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婉放开紧紧抱着罗姝的双手,立马有侍卫上前,带走了罗姝。
此刻的宋枝婉,身上只穿着中衣,初春的早上,气温沁凉,周时誉脱下外袍,将宋枝婉紧紧裹住。
随后伸手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要下塔楼。
站在一旁的顾厚山突然出了声:“这莫非就是那个从华阳来的……姑娘?”
周时誉脚步一顿,转身看他,深邃的眸底滑过一丝警惕:“左相何故此问?”
顾厚山轻轻一笑:“周大人慌什么,本相见她刚刚遇事不惊不慌,倒也算得上勇敢!”
堂堂左相大人,一直都是倨傲的,除了对自家人好之外。
待其他任何人,从都是不屑一顾,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吝啬给予。
可今天却破天荒夸起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但很显然,周时誉根本不想卖他这个面子。
他看着顾厚山,冷冷出声道:“刚才那一箭,顾相不想解释一下?”
“周大人刚才不都看到了?虽然对方细作的身份还没查证,但不管结果如何,此人绝对不会是我手下的人,你们周家和我顾家虽然一直不和,但也还没糟糕到如此地步!”
说完,他又接着道:“但此事到底因我管理不严导致,我回头派人准备厚礼给姑娘压惊!”
此刻的宋枝婉,将脸埋在周时誉怀里,一声不吭。
她紧闭双眼,无力开口,不想说话,更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周时誉理解她的心情,便替她回道:“左相客气,厚礼就不必了,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说完,抬脚就下楼而去。
顾厚山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被周时誉抱着的宋枝婉身上,直到对方走得看不到人影了,他这才收回视线。
此时,顾青风上了楼,来到他身边。
“父亲,母亲已被大哥安全送回府去,你要不要先回府看看她?”
顾厚山苦笑一声:“我这个时候去看她,会让她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接着又不放心地问道:“她可有受伤?”
“母亲无事,一切都好,大概是昨晚一夜未睡,精神有点不济!”
接着又道:“有大哥在,他会照顾好母亲的,父亲不必担心!”
顾厚山没说话,深邃的眼眸看着周时誉刚刚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风儿,你说她是不是……”
顾青风立马精神一振:“父亲是说,她是小妹?”
顾厚山没说话,抬眸看他。
突然道:“你难道没发现她和你眉眼之间也有几分相似?”
顾青风不好意思一笑:“父亲,我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
“小子!”顾厚山抬手锤他肩膀一下,笑着道:“没事多照照镜子,可别给我长歪了!”
“是!”
顾厚山收回视线,看向塔楼之外,良久没有出声。
见他不出声,顾青风也没打扰。
过了良久,顾厚山才缓缓出声道:“此事先瞒着你母亲,之前给过她太多的希望和失望,我担心若宋枝婉不是囡囡,希望又失望,她年纪大了,恐怕会承受不住!”
囡囡刚丢的前两年,顾厚山为了找到她,派了大批人到不同的地方寻找,找到很多年龄相仿长相相仿的孩子回来,每一次闵氏都抱着很大的期望,可每次看过那些孩子后,都无比失望。
那些长得极像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囡囡。
后来慢慢的,连年龄、长相相仿的孩子都没了。
闵氏越来越失望,最后竟离开家搬去了慈庵寺,一住就是十几年。
想到这儿,顾厚山叹了口气道:“你马上就要挂帅出征,这件事我来查,待我查清楚确定她就是囡囡了,再来告诉你母亲!”
顾青风点点头,一脸兴奋道:“希望等我大胜归来,咱们能一家团圆!”
……
周时誉将宋枝婉送回了花乡苑。
刚进屋子,他刚将她放下来,宋枝婉转身就要往外去。
周时誉一把拉住她,开口道:“你去哪儿?”
“我要去枝婉楼,糖果在那儿……”
“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接她和七宝了。”周时誉将她拉到跟前,低声安抚着:“你现在浑身是血,一会儿他俩回来,见到你这样,会吓坏的。”
宋枝婉低头,看着手上、身上沾染的鲜血……
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抬头看向周时誉,因为哭了太久,声音已经沙哑得厉害。
“我想洗洗!”
周时誉点头,随即吩咐一旁甜丫去烧热水。
待甜丫离开之后,周时誉去握宋枝婉紧紧拽在一起的双手,尽量放柔了嗓音道:“枝婉,你听我说,承王这次造反,就算罗姝不替你挡这一箭,她也是活不成的!”
“我知道啊,”
宋枝婉扯了扯唇角:“可是大人,可她却瞒着所有人跑来,替我挡下了那一箭……”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宋枝婉的情绪突然之间就崩溃了,她一把挣开被他紧紧拽着的双手,一脸悔意和凄楚;“姝儿说得对,京城根本不是什么好地儿,自从来了这里,我差点被摔死,满月失踪,现在罗姝也死了……”
“大人,权利和地位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们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罔顾人命也要去争去抢吗?”
周时誉紧抿唇角,没说话。
宋枝婉突然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然后看向周时誉,长叹一口气:“大人,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朝里间走去。
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沉重、沉痛,难受得想死!
可刚走几步,就被周时誉一把拉住隔壁。
他走到她跟前,嗓音低沉:“我知道罗姝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对于我来说,我很庆幸她在最后关头替你挡下那一箭!”
宋枝婉没说话!
周时誉又道:“她的死能让你痛苦不堪;可今日若被射中的那个人是你,宋枝婉,你可曾想过我会如何?”
说完,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像是害怕会失去她一样,周时誉将胳膊收得极紧。
他紧紧地抱着她,嗓音低哑又沉重:“宋枝婉,若失去你,我又如何能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