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没看到他的脸，叶凌雪都已经认出，那是慕容澜！
他怎么在这儿？
慕容澜漫步上前。
船行这里都是泥土路，他那黑色绣如意云纹的云靴踩在坑洼之中，溅了不少泥泞。
等到了马车近前，伞沿微抬，露出他那张脸。
墨发束的一丝不苟，今日他没有戴象征身份的高冠，而是戴了一只小巧简单的墨玉小冠，别着墨色的发簪。
束袖的锦袍十分合体，勾勒出宽肩窄腰。
雨幕沉沉。
叶凌雪也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一晚自己压着他，手指描绘过他身前的触感，手指就忍不住蜷了蜷。
叶凌雪抿了抿唇，按骂自己一声“好色”，面对着慕容澜的那张脸却温柔平静，“殿下怎么在这儿？”
慕容澜说：“等你。”
叶凌雪有些意外，“你来这里等我？”
她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公务，来巡查，或者是什么。
“嗯。”慕容澜一点头，把伞朝她递来。
叶凌雪下意识地接过。
接完又反应过来，自己拿他伞做什么，彩月已经去取了。
可慕容澜却双手一伸，稳稳地把她抱了下来。
“殿下！”叶凌雪低呼一声，连忙攀住他的臂膀。
慕容澜抱着她，朝着船厂内走，淡声说：“打好伞。”
“……哦。”
叶凌雪呆呆地看着他，不懂得他怎么莫名其妙跑到这儿来干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她又不是没脚？
但她到底是没扭捏地跳下来。
进到船厂大门的时候，彩月正好拿了伞朝外跑，瞧见他们二人嘴巴瞬间张大。
“哪边？”慕容澜询问的声音唤回了彩月的理智。
彩月连忙说：“殿下随我来。”
一路穿过回廊，到了休息用的客房内，慕容澜才把叶凌雪放到了圆凳上。
叶凌雪侧脸收了伞，有些迟疑地把伞放在桌上。
她的眼角余光扫过，看到慕容澜的云靴，袍角都沾染了泥污，而自己的白色裙裾，白色绣鞋一点污渍都没有。
再往上看，他的袍摆上也有些许泥点，肩上垂着的黑发拧成了几股，是刚才雨水打湿的。
而她……被护的很好，一点雨丝都没落到身上。
叶凌雪微抿着唇，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迟疑了一瞬，吩咐彩月：“快去准备姜汤送来。”
“是。”
彩月先上了一壶热茶，才快速起身离开。
叶凌雪倒了杯茶，送到慕容澜的面前去：“喝点儿。”
104、叶凌雪，我很想你
“嗯。”
慕容澜应着，将茶水端过抿了两口，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半垂着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迟疑。
他来见叶凌雪，是有话要说的。
但见到了人，他反倒束手束脚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起这个话头。
叶凌雪拿了个干净的毛巾来，朝他递过去，“把头发擦一擦。”
“……”
慕容澜沉默着，看着叶凌雪那只素白好看的手，脑海之中忽然闪过前日偶尔听到元昊说的话。
“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你懂不懂？”
“姑姑那么忙，我要是不缠着她陪我，她根本没空想我嘛！”
“皇叔好笨啊，自己不主动，还在这儿郁闷，郁闷完了还要冷着一张脸吓唬旁人，好没意思！”
“你说他是不是不会撒娇服软？我要是他，我定然每日都让姑姑离不开我寸步。”
慕容澜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想，要与叶凌雪撒娇服软，怎么个撒娇服软法？
“殿下？”叶凌雪瞧他不接，忽然想起他一路抱着自己过来……他的手臂还伤着，是不是痛了？
叶凌雪有些懊恼，自己怎的反应这么迟钝。
他明明有伤！
她抿着唇上前，轻轻握了握他受伤的右臂，“感觉怎么样？”
慕容澜一愕。
叶凌雪按压了一会儿：“要不我帮你看看吧，把衣服宽了。”
她把毛巾放在一边，伸手去探他腰带，但又想起那日他说过“只有妻子”可碰的话，指尖还未触及那昆玉腰带，叶凌雪又把手缩了回去。
“殿下自己宽。”
慕容澜忽然反应过来。
他一把握住叶凌雪的手臂拉扯，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手臂轻轻圈住她。
慕容澜的下颌点在叶凌雪的头顶，“叶凌雪，我很想你。”
叶凌雪没想到他竟说这个。
重生而来，他克制的很，这种直白表达思念的话他根本没说过。
“你、你怎么了？！”叶凌雪直觉他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手探上他的额头想摸一摸。
他是不是发烧了。
“我想你。”慕容澜沉沉地说着，抓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在叶凌雪诧异抬头的时候，他的唇往下，贴在叶凌雪的唇上，轻声询问：“可以吻你吗？”
叶凌雪脑子里一根神经突突直跳。
他干什么！
他不是克制的很吗？怎么忽然这样！
然而他问的非常君子，却根本没等叶凌雪回答，便控制不住心里的冲动。
这种靠近让人着魔。
他把吻落在实处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先前到底是怎么克制，怎么诱着她先下嘴的，这根本就是一件克制不了的事情。
叶凌雪回过神，下意识地推他，想要问清楚。
但慕容澜卸下了心里的那把克制的锁，吻的又凶又重，揽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怀里一样，根本不放。
叶凌雪微弱的抵抗毫无用处，又因为心底深处其实想念他，片刻功夫便忘了抵抗，软软地任他予宇欲求。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松开了些许对叶凌雪的钳制，揽着她，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碰着她的唇。
他的手轻抚着叶凌雪的脸颊，看她面色红润的像是苹果，真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原来放肆的亲近如此令人舒畅。
手臂滑下，慕容澜的手落在叶凌雪的腰间，轻轻地抚触着她的腰窝，唇凑到她耳边唤：“无忧儿。”
叶凌雪心里一片酥麻，耳贝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地躲闪着。
慕容澜唇微勾，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
两人就这么拥着，慕容澜没有放开她，下巴点在叶凌雪的肩窝。
良久良久，两人的气息都恢复了平静。
叶凌雪试着推他，他还是不放手。
叶凌雪瓮声瓮气地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吧。”
“不是。”慕容澜快速否认，稍微放开了叶凌雪一些，对上她水雾一样的眸子，认真又说：“不是。”
叶凌雪直直地看着他：“那是什么？”
“因为是你，我才会这样。”慕容澜极为认真地说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诱你抱我吻我，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我喜欢的人。”
叶凌雪呆住。
他是来表白的？！
慕容澜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自己根本就逃不开叶凌雪的一切。
他已经陷入深渊，爬不出去了。
什么克制，什么压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若即若离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受，所以他今日来了。
那些原本似乎很难开口的话，如今当真说出来，便如同一个匣子忽然被打开，匣子里的东西再也按捺不住。
“叶凌雪，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想每日看到你，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京？”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到了京城，你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我都纵着你，可以吗？”
叶凌雪哪里受得了这个，心里一阵狂跳。
可是想到他前面莫名的克制，还有那日，亲近时候他说的那些话，让自己郁闷了这么好久，心里又不想简单答应便宜了他。
叶凌雪悠悠地看着他，淡声说：“殿下把我当什么？来江州的一趟露水姻缘吗？！”
慕容澜没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那眼中一汪柔情，差点把叶凌雪溺死在里面。
叶凌雪唇微抿，忽然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好是没趣。
她别开脸，“你当真什么都纵着我？”
“嗯。”
“我把摄政王府点了你也纵着？”
慕容澜眼底笑意浮动：“你不会。”
“……”叶凌雪默了默，这种离谱的事情她当然不会了。
但慕容澜这么笃定地说不会，她又忍不住挑衅道：“我无法无天起来我自己都害怕，你又知道我不会了？我可能真的会！”
慕容澜认真想了一下：“如果点了，那我便住到你府上去，与你挤一挤。”
“不问我的罪吗？”
“你这么温柔乖巧的女孩子，能去点我的王府，必定是我做了不好的事情，我该自己反省自己，怎么可以问你的罪？”
叶凌雪笑出声来，得寸进尺地问：“我如果把天捅破了呢？”
“我把它补起来。”
慕容澜带着细茧的手指挑起叶凌雪的下颌，“叶凌雪，你无论做什么，我都纵着，便是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
那语气无比认真。
叶凌雪的心里一闷，忽然想起前世见他最后一面，他凄凉惨淡地和她说：“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要这乾国的万里江山我也可以给。”
她知道他这不是情到浓时随口说出的不值钱情话。
他是认真的。
105、我们不分开
前世两人折磨到痛苦处，他也曾握着她的手，把锋利的匕首递给她，含着惨淡的笑容与她说：“这叫做玄玉匕首。”
“我九岁带它上战场，杀敌无数，吹毛断发。”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用这把刀扎过来，朝着这个位置扎。”
“这把刀很锋利，不需要你用尽力气，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匕首便能扎入心脉，要了我的命。”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来。”
那时，他带着醉意，握住叶凌雪的手毫不犹豫地往他心口捅。
叶凌雪被吓呆了，奋力地挣开。
但他下手太快，匕首划破了衣服，在他心口也留下了伤痕。
叶凌雪恨透了他，口不择言地骂：“你要死自己滚远一点死，不要脏我的手！”
慕容澜惨淡一笑，丢了匕首，捏着她的手压在那伤口处，任由伤口鲜血漫延。
她恨他。
他便让她亲手折磨他，用最笨拙的方式让她心里能舒畅些微。
“叶凌雪。”慕容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和我一起入京，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叶凌雪回过神来。
她没有说话，而是把自己投入慕容澜的怀中，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慕容澜瞬间觉得，自己心口缺了的某一角一下回来了。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叶凌雪慢慢从他怀中退开，“我看看你的伤。”
“好。”
慕容澜配合地起身，把衣裳宽了。
叶凌雪看到手臂上那道疤痕完好无缺，并没有因为抱她而裂开。
她的手轻轻碰了碰伤疤的位置：“痒吗？我让元昊给你带的药膏你有没有用？”
“有。”慕容澜点点头，说完之后见她点点头，就要帮自己披上衣服，忽然又说：“有点痒。”
叶凌雪动作一滞，“那我帮你抓一抓。”
她不敢抓的太厉害，怕刮破了伤口，指腹在伤疤边上轻轻地按着。
慕容澜看着她忽闪如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然把人又抓来，紧紧抱住，用唇堵住了叶凌雪所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