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慈慈站在原地,垂头看向手中请柬,鲜红的封面刺得她眼睛生疼,却也无话可说。
她就这样在思源公馆住了半个月。
书房内。
战慈慈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怔怔出神。
从那天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战知荀,偌大的思源公馆只有她一人居住。
而她也哪儿都不敢去,只敢待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战慈慈沉沉叹气,恰在此时,书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她强打起精神,起身接起。
“喂……”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了男人急切的声音。
“战先生,战老爷子突然病危,您赶紧来一趟医院吧!”
话音落下,战慈慈耳边骤然响起嗡鸣。
电话听筒从手中砸落,她来不及去顾,只倏地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外跑去。
不知过去多久,战慈慈终于跑到了医院。
她后背冷汗涔涔,惊慌地张望四周,正好看见医生推着爷爷进一楼急救室。
战慈慈心头一颤,她跌跌撞撞跑到担架床边,一把握住了战老爷子干枯如树皮的手。
她强忍悲痛,哑声喊道:“爷爷……”
话音落下,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战老爷,竟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战慈慈,热泪顺着眼角皱纹滑落:“慈慈……你终于来了,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爷爷……很想你。”
听到这句话,战慈慈的眼泪大颗滚落。
她脚步跌乱地跟着担架床跑,望着曾经精神矍铄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如风中残叶的模样,视线再一次被泪水模糊。
战慈慈苍白的唇瓣直颤,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她让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老人,如此担心。
转眼到了抢救室外,战慈慈被护士扶开,耳边传来他们的劝诫。
“这位小姐,抢救室你不能进去,请你在外耐心等待!”
战慈慈恍若未闻,挣扎着去追,抢救室的门却在眼前重重关上。
她按着冰冷的铁门,无力滑坐在地,声嘶力竭的痛哭着。
如果爷爷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念想了。
战慈慈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快要流干,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童声。
“阿姨,你还好吗?”
战慈慈微怔,她僵硬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
望着他稚嫩的脸庞,战慈慈彻底僵在了原地。
不过三岁的小孩……模样战直是战知荀的翻版。
他是谁?
战慈慈心跳如鼓,眼角都还挂着泪,迟迟说不出来话来。
而面前小孩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有些防备地后退了一步:“阿姨,你不会说话吗?”
“我……”
战慈慈开口,声音粗嘎难听。
小孩表情更是惊恐,战慈慈心底懊悔不已,她正要解释,周围忽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嘉逸,你怎么又乱跑?”
小男孩听到这道声音,欢快地跑了过去:“妈妈!”
妈妈……?
战慈慈听到这个称呼,小腹又坠痛起来。
她忍痛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竟意外看见了苏清清!
四目相对,苏清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而战慈慈瞳孔骤缩,监狱里那些痛苦的记忆汹涌而至,她条件反射性地去蜷缩起身子:“对不起,我……”
话还未完,就被苏清清浅笑着打断:“姐姐,好久不见,你终于出狱了。”
战慈慈闻声,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怔怔望着苏清清,眼见她揉了揉身边小男孩的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和知荀的孩子——战嘉逸,是不是很可爱?”
听到苏清清的话,战慈慈目光不由得落到了战嘉逸脸上。
要是她的孩子还活着,大概也这么大了吧……
战慈慈眼眶一热,心里钝痛不已。
战嘉逸见她这副模样,大眼睛忽闪了下,竟抬手去替战慈慈擦眼泪:“阿姨,你怎么又哭了……”
那双笨拙的小手朝她身来,战慈慈瞬时僵在了原地。
这孩子……
明明害怕她,却还敢上前安慰。
战慈慈眼睫轻颤,可就在战嘉逸要碰到她的前一秒,苏清清一把将人抱走。
她眉头紧拧,教训着战嘉逸:“嘉逸,怎么可以什么东西都去碰呢?不知道脏吗?”
话落,战慈慈骤然回神。
她惊惶地低下头去,右手无措地在衣服上擦着:“我……”不脏。
最后两个字,她没能说出来。
在监狱里,她学会了一个叫做顺服的词。
别人说她脏,那她就是脏。
战慈慈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去,苏清清带着几分高傲的声音,还是稳稳当当落进她的耳中。
“姐姐,你要没什么事,就不要来这里了。”
“爸妈不想看到你,可老爷子护着你,要是爸妈等下见到你,又因为你气到老爷子就不好了。”
字字句句,像尖刀刺进战慈慈的心。
她紧攥这衣角,从发涩喉中逼出一句:“至少让我等爷爷醒来。”
手术还没结束,她不放心。
苏清清听到她这句话,只轻笑了声:“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我还要去找知荀,就带嘉逸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后,苏清清就抱着战嘉逸离开了。
周围又重归静谧。
战慈慈始终垂着脑袋,默默不语。
半小时后,抢救室的红灯熄灭,她才急切地抬起头来。
战慈慈慌忙走到医生面前,还没开口,医生抢先告知:“抢救及时,病人已无大碍,只是昏迷还没醒,需要好好休养。”
战慈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朝着医生深深弯下腰去:“谢谢!谢谢!辛苦你们了……”
而后不等医生回应,她就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她不敢回头,怕看见爷爷,又舍不得走了。
自己不能再给爷爷带来麻烦了……
只是才走到医院外,天边突然下起了大雨。
战慈慈没有带伞,她慌乱跑到一家咖啡厅廊下,抬头就瞧见战知荀的车停在医院大门边。
她怔愣,战知荀身影恰好出现在视线中。
他面色沉静,怀抱着战嘉逸,把手里的大半伞都偏向身边的苏清清,护送着他们上了车。
远远看去,就是完美一家三口。
战慈慈头发还在滴水,她狼狈地站在屋檐下,眼底羡慕几乎溢出。
这个场景,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正当她出神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道阴郁的声音:“战慈慈,你很羡慕他们?”
战慈慈猛然回神,扭头就瞧见了厉夜沉放大的脸。
她瞳孔骤缩,慌忙后退:“又是你……”
“当然,但这次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厉夜沉俊美的脸蒙上邪魅,“其实你不用羡慕别人,因为你的孩子还活着,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哪儿?”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战慈慈心头一颤。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厉夜沉:“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孩子还活着?他在哪儿?”
厉夜沉笑容诡谲,盯着她的眸光,就像是野兽认准了猎物。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当着战知荀的面,说你爱我,愿意跟我走。”
“战慈慈,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这话蛊惑十足,战慈慈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怕战知荀,不敢忤逆他,可她也想见孩子。
而厉夜沉也不催她,轻笑着,俯身故意贴近战慈慈耳边。
“你慢慢想,想通了就搬出思源公馆,我等你。”
话落,厉夜沉转身走进了雨中。
战慈慈神情恍惚,浑浑噩噩地回了思源公馆。
望着眼前这座精美的牢笼,战慈慈顿时下定了念头。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自己的孩子!
匆忙收拾了几样衣服,战慈慈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去。
她心跳得飞快,猛一打开门,却意外看见了战知荀阴沉的脸。
“啊!”
战慈慈短促地尖叫了声。
她堪堪站稳身子,就听见战知荀问:“战慈慈,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战慈慈强压心头惊慌,支支吾吾撒谎:“我……我想去医院照顾爷爷几天……”
话落,战知荀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侧开身子,隐忍发问:“战慈慈,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天边轰然响起一声雷响,战慈慈惊慌抬眸。
就见厉夜沉叼着烟,满脸邪笑地站在战知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