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稚意指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坦白。
这时，那边匆忙发来消息：我先下线了，下次再见。
对话框的头像消失，已然不在了。
今夜没有月亮，许稚意退了游戏，困意渐渐袭来。
她发觉其实在网络上，抛去身份和顾虑，跟个陌生人插科打诨也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MilkyWay基地。
周砚看着官网上发来的赛程安排，怔愣着出神。
他也没有料到，和摘星的对战竟来得这么快。
耳边响起许稚意说的“MilkyWay必输”，周砚抹了把脸，点开摘星和楼兰的比赛录像。
上次和贺冉打过一场，这个孩子实力强劲，但周砚自信在1V1上，夏有铭不会输。
同时，摘星的团队配合异常出彩。
虽然每个人都没有亮眼的部分，可就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摘得头筹。
比赛间隙，镜头推向了场外。
在场边，许稚意穿着银灰色的队服，安安静静坐着。
周砚眼神一晃，按了暂停键。
其实自动轮椅很早市面上就有了，但他还是给许稚意配的手推轮椅。
因为他想通过不厌其烦的照拂，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记住她的付出，也要督促自己好好照顾她。
可到最后，工作越来越忙，渐渐地就变成，许稚意自己推轮椅，自己穿脱衣，自己做饭……
他的一厢情愿，成了她的负担。
墙上的电子钟滴的一声，提醒着房间里的人已经清晨。
行政的人上班早，过来敲门。
一进门就见周砚双手撑着额头，无言垂着脑袋，突起的颈骨弧度脆弱又绝望。
“周教练？”来人轻轻喊了一声。
周砚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喉咙因熬夜嘶哑：“嗯？”
“去山城的机票，是提前一天的上午还是下午？”
周砚想了想，道：“上午吧。”
解决完这个问题，周砚也起身去了训练室。
吃了上一场的亏，大家难得都有了干劲，就连苏音也老实的坐在了电脑前。
众人见到他，表情都有些复杂，显然是知道了对战对象。
周砚也不含糊，他走到白板前敲了敲，敲键声骤停。
“我们待会复盘，下午看摘星的比赛，上场他们的5-0不是运气，所有人不可以掉以轻心。”
周砚环视了一圈，淡道：“我们不可以输。”
“我要加训。”苏音抬起头，表情严肃。
“不用。”周砚眼也不抬，“下场，你不参加。”
第四十章
死寂在训练室横冲直撞。
苏音不可置信，僵硬着问：“什么？”
周砚语调平淡：“下场，何知博你的神枪手上。”
椅子在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苏音喝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是教练。”周砚掀起眼皮，“做出最合理的安排，是我的责任。”
在他眼里没有私情，对战队最有利的，就是他考虑的第一步。
苏音气得浑身颤抖，她不是不懂。
当年自己就是这么拿走许稚意的角色，堂而皇之的继承了最佳搭档。
可如今她已经想不得那么多，嫉恨在心中燃烧，最后苏音狠狠的摔门离开。
周砚没有在意，掀过这页转而道：“来，我们复盘。”
摘星俱乐部。
看完MilkyWay战队和XT战队的比赛，许稚意面色沉凝。
贺冉总结：“单挑赛我们可能吃亏，但是团队赛有望。”
许稚意摇头：“下场苏音不会上场。”
“不会吧，她可是正式选手。”原左诧异，“她还有明星代言，为了代言商她也得上啊。”
许稚意关了录像，道：“在代言人之前，她先是个职业选手。现在的她，技术已经不行了。”
原左好奇：“教练，你怎么知道啊？”
话落，贺冉横了他一眼，小伙子缩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但转念一想，许稚意和周砚搭档了那么多年，对他的想法肯定了如指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许稚意眸子闪了闪，确实，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了解周砚呢？
人都是会变的，就连说出口的誓言，也不过付诸东水。
“原左说得对。”她温声道，“所以我们要做好一切对策。”
“在夺冠的路上，这还只是第一个台阶，大家不要松懈。”
一番话，把众人盖帽的喜悦化为忐忑。
许稚意没有怜惜，继续道：“今天下午所有人和贺冉单挑，打完自觉组队PK。”
顿时训练室充满了哀怨的气息，但仍乖巧的登周了游戏，等着PK的号码牌。
“哟，干劲挺足的呀。”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声音不大，只有在门口的许稚意听见了。
她回过头，是季医生。
“有空吗？”他勾了勾唇角，“做个复诊。”
那天和瞿时业聊完，二十六七的青年在办公室撒泼打滚，硬要他治好许稚意。
要不是看在瞿时业是他发小的份上，季文早就把他踹进嘉陵江了。
许稚意的眸子微阖，轻声道：“我没时间。”
季文“啧”了一声：“没时间就挤时间出来。”
说着，季文径自上前推着人走了。
心理咨询室门一关，便是阖住了一室的心事与秘密。
聊完，季文捏着笔，笔杆靠在虎口，滴溜转了一圈。
“季医生。”许稚意没等他开口，“我不需要治疗。”
季文道假笑：“我只是想要帮你。”
许稚意摇头：“不用了，没有必要。”
永动球的嗒嗒声来回响着，撞出一室的静谧。
季文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许稚意离开。
他把笔掷在桌上，头疼的仰靠在椅背上。
这时，震动声响起，是许稚意遗落下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季文走过去接通了：“你好。”
那边怔了一秒，周砚问：“你是谁？”
语气里提防和敌意过于可疑，他缓缓转动眼珠，反问：“你是谁？”
“我是周砚，请让许教练接电话。”
季文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稚意啊……她在洗澡呢，不方便接电话。”
第四十一章
季文心忖：许稚意认为自己在世间没了念想，那就给她创造个念想。
这个做法虽然缺德，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有不有用呢？
那边周砚呼吸都变重了，半晌才克制的说：“好的，那我晚点再打过来。”
不等季文应声，电话便被挂断。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许稚意看着季文手里的手机，无声的质问。
季文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递了过去：“刚打算去送还给你。”
只字没提周砚打电话来的事。
许稚意没有起疑，回了句“谢谢”就走了。
回了训练室，许稚意亲自观战。
贺冉的刺客对阵季英才的勇士。
两人的基本意识都强，且又是队友，知根知底，取胜全凭个人操作。
十分钟后，贺冉的屏幕上出现“胜利”。
直到所有人都过完，也已经到了七点。
许稚意放过了众人，赶去吃饭，自己接着做整理。
就是这个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许稚意对数字敏感，一眼便认出了是周砚的号码。
犹豫再三，她还是接了：“什么事？”
周砚语气没有波澜：“你一个人？”
许稚意觉得莫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正事我挂了。”
周砚心里发酸，他很想问下午那个男人是谁，可同时他也怕问出口的后果。
于是他只是涩声道：“我今天收拾房间，找到了咱们第一张合照。”
前面那句是撒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因为只要踏进卧室，那满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里的许稚意就会浮现在眼前。
但他确实在手机找到了二人的第一张合照，是全体青训生的大合照。
两人站在一起，烈日晒着脸皱成一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周砚继续说着：“还有第一次带你去吃驴打滚，你很爱吃……”
“我不爱。”许稚意开口，“驴打滚是你爱吃的，所以我说爱吃。”
清冷的声音，将周砚的怀念击得粉碎。
“我不喜欢清淡口味，但是我为了你从没吃过辛辣。”
“我不爱吃胡萝卜，你挑食夹在我碗里，我都吃了，因为是你夹给我的。”
许稚意语气平静：“周砚，你记忆里的那个我，不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那呼吸声也听不见。
周砚如鲠在喉，心脏像是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又闷又疼。
这时，许稚意那边传来贺冉的声音：“稚意，该休息了。”
刹那间，周砚眼神空洞：“你真的跟他睡一起？”
许稚意闻言一怔，没能明白：“什么？”
看着走近的贺冉，许稚意才反应过来周砚话里的意思，脑子登时轰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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