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彤怔了下：“你……喜欢祁延？”
陆妍没答是或否，只说：“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要抢。”
“叶昕彤，看你不快乐，我才能心里舒坦。”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叶昕彤一个人站在宽阔的停机坪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
队里给参加救援的人批了半天假。
回去的路上，陆妍不在。
叶昕彤看着开车的顾祁延，不由想起陆妍的话。
她忍不住开口：“妍妍之后会一直留在救援队吗？”
顾祁延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怎么。”叶昕彤想到今天陆妍对自己做的事，心里难受，“只是觉得我们三个即使又在同一个队，好像也很难回到从前了。”
“从前？你做过什么，难道忘了吗？”
顾祁延的薄凉责问，如箭深深插进叶昕彤的心脏。
这些年，他们对五年前的那场事故避而不谈，但叶昕彤一直以为，顾祁延是理解自己的。
却没想到……
“我……”叶昕彤想要解释。
然而顾祁延却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极速飞驰，叶昕彤只能死死的攥紧安全带，再没开口的机会。
沉默着回到家。
刚打开门，就听到“嘭”的一声。
叶昕彤和顾祁延对视了一眼，快步走进。
就看见女儿趴在地上，手腕和膝盖摔得青紫一片。
“意意！”
叶昕彤心急如焚抱起女儿，检查孩子的伤。
顾祁延则看着倒下的凳子，和敞开的冰箱门，皱紧了眉。
“不说告诉过你不准爬上爬下的吗？”
他语气有些冷，小顾意害怕的抽噎：“意意只是饿了，想拿面包吃……”
闻言，叶昕彤愣了下，才发现婆婆好像不在。
她哄着女儿，轻声问：“奶奶没给意意做饭吗？”
小顾意摇了摇头，却在看到顾祁延时，又低下了头不说话。
叶昕彤还有什么不明白，心疼之余，也更加确定了要将女儿送到爷爷奶奶那里照顾的决心。
她没再理顾祁延，一个人给女儿涂完药，喂过饭再哄睡后，她才回到卧室。
却正巧撞上匆匆出门的顾祁延。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我有话跟你说。”
“回来再说，妍妍喝醉了，我去接一下。”顾祁延丢下这句，夺门而出。
叶昕彤定在原地，看着空荡的房子，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睡不着，想等顾祁延回来。
最后却被队里的紧急诏令叫走。
临走前，她放不下女儿，再三嘱咐晚归的婆婆用心照料，才离开赶去基地。
这一忙，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叶昕彤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顾家。
刚一进门，就撞见婆婆慌张心虚的往外走，顾祁延也跟在她身后，剑眉紧皱。
叶昕彤的心狠狠打了个突，有些不安：“怎么了？”
婆婆低着头，没吭声。
叶昕彤只能看向顾祁延，他声音沙哑：“意意……丢了。”
叶昕彤的心跳停一拍，脸上血色褪去。
“怎么回事，意意怎么会丢？！”
顾祁延声音低沉：“下午放学，妈去接晚了。”
叶昕彤看向婆婆，再也压不住情绪：“我走前，不是再三嘱咐您照顾好意意吗？”
婆婆没好气的硬呛：“死孩子自己乱走，还怪我了？！”
叶昕彤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开口。
顾祁延沉声打断：“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其他事之后再说。”
叶昕彤强行稳住心神，拿出手机打给了奶奶。
接通的瞬间，她焦急问：“奶奶，意意有没有去你们那儿？”
听筒里，老人疑惑的声音传来：“没有，怎么了？”
叶昕彤心急如焚：“意意不见了……”
闻言，老人的语气也急促起来：“昕彤，你不要着急，我和你爷爷现在就出去找。”
“你们也四周多看看，问问，孩子是不是去了哪个同学家！”
叶昕彤哽咽应下，她深深看了婆婆一眼，转身出门。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幼儿园外漆黑一片。
叶昕彤报警后，在女儿放学必经的路上来回寻找，声音嘶哑宛如泣血：“顾意！意意！”
她头发散落在额前，脚后跟被磨出血，狼狈不堪的询问路人：“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大概一米高……”
路人纷纷摆手：“没看见没看见。”
遍寻不得，她恍若架在火上，又痛又急，可孩子依旧毫无踪迹。
就这样找了一夜，天色破晓时警方传来消息。
警局里。
警察指着电脑屏说：“这个路口是监控死角，小姑娘经过这里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叶昕彤看着监控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绷不住脆弱的情绪，掩面痛哭。
警察扯了张纸巾递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找。”
叶昕彤接过，站起身一遍遍鞠躬，声音哽咽：“拜托，拜托你们了……”
警局外。
匆匆赶来的顾祁延和婆婆见叶昕彤失魂落魄的出来，顿时了然。
婆婆走了一晚上，忍不住抱怨：“一个女娃，丢就丢了，有什么好找的。”
叶昕彤猛地抬眸看她，高声提醒：“意意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这么冷血！”
婆婆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那我能怎么办？干脆你们再生一个，给我添个孙子……”
叶昕彤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婆婆，这么不可理喻。
这时，顾祁延开了口：“妈，你少说两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找吧。”
话落，顾祁延转身离去。
叶昕彤也按下情绪去找女儿，可找了很久，还是没有踪迹。
最后，她抱着期望回了家。
万一女儿自己找回去了……
叶昕彤紧赶慢赶到了家，一把推开门。
“意意！”
可屋内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女儿的玩具整齐的收在角落里，她走近一看，摆的最整齐的是一架直升飞机。
记忆里，小顾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爸爸妈妈是大英雄，意意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开大飞机救人！”
一瞬间，泪如雨下。
叶昕彤捡起玩具紧紧抱在怀里：“意意……妈妈一定会找到你。”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叶昕彤以为是女儿有了消息。
她刚忙接起，却听见爷爷颤抖的声音传来：“昕彤，快……快来医院，你奶奶出车祸了。”
“啪”！
叶昕彤的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落。
她想也不想，立即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可赶到，只看见爷爷坐在病床前，形如枯槁。
而他身前，奶奶躺在病床上，白布盖至了下颌尖。
叶昕彤如遭雷轰，全身猛僵：“爷爷，奶奶她……”
叶爷爷僵硬的抬起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她看街对面的孩子像意意，就急着去看，然后在我的眼前，被……”
老人嗓子哽住，再说不下去。
叶昕彤攥紧手，被指尖嵌入的掌心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痕。
她慢慢跪在老人面前，滚烫的泪流了满脸：“爷爷……对不起……”
要是她当初答应辞职，意意就不会走丢，奶奶也不会……
叶爷爷叹了口气，强撑着直起腰：“不怪你，替我陪陪你奶奶吧。”
看着老人佝偻着往外走的背影，叶昕彤有些担忧：“爷爷——”
老人脚步一顿，声音嘶哑：“没事，我就是去给老太婆取死亡证明。”
叶昕彤怔住，眼圈又骤然滚烫。
又听爷爷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别哭，她听见会心疼的。”
眼泪唰的涌出，可叶昕彤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只剩破碎又悲痛的呜咽声，久久回荡在病房内……
顾祁延得到消息时，爷孙俩人已经在火葬场了。
看着抱着骨灰盒的叶爷爷，他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到家时，已经深夜。
叶爷爷抱着妻子的骨灰盒，久久不语。
叶昕彤握着爷爷苍老的手，想要安慰：“爷爷……”
可那些话实在太过苍白，最后，她枕在爷爷膝上，静静陪伴。
片刻后，叶爷爷温暖的大掌抚上叶昕彤的头：“我没事，你不要太伤心，意意还在等你。”
“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情都要和祁延商量着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
老人一句一句念叨着，叶昕彤宛如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爷爷奶奶都年轻，会给她扎小辫、包饺子……
她再也忍不住，哽声呼唤：“爷爷……”
叶爷爷拍拍她的肩膀：“去休息吧，我想再陪你奶奶说会儿话。”
叶昕彤强忍悲伤和担忧走出去，就看到站在夜色里的顾祁延。
他拿着手机，像是在打电话。
叶昕彤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下一秒却听他对电话那头说：“离婚的事我会和她说。”
刹那，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彻骨冰凉。
叶昕彤垂在身侧的手紧攥：“顾祁延。”
顾祁延回头看来，自若的挂断电话，没半点心虚和愧疚：“爷爷睡了？”
叶昕彤嗓音都在发颤：“你是……要跟我离婚吗？”
“是。”顾祁延看了眼她身后亮灯的窗，“出去说吧。”
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叶昕彤也怕爷爷听见担心，跟着走了出去。
夜色里，路灯昏暗。
顾祁延的面容掩在半明半暗中，声音清冽：“等找到意意，我们就离婚。”
叶昕彤耳朵里嗡鸣不断，嗓子发干：“为什么？”
“不适合。”
不适合？
叶昕彤心感荒唐：“当初是你说我们有同样的梦想，志同道合，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顾祁延只是将无名指上的婚戒摘下：“之后如果有意意的消息可以给我电话，没有的话就别联系了。”
说完朝巷子口走去。
他背影挺拔，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恍惚间，叶昕彤好像看见曾经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也跟着离开……
她就这么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天朝阳升起，才回过神进门。
屋子里一片死寂。
叶昕彤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去厨房做了早餐，敲响爷爷的门：“爷爷。”
里面却久久没有动静。
叶昕彤兀的升起一股不安，她猛的推开门——
只见爷爷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奶奶的骨灰和那张全家福，无声无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