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生日那天，苏玲被家里人卖了，换了一篮子鸡蛋。
苏玲至今都记得，那是一个寒冬。
突如其来的暴雪席卷了这个南方的小村庄，田里的庄家都被冻死了一大半，鸡鸭也死了好多。
家里拮据的已经好久没沾过荤腥，弟弟趴在床上，哭着说想吃鸡蛋。
妈妈沉着脸，过了好久才对苏玲开口：“阿玲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说个人家了。”
第二天，妈妈就带着苏玲来到了隔壁村的老李家。
老李家有个儿子，三岁的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现在三十岁的人了，却还像个傻子，老李家这些年说破了嘴皮子都没说到一个媳妇儿。
妈妈领着苏玲到他们家门口，拍去她身上的雪，语重心长的吩咐，“阿玲，以后你就留在老李家吧，努力给李家老三生个孩子，你这下半辈子，也就不愁吃喝了。”
苏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妈妈卖了，哭的跪下来扯着妈妈的裤腿。
“阿娘，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卖了！我会好好干活，一定会好好的把家里所有的活儿都干了，求你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
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苏母眼底也闪过不耐，但想到家里的儿子，她终于还是狠狠心。
“阿玲啊，你弟弟想吃鸡蛋，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委屈点吧。”
说着她拽回自己的裤腿，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玲就这样哭着被李家人塞进了李三的房间。
没有送亲，也没有仪式，苏玲直接就被锁在屋子里，半夜的时候，李三傻笑的走进门。
李傻子脑子坏了，可身体却早已经发育成了有需求的男人，不用人教他就明白什么一般去扯苏玲的衣服。
“我的媳妇，吃吃啃啃，我可以随便吃吃啃啃！”
说着他就去咬苏玲的脸。
感到李三嘴里的腥臭不断靠近自己，苏玲彻底崩溃了。
“放开我！”
她抓起床头的烛台狠狠砸下去，紧接着，她看见李三瞪大了眼睛倒下去，脑壳上全都是血。
苏晴吓得脸色都白了，她颤巍巍的去摸李三的鼻子，就发现已经没了气儿。
她跌倒地上，浑身发抖。
她杀人了。
似乎是房里的动静太大，门外响起李家媳妇骂骂咧咧的声音。
“干嘛呢！洞房花烛都没个安生！”
苏玲这才回过神。
不，她绝不能让发现李家人她杀了李三，不然她会没命的！
想到这，她疯了一样的咋开门，跑出去。
天在下雪，她疯了一样的跑出村子，可不想迎面突然开来一辆黑色汽车。
“啊！”
苏玲脚一滑，倒在地上，就看见车子猛地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下来。
“你没事吧？”男人走到苏玲面前蹲下，苏玲抬起头，看清眼前的男人却是愣住了。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深邃的眼睛，笔挺的眉毛，简直好像画报里走出的人。
这时候，李家人的叫骂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那个小贱人呢！她打死了我儿子！我要她给我儿子陪葬！”
苏玲这才吓得回过神，一把抓住眼前的男人。
“先生。”她哭的声音都在发抖，“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
苏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眼前的男人，却只是捏住她的下巴，似乎在打量一般，细细看着苏玲的脸。
“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
他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苏玲还来不及反应他话里的意思，他的大手就落在她头上。
“别哭。”男人开口，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我会救你。”
第2章那个女人的影子
苏玲被男人带回了家。
那是一栋很漂亮的西式小洋房，花园里种着美丽的花，家具全都一尘不染，就连里面的仆人都穿的干净整洁。
苏玲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这屋子里最脏的东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脏了那会发光的地板。
家里的老妈子带着苏玲洗了澡，苏玲才懵懵懂懂的从老妈子的絮叨里明白过来男人的身份。
男人叫严远宸，是整个华东地区最大的军阀头目，所有人都尊称一声严三爷。
苏玲不知道军阀是什么，但她也懵懵懂懂的听出来男人有多厉害。
是那么厉害的人救了自己呀。
苏玲蜷缩在浴桶里，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的好厉害。
第二天，苏玲见到了这屋子的女主人。
那女人叫月娘，生的美丽又妖娆，严远宸吩咐她，说照顾好苏玲。
月娘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玲，然后笑着说好。
苏玲就这样住了下来。
月娘对苏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下人，干一些简单的活儿。
但哪怕这样，这日子还是比苏玲在家的时候好上太多。
至少现在的她有暖和的衣服穿，有热乎的饭菜吃。
更重要的是，她偶尔还能看见严远宸……
严远宸其实很少回来，苏玲一开始以为他是太忙了，但后来才从下人们的交谈中得知，原来这不是严远宸的家。
这不过是他给月娘安置的房子，除了这里，他还有好多好多别的这样的房子，也有好多好多其他和月娘一样等着他的女人。
严远宸每次来的时候似乎都是喝了酒，他会抱着月娘，不断呢喃：“宁宁，宁宁你别离开我……”
苏玲心里头奇怪。
月娘明明叫木婉月，为什么严远宸要喊她宁宁？
可她不敢问。
日子一天天的过，眨眼就过去了两年。
苏玲变成了十六岁的大姑娘，而严远宸，却是越来越少来月娘这了。
苏玲从别的下人那听说，严远宸好像有了一个新的女人，长得比月娘还像他心里的那个人。
两年过去，苏玲也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她自然也明白了月娘和严远宸的关系，更明白过来，严远宸是在月娘身上寻找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苏玲不知道下人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却知道，月娘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这天月娘喝了个烂醉，苏玲小心翼翼的端着醒酒汤过去，轻声说：“月娘，喝点热汤吧，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月娘抬头看她，却不知是突然看见了什么，脸色一变，死死抓住她。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长的竟然那么像她……”月娘呢喃，紧接着仿佛明白什么过来，自嘲的勾唇，“我说呢，当年三爷真那么好心，救下你这个小妮子。”
苏玲听不见月娘的话，迷茫的看着她，可月娘却是笑了。
“阿玲。”月娘摸着她的脸，轻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留住三爷么？”
从第二天起，月娘对苏玲就如同换了个人。
她不再让苏玲干下人的活儿，而是让教她琴棋书画，教她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笑，甚至怎么哭。
苏玲隐隐约约感觉到，月娘是在让她学另一个人。
是严远宸心里的那个人么？
苏玲不确定，可她记得月娘的话……
只有学好了，才能留住三爷。
所以她学的很认真很努力。
因为，她比谁都想多看那个人一眼。
严远宸再一次出现，是在半年后。
那日是月娘的生日，他准备了礼物，却不打算久留。
可月娘去是拉住他。
“三爷。”月娘甜甜的笑，“今日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严远宸眉头紧蹙的被月娘领着到了卧室，推开门，就看见了房间里的女孩。
穿着一件粉色小袄，小鹿一般的眼睛彷徨的看着自己，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和他记忆最深处的影子缓缓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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