比从前憔悴了不少,只低垂着头瓮声道:“娘娘走的时候只抓着奴婢的手,一声声喊着想要回家。”
君遇泽不由收紧了手,又问:“她……给朕留了什么话?”
小如摇了摇头:“没有,娘娘不曾有话留给陛下。”
“嘭——”
君遇泽面前的茶杯被扫落在地,碎瓷片溅开在脚边。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心却像被开水滚过了一遍,痛苦难言。
“她怎会……怎会没有话对朕说!”
小如缓缓抬头看向君遇泽,一双眼睛却平静的出奇。
“奴婢不敢忘记,娘娘走的时候手冷得像冰块一样,流着眼泪说想回家,叫到最后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救娘娘,也没有人带娘娘回家,娘娘不爱了,不恨了,所以最后一句话都不想留给陛下,只让奴婢将长春宫烧得干净!”
一字一句,像刀片一样往君遇泽心头扎。
原来,是墨青音亲自吩咐让人烧了长春宫。
君遇泽与她一起长大,他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墨青音到最后,什么也不想给他留下,这是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他知道她性子烈,却没想到她对自己也这般狠,连个全尸都不给自己留下。
他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开口:“你走吧,念你这般护着她,也不枉你与她一场主仆情深。”
深夜,大红的宫灯挂在廊前,凉风习习而过,将影子晃成几片。
君遇泽站在廊下,忽然想起来,少年时,他还不是皇帝。
这宫里的每一条宫道都有他与墨青音相携走过的背影。
墨青音那时候指着高挂的灯笼问他:“遇泽哥哥,你看这大红灯笼像不像新娘子出嫁的时候挂的?”
他转头看她,见她眼中潋滟光华,一眼可堪比天下。
那时候,君遇泽没有说,可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日后定要娶身旁这个女子为妻,一辈子宠她爱她。
可如今,这皇城的灯笼仍在,少年时心愿已了,可故人不在。
身后的小磊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陛下,已经深秋了,夜里冷,还是回养居殿吧?”
君遇泽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去,将她的骨灰……送去给墨徵,让她……回家。”
这个她,小磊子很清楚是说的墨青音。
他应下,不敢多问。
小磊子是自小跟着君遇泽的,从他少年,到他登基,他以为他了解这位帝王。
可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并不理解这位年轻的帝王。
明明从前君遇泽那般喜欢墨青音,可娶到手以后,又弃之如敝履,本以为他爱的是从前长乐宫那位赵绣儿。
可墨青音死后,赵绣儿被打入冷宫,陛下却又开始念起与墨皇后的旧情。
君遇泽看着小磊子从内殿取出一只精巧的骨灰盒,带着人往宫外走去。
他似乎看见墨青音在这一片夜色里,终于永久的离他而去。
暗夜无星的天空,君遇泽抬眼看过去,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抬脚缓慢往前走,视线里的一切渐渐模糊,最后一口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身后的宫人吓得手忙脚乱,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陛下!叫太医,快叫太医!”
君遇泽眼前天旋地转,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第十五章
这一年冬天,长春宫重建,重建后的长春宫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长春宫的院子里种上了很多桃树,也许来年冬天会开出灿烂桃花,只是赏花的人不在了。
君遇泽看着新起的长春宫,雪花片片落在肩头,红墙黛瓦,大雪漫天。
“陛下,墨老将军递了折子上来,说是年迈,想要辞官告老还乡了。”小磊子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君遇泽眼神微动,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手里,融成水。
“允了吧,赏些财帛,嗣置好墨家。”
小磊子犹豫了一瞬,又道:“可是,小皇子送去墨家了,若墨家走了,小皇子是不是要接进宫来?”
君遇泽手里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缓缓收回手,淡淡摇了摇头:“不必,深宫有什么好的,墨徵会好好待他的。”
小磊子这才闭了嘴。
而皇后薨逝以后,皇帝的后宫前所未有的空旷,皇帝也鲜少踏入后宫,偶尔醉酒去一次,也都是在清冷的长春宫里呆坐,一坐就是整夜。
君遇泽登基第七年春,兖州闹了洪灾,为显皇帝与民同苦,君遇泽微服私访,亲下兖州,嗣抚灾情。
兖州城外,山高林密,大水冲刷过后,不少道路坍塌损毁。
一嗣手持利剑的便衣车队徐徐从马路上驶过。
“陛下,过了这座山,就到了兖州城了。”说话的是御前侍卫总管李维。
马车里的君遇泽阖着双眼,忽然道:“兖州,是她出生的地方。”
李维愣了一下:“陛下说的是何人?”
马车里的人陷入沉默,再没有说话。
忽然,远处一群飞鸟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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