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气地拍了下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才一个传言而已,就克扣咱们的饭菜!皇上还没说要留下人呢!”
她气冲冲提着食盒递到了云皎面前:“姑姑,你看看,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吗?”
云皎看了一眼,心口一沉。
这应该也是夜渊想要的结果吧,长信宫送人的消息一出来,大约满宫里都笃定她回不去了,这种时候自然要落井下石的。
可是,去年你逼我低头的时候,这种手段不是都用过了吗?
你是明知道没用,也不肯让我好过是吧?
云皎心口憋着气,深吸一口气才缓和下来:“嫌不干净就别吃了,自己去拿钱,去厨房买碗面吧。”
秀秀不敢置信:“就这么算了?姑姑,你就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你吗?现在都这样了,以后长信宫的人真的来了,那你往后……”
“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后用饭的时辰你就别过来了,在厨房用的话应该没人会动手脚。”
秀秀又气又急,她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有皇帝撑腰,只以为云皎打算忍气吞声,语气激动起来:“姑姑,你要是回到御前当差了,他们根本不敢这样,到时候御膳房都得送饭菜来讨好你呢,你哪用得着受这种气?”
云皎表情冷淡:“别说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秀秀不死心:“为什么呀?反正都是当差,皇上面前又轻快又体面,为什么要和自己为难呢?”
云皎耐心告罄,语气不自觉严厉起来:“你若是喜欢这样的差事,我就去替你走动走动,调你去正殿伺候,你可满意?”
秀秀见她生气了,吓得不敢再言语,失望却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她去正殿伺候有什么用呢?尚服局的人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外殿伺候的小丫头,只有云皎才有这个让人忌惮的能耐。
可她劝不动云皎。
“你出去吧,今天都不用过来了。”
还被云皎撵了。
秀秀满心委屈,不敢再继续纠缠,只能端着装满了金珠的小笸箩出了门,却是越想越生气,眼眶不由发红。
冷不丁面前堵了个人,不等她看清楚是谁,对方就一把抢过了笸箩筐子:“好啊,刚才满尚服局都在清点金珠,数来数去还是少了一百颗,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秀秀原本就受了委屈,此时被这么诬陷,不自觉瞪大了眼睛,语调猛地拔高了:“谁偷了?!我家姑姑病了,离不开人,我是和司珍大人报备过才领了活回来做的!”
女使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就是你那个半月前就说能回到御前伺候,结果却要被长信宫人顶替的姑姑啊?”
秀秀被戳中了痛脚,脸色瞬间涨红:“姑姑才不会被顶替呢,她在皇上眼里是不一样的。”
“嘁,”女使一撇嘴,满脸都写着鄙夷,“不一样?这么不一样她怎么被贬成做粗活的低等宫婢了?还想回到御前?你做梦去吧,以后就是给皇上倒洗脚水的话都轮不上她吧?”
“你!”
秀秀被气得浑身哆嗦,可嘴笨,明明事实不是这样子的,明明皇帝是真的说过要云皎回去的,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才能让人相信。
说不清楚就算了,可她连骂人都想不出词来。
她憋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既气对方不讲理,也气自己有理都说不清。
女使却已经不耐烦了,伸手一拽她:“装可怜给谁看呢?小小年纪学得一身狐媚子手段,赶紧跟我回尚服局,我要告你私盗金珠,到时候板子打你个半死,看你还嘴硬。”
“我,你……去就去,我还要告你诬陷我呢!”
她挣开对方的手气冲冲往前,却没注意到那女使捡了几颗金珠偷偷藏进了袖子里。
云皎夜里睡得不太安稳,夜里惊醒了好几次,她有些无奈,索性起身将盒子打开,看着里头的泥人发呆。
也不知道秀秀是不是被她凶怕了,竟然真的听话的一天都没再露面,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
云皎有些后悔当时不该那么凶,只是夜渊对她这么不留情面,秀秀又三番五次戳她的心窝子,她才一时没忍住。
可说到底,秀秀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明天她过来的时候,给她找个小玩意儿哄哄她吧。
她想着起身开了自己的箱子,里头放着几张大额银票,这是她攒起来的盘缠,出宫后去滇南的时候用。
还有个半尺见方的盒子,被银票压在下面,只露出了一点角,她目光自那盒子上略过,抬手扶开银票轻轻摸了摸,却并没有打开。
一番搜寻后,她将一个珍珠香囊取了出来,尚宫局那边做东西都要最好的,这种有瑕疵的珍珠大都是做了珍珠粉给后宫的主子们,但前两年后宫没人,尚宫局便将这东西送给了各宫里体面的宫女,她也在其中。
但她现在没心思为这张脸折腾,便将珠子捡出来打磨好,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
当时熬灯点油做的时候,满心都是夜渊,可等做好了她才发现,她并没有勇气送出去,索性就一直收着,现在倒是可以拿来哄哄那个小丫头。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秀秀竟然也没见影子,她有些坐不住了,就算秀秀因为昨天的事在生气,也不可能这么久不露面。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时辰,想着等蔡添喜或者德春过来的时候问一问,可或许是连他们也被太后送人的传言影响了,竟然一直没露面。
云皎坐不住了,大半个月以来头一回主动打开了偏殿的门。
外头洒扫的宫人纷纷看了过来,大约是觉得她被那消息吓到,走投无路想要去找皇帝求饶了,眼底都带着几分看戏的兴致盎然,偶尔还要交头接耳谈论几句。
云皎无心理会,在正殿外徘徊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见德春出来:“德春,你知不知道秀秀去哪了?”
德春看见她并不意外,只是神情有些躲闪:“秀秀姑娘啊,她……小的没见过。”
可这副样子一看就是没说实话,云皎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知道秀秀在哪里,告诉我。”
德春左右看了看,似是碍不过人情,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云皎姑姑,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也没用,你没办法。”
“那是我的事,”云皎脸一沉,“你只管说。”
德春叹了口气:“好吧,秀秀因为偷盗金珠,被送到宫正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