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燕玲齐树昌(安燕玲齐树昌)抖音热推完结版-安燕玲齐树昌免费阅读

时间:2023-06-02 22:36:0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安燕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着寒凛的光。
军区家属院。
何雪莹正跟一帮军属们坐在楼下摘菜。
“雪莹啊,我看你比那什么安燕玲好多了,落落大方还心善,跟齐团长站一块也般配。”
“就是,改明儿要是齐团长跟安燕玲离了,咱们就把你介绍给齐团长!”
“还用得着介绍吗,人家从前本来就是一对儿,这就叫那啥,再续前缘!”
听着她们的话,何雪莹表面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枉费她给她们送这送那,有这些军属说好话,齐树昌就算不能马上娶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和她的‘关系’……
这时,有人呦了声:“齐团长回来了!”
何雪莹抬头望去,只见齐树昌走进来,他身材高大,大部分战士穿的有些松垮的作训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恰好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何雪莹漾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美丽的笑容,起身朝他走去:“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这架势,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
齐树昌瞥了眼其他军属暧昧的目光,冷下脸:“跟我上去,我有话要问你。”

说完,径自上了楼。

擦肩而过带起的风,让何雪莹莫名打了个寒战。
可细想这些天自己没有去烦他,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他还让她走,大不了再伤自己一次,他当初承诺了要照顾她,就不可能弃自己不顾。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后,何雪莹大大方方地上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齐树昌站在屋子中央,气势比以往更加凛冽。
她主动倒了杯水过去:“什么事啊?”
齐树昌没有接,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她:“那天你摔下楼,是安燕玲推的你?”
何雪莹一愣,眼底闪过抹慌乱,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来的?
“……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
她刻意的掩饰被齐树昌尽收眼底。
齐树昌凝着她,凤眸微眯:“那五年前,你真是去下乡了?”
何雪莹手不由颤了颤,她忙放下杯子,眼神闪烁:“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
“回答我!”
一句极具压迫感的低呵,震得她呼吸一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然,我还……”
“返城证呢?”
齐树昌手一摊,整张脸冷的像块冰。
何雪莹背脊发凉,仓皇的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只能试图转移话题:“返城证我放家了……树昌,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啊?”
话音刚落,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她错愕转头,眼睛一下瞪大:“安燕玲?”
齐树昌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苍白又直冒冷汗的安燕玲:“你身体还没好,过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看向身后跟着的徐林彦。
察觉他眼里的不悦,徐林彦无奈:“是她非要过来的。”
安燕玲喘了几口气,推开齐树昌的手,寒冽的视线扫向何雪莹。
她拿出手里的戒指,一步步走过去:“何雪莹,这个戒指是你的,对不对?”
第21章
齐树昌皱起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徐林彦,徐林彦一脸疑惑地摇摇头,俨然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何雪莹下意识摸了摸右手小指,含糊回答:“你在哪儿……”
“是不是你的!”
安燕玲彻底厌倦了跟她的拐弯抹角,重了几分的语气带着从没有过的狠厉。
何雪莹像是找到了一个切入点,直接蹭到齐树昌身边,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我不知道你怎么拿到的,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以前的事我也没跟你计较,你为什么要这样疾言厉色的……”
面对他的靠近,齐树昌脸色更加难看。
而门外的徐林彦见何雪莹开始倒打一耙,心中不免感叹这女人可真是两面三刀。
安燕玲看着她:“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戒指是你的了?可它却是护士在我妈病房的病床下面捡到的。”
说着,她一把揪住何雪莹的胳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戒指会在我妈的病房里?我妈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何雪莹紧缩的眸子颤了颤,脑海中蓦然回想起那天自己去安母病房。
“阿姨,我想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安燕玲和树昌就要离婚了,而且你知道当年树昌为什么娶她吗?是因为我跟树昌分开了,树昌一气之下才娶了安燕玲,现在我回来了,树昌当然会选择我。”
“而且你知道你为什么迟迟得不到治疗吗?是因为树昌拿走了安燕玲的证件,他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是不让你走,让你在这儿慢慢等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讨厌安燕玲啊!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当她说完这些话,安母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下喘不过气,慌乱中抓住了她的手……
何雪莹脸色一白,强忍着恐慌:“你胡说什……”
可话还没说完,安燕玲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齐树昌长臂一捞,将踉跄的安燕玲扶住。
安燕玲也顾不得推开,浸了血般的双眼死死瞪着何雪莹:“何雪莹,你到底……到底跟我阿妈说了什么!”
何雪莹捂着红肿了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气的整张脸都几乎扭曲:“安燕玲,你凭什么打我!我能跟你妈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齐树昌黑了脸,记忆中的何雪莹一直都是温婉内敛的,也许是有些娇气,但远没有现在这样,眼睛里写满了阴毒。
安燕玲彻底被激怒,呼吸沉重了许多:“你从前怎么陷害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害死我阿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把齐树昌推开,一把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往房间拖,何雪莹疼的龇牙咧嘴。
“安燕玲!”
“燕玲!”
齐树昌和徐林彦同时叫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安燕玲回头瞪向他们:“别过来!”
她吼了一声,目光落在齐树昌脸上:“齐树昌,我跟何雪莹之间的事你再敢插手,我跟你没完!”
齐树昌僵在原地,恍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了许多。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下一秒,门隙间传出何雪莹凄厉的尖叫!
第22章
徐林彦担心出事,上去就要踹门,齐树昌手一横,拦住了他。
徐林彦惊讶地看着他:“齐团长,这里可是军属院,万一何雪莹出了什么事,燕玲她……”
“出了事我担着。”
齐树昌直接丢出一句,幽深的目光盯着紧闭的门。
房间内。
安燕玲坐在何雪莹肚子上,巴掌不断往何雪莹红肿的脸上招呼:“疼?你只是疼,我阿妈的命却没了,你跟齐树昌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
她疯了似的,掐住何雪莹的脖子,看着她涨红了脸,酣畅一笑:“何雪莹,你真该下地狱,我恨不得用刀把你的肉一刀刀割下来,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安燕玲放开手,何雪莹大喘着气:“疯子!”
她骂着,挣扎地爬起身就要出去,安燕玲那里肯放过她,她再次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将她往床沿撞。
‘砰砰’的撞击声夹着何雪莹的尖叫,让人不寒而栗。
没一会儿,何雪莹的额头已经青了一大块。
安燕玲也累了,重重甩开她,捏着桌角喘气。
何雪莹倒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她:“安燕玲……你故意伤人,我,我要告你!”
安燕玲却笑了笑:“你以为只有你会玩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吗?”
说着,她朝窗户走去:“何雪莹,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何雪莹愣住了:“你要干什么?”
安燕玲回头看了她一眼,直接踏上窗台跳了下去,紧接着,楼下响起军属们的惊叫。
“安燕玲……安燕玲跳楼了!”
她踉跄跑过去探身一看,安燕玲不省人事地躺在草地上,几个军属正好抬头看,直接撞上她的惊恐的眼神。
听见动静的齐树昌和徐林彦冲下楼,当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燕玲,齐树昌呼吸猛然一窒:“燕玲!”
他奔过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却不敢随便触碰她,生怕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
“程毅!”
齐树昌朝家属院外吼了一声。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家属院乱做一团,大家眼看着安燕玲被带走,纷纷往楼上看去。
“她是从何雪莹的屋子掉下来了啊!会不会……是何雪莹把她推下来的?”
“不会吧?这可是三楼,不死也得废啊。”
“会不会是何雪莹记恨上回安燕玲推她,所以才下了狠手?”
听见楼下逐渐把自己跟‘杀人’、‘报复’等字眼相提并论,何雪莹头皮发麻,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没想到安燕玲这么狠,居然用命去陷害自己。
何雪莹下意识就想跑,可刚把衣服拿出来,就停住了。
现在走,那不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畏罪潜逃’了吗?不行,她不能入了安燕玲的套。
想到这些,何雪莹立刻扔掉手里的衣服,随便找了块丝巾,也顾不得热不热,直接把肿成包子的脸包了起来。
军医院,抢救室外。
齐树昌立在墙边,脑子到现在还是空白的,一旁的徐林彦着急直接写在脸上,心里更叹安燕玲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
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才打开。
齐树昌立刻上前急声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轻微脑震荡,多出骨折,不过你们放心,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第23章
听到医生这话,齐树昌高悬的心才险险放下。
徐林彦也松了口气,见他一副好像自己才是死里逃生那个,好心劝了句:“燕玲命大的很,跳黄河都没事呢。”
齐树昌眉一拧,俨然是被这话戳到了最不愿意想起的事。
徐林彦一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病房里。
看着还在昏睡的安燕玲,徐林彦叹了口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齐树昌小心地抚好安燕玲面颊旁的乱发,没有回答,反而冷不丁吐出一句:“还躲什么?”
徐林彦一怔,下意识转过头,正好看见门口探头偷看的何雪莹。
她用丝巾抱着头,但还是遮不住脸上的伤痕。
何雪莹早就想好了说辞,刚想一股脑全倒出来,齐树昌和徐林彦好像商量好了,一起走出来,关上了病房门。
是怕她打扰安燕玲吗?
她眼底划过丝不甘,却被齐树昌冷凝的声音打断:“你来这儿干什么?”
何雪莹立马回过神,也不管路过的人会怎么看她,直接拉下丝巾:“树昌,你看我的脸,这都是安燕玲干的,她还……”
话还没说完,徐林彦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女人长得是很漂亮,但现在这模样,跟漂亮完全搭不上边。
可他的笑落在何雪莹耳朵里像是嘲讽,她转头瞪向这个把安燕玲送过去的男人:“你是谁?”
徐林彦眉一挑,故意说:“燕玲的朋友。”
何雪莹看了眼黑着脸的齐树昌,眼珠子一转:“朋友?那你们关系可真是好,寸步不离的。”
一听这话,徐林彦面色微变,感情她又想玩泼脏水。
齐树昌没有接她的话:“何雪莹,我和燕玲之前问你的事儿,你都承认了?”
何雪莹怔住,被他直接了当的态度打的猝不及防,哪怕上回因为诬陷安燕玲受伤,他还是会关心两句,甚至替安燕玲道歉。
“树昌。”何雪莹挤出眼泪,做出副无辜的模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不会害人的,安燕玲不仅打我,还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床上撞,然后自己从窗户上跳下去……”
尽管她已经把自己说的委屈又可怜,可齐树昌的脸就像是寒冰,没有一丝动容。
听了半天的徐林彦实在是觉得恶心,又忍不住瞟了眼齐树昌,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汉子怎么就瞎了眼,这种女人居然也看得上。
“何雪莹,你能不能闭上你到处跑火车的嘴?”他讽刺了句。
何雪莹目光一狞:“你!”
“逃港去给做大老板的情人,害了原配后偷钱逃跑,把自己女儿扔在老家不管不顾,又跑这儿来纠缠已经成家的前对象,你真是一件好事都不干啊。”
徐林彦的话让她脸色骤然变白,连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说着,目光望向她身后。
何雪莹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公安正大步走过来。
徐林彦看向齐树昌:“齐团长,你的身份不好插手,我来的时候就顺便报了公安。”
齐树昌眸色微暗,他做事的确有一手。
两个公安朝何雪莹亮出手铐:“你是何雪莹?你涉嫌偷渡、盗窃和故意杀人等罪,请跟我们去局里接受调查吧。”
第24章
何雪莹吓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齐树昌的胳膊,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树昌,你相信我,这……这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齐树昌面无表情地抚开她的手,朝公安道:“麻烦你们了。”
‘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直接拷在了何雪莹的手腕上。
不安和恐惧让她下意识开始挣扎:“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
尖利的声音让走廊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尽管何雪莹再怎么挣扎,何雪莹还是被带走。
徐林彦看了眼手表:“我也得去趟公安局。”
齐树昌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重新进病房。
坐在病床边,他忍不住握住安燕玲的手,她的手很凉,而且好像已经瘦到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她的双手。
看着安燕玲苍白的脸,齐树昌第一次认真开始剖析自己的心。
不可否认,他们的婚姻源于他的冲动,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安燕玲。
他真的不爱她吗?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不肯结束这段一开始就错误的婚姻。
莫名的,齐树昌想起那个扎着小辫子,笨手笨脚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
懊悔和罪恶感像是荆棘,缠绕着他的心。
他拧着眉,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安燕玲……”
尽管齐树昌想守在安燕玲身边,但身份的职责让他还是得回军区。
天黑后,徐林彦才从公安局回来,恰好安燕玲醒过来。
他还没关心两句,安燕玲就问:“何雪莹……在哪儿?”
“被抓去公安局了。”徐林彦坐下来,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你对自己是真够狠的,你不知道,把你我往医院送的时候,齐团长手都是抖的。”
闻言,安燕玲眸光暗了暗,径自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公安……不来找我……问话吗?”
“应该明天过来,就算何雪莹没有把你推下楼,她也没好下场。”
徐林彦顿了顿,摆摆手:“有些事儿等你好点了再告诉你。”
安燕玲尝试抬抬手,可稍稍一动,胸前的骨头就像被拧起来似的疼。
她认命地阖上眼,现在伤上加伤,虽然把何雪莹给治住了,但跟齐树昌离婚的事儿估计又得往后拖了……
想到这些,安燕玲就烦躁。
夜渐深,徐林彦有事离开,病房里也只剩安燕玲一个人,她没有睡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忽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吱’的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她目光一转,立刻收回视线,继续看天花板。
安燕玲的冷冷一瞥,像是冰锥刺在齐树昌胸口,痛又无可奈何。
他抿抿唇,尽量放轻脚步走进去:“我给你带了吃的。”
说着,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利落打开,里面有个馒头、稀粥和一些小菜。
安燕玲看都没看,冷飕飕扔出句:“谢谢,我不饿,另外我好像说过,在离婚前我不想看见你。”
齐树昌手一顿,看向她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侧脸。
她现在的态度,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
他下颚微微收紧,沉哑的声音透着股阴郁:“如果我不想离呢?”
第25章
本就安静的病房更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齐树昌看着安燕玲,安燕玲看着天花板,这样的状态僵持了将近一分钟。
直到齐树昌的耐心几乎快耗尽,安燕玲终于转过头,虽然看着他,但眼里没有他的影子。
“齐团长,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不离?”
“我不是你的兵,没必要听你的命令,而且你虽然没有直接害死我妈,但你就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又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大度,毫无负担的面对你,可以继续跟你过日子?”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似的,把齐树昌压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寸头,现在安燕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处。
他不断告诉自己,她伤得还很重,不能让她生气,也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半晌,齐树昌才泄气似的松开紧握的拳头:“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谁知刚转身,安燕玲又说了句:“你当兵的说话就要算话。”
齐树昌只觉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当然,你放心,离婚前我不会出现的。”
说完,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安燕玲才重重舒出口气,有些疲倦地阖上眼。
或许上辈子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去厌恶一个曾经深爱的人。
但这就是现实,曾经的‘哥哥’,曾经用一生去爱的男人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该舍弃的过去。
走廊。
齐树昌并没有走,站在门外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唇线紧抿。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这时他很想像那些老兵一样,从口袋里拿出根烟吞云吐雾,说不定那样,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夏天的夜晚并不长,齐树昌掐着点,在出操前回了部队。
没想到刚回去,就被政委叫去了办公室。
昨天家属院出了那样的事,加上家属们风似的闲话,估计整个军区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齐树昌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政委堪比包公的脸。
“政委。”他敬了个礼,脸上也没有什么惧意。
政委抬眼,没好气地说了句:“齐树昌啊齐树昌,我看这政委给你当才是最合适的,要不然白瞎了你的‘风光事迹’。”
齐树昌沉默。
政委放下笔,起身走到他面前:“这一个多月,你出了多少事儿?升衔都被耽搁了。”
齐树昌还是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政委又气又无奈:“你啊,真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被两个女人的事儿弄得稀里糊涂!”
当兵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训话的齐树昌面不改色地接受批评:“政委,是我没有处理好问题。”
“明天写五千字的检查给我。”政委顿了顿,转移话题,“安同志没事吧?”
齐树昌微怔,想起安燕玲冷漠的眼神,眸光暗了瞬:“……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还要离?”政委又问。
齐树昌绷起唇线,点点头。
政委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去找她帮你说。”
第26章
政委明白齐树昌的心思,况且他又是自己带的兵,还是不忍心。
齐树昌却道:“不用了。”
政委嘶的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齐树昌,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她刚受了伤,情绪不能太激动,另外……”
齐树昌停顿了一下,神色沉了几分:“我们俩的确是很难再继续过下去了。”
政委欲言又止,他又说:“对她来说,现在跟我待在一起都是煎熬。”
无声半晌,政委坐了回去,又是一声长叹:“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啊,不会当个好丈夫。”
齐树昌没有否认,他的确不是个好丈夫。
当天下了晚操,齐树昌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医院。
但他还是没有进去,一直站在病房外,从护士那儿听到安燕玲睡着了,才敢进去看一会儿。
看着安燕玲不安的睡颜,齐树昌的心跟针刺的似的疼,更嘲笑自己越来越窝囊了。
这时,徐林彦来了。
齐树昌立刻走出去,他也跟着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听护士说你昨天在这儿站了一整夜。”
徐林彦盯着齐树昌眼里的血丝,心中感叹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强。
齐树昌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身体状况还可以,中午的时候公安来做了个笔录。”徐林彦停顿了一下,
“燕玲说是何雪莹把她推下去了,当时房里只有她们两个,燕玲坠楼的时候又有很多军属们看见,我想何雪莹估计……洗脱不了嫌疑。”
说着,他看了眼病房:“就算她森*晚*整*理没有坠楼,何雪莹干的那些事,也活不成的。”
齐树昌没有说话,他知道安燕玲想的是什么,她只是想让何雪莹的罪更重,好让何雪莹没有翻身的余地。
……
之后两个月,齐树昌几乎每晚都会过来,他也不进病房,只是在外面站着。
因为有生意要忙,徐林彦在龙江待了两个星期就回梧林了。
天慢慢转凉,安燕玲的身体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这天中午下操,齐树昌乘着休息的空隙来医院,想悄悄看看她怎么样了。
可刚走到病房门口,门忽然被打开,安燕玲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有些惊讶。
齐树昌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人连站都站的摇摇欲坠,心底掠过丝担忧:“你去哪儿?”
安燕玲敛去情绪,语气淡淡:“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的,我正好想去找你,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听她这么说,齐树昌只觉脸上挨了一巴掌,他不该来,应该继续泡在训练场。
可安燕玲没有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越过他就往楼梯走:“我临时证件已经补办好了。”
想起自己的证件被一个女人捡到,那女人又失足坠河溺亡的事,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是那个女人沾了自己的晦气……
这时,安燕玲长久没下床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下楼梯,齐树昌猛地冲到面前,伸出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
第27章
安燕玲浑身僵住了,错愕抬起头,撞上齐树昌幽深的眼眸。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皱着一张脸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齐树昌没有放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稳步下楼:“你要是想再摔出什么好歹,耽误离婚,我可以放你下来。”
他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让安燕玲思绪有些乱。
她看着齐树昌冷硬的下颚,眼神复杂。
上辈子她很贪恋他的怀抱,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天塌了都不算什么。
可现在,她再也提不起当初那样的悸动……
“齐树昌,你从前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安燕玲不由自主地开口。
齐树昌目光一滞,绷直的唇线小弧度地抖了抖。
是啊,他怎么就不知道对安燕玲好点,如果对她好点,兴许两人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他也算是明白那句老话:有些人和事,往往是失去和错过才懂得珍贵。
良久,齐树昌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安燕玲瞳孔微微一缩。
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齐树昌说‘对不起’,他总是那么冷漠,那么具有威慑力,仿佛全世界错了,他都不会错。
她捏了捏拳,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迟来又没有用处的道歉,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
齐树昌将人放到车上后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在她拒绝前关上了车门上了驾驶位。
安燕玲捏着外套一角,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子启动,气氛除了沉默,只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当看到外头缓慢倒退的街景,安燕玲皱起眉:“你能开快一点吗?”
这种速度,骑着二八大杠稍微踩块一点都能赶上。
齐树昌只是低低回了句:“医院外的路段必须要慢行。”
安燕玲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再想怎么拖延时间,这婚也离定了,哪怕她爬也要爬过去。
齐树昌握着方向盘,看着面前的道路,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头该多好,他和安燕玲就永远在路上,也不会离婚……
尽管这么想着,他也私心地放慢了速度,车子还是驶到了军区。
政治机关处。
就像领证时一样,拿离婚证时,两人好像都处于一种还不熟的状态。
经过繁琐的手续登记,安燕玲拿到了离婚证。
她将离婚证揣进兜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气后又重重吐出。
看着安燕玲好像逃离什么深渊般的模样,齐树昌心里堵得慌,他捏着离婚证,声音微哑:“准备回桐州?”
安燕玲回头看向他:“……嗯,介意我去家属院收拾一下东西吗?”
疏离又客气的语气像刀子,扎在齐树昌胸口,他喉结一滚:“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说着,径自往训练场走。
安燕玲微垂下眼,也没说什么,朝和他相反的家属院走去。
齐树昌停下脚,转身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眼眶突然有股久违的酸涩。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而且当兵这么久,受了再重的伤,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哭出来……
齐树昌紧握的拳头颤了颤,突然喊道:“安燕玲!”
第28章
安燕玲停住脚,她早就感受到他那灼热到仿佛要把自己的后背烧出个洞的视线。
她就这么站着,微皱的眉下双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波澜。
齐树昌以为安燕玲至少会回头,可她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快地往前走去。
她很决绝,好像迫不及待斩断在这里的所有……
齐树昌凝着安燕玲越来越远的背影,呼吸渐重,想收回目光,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知道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像被抽走了力气被,双手一松。
‘啪’的一声,离婚证掉在了地上。
安燕玲回到家属院,也没理会其他军属们诧异的目光,径直上楼。
她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关门时停住脚,转身环顾这不大的家属房。
这里她生活了两辈子,也承载着她的希望和绝望,但可惜的事,她还是在失去阿妈后,才彻底与这里告别。
“再见……”安燕玲低声呢喃,目光落在沙发上一件军装上,“齐树昌。”
她将钥匙放在窗台上,关上门,拎着木箱下了楼。
当走出军区大门的那一刻,安燕玲突然有种又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只是紧随而来的,还有种难言的孤寂感。
从此以后,她就孤身一人了。
可想到阿妈的话,安燕玲重新打了精神。
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不远处的树下,齐树昌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泛红的眼尾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舍。
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去追吧,趁她还没走远。”
齐树昌却摇摇头:“留不住了。”
打从看见安燕玲没有回头那一刻,他就明白,她真的不会回头了。
政委叹了口气,半劝半警告:“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特别是你,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你的训练,要知道每次执行任务,都是有危险的。”
齐树昌收回视线,看向政委:“我明白。”
龙江看守所,会见室。
安燕玲坐在椅子上,听见外头脚步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个女公安带着一身囚服,戴着手铐的何雪莹进来。
当看见要见自己的人是安燕玲时,何雪莹愣住了。
安燕玲打量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比起几个月前意气风发又漂亮大方,眼前的何雪莹好像变了个人,一头有些油腻的黑发松松绑在头侧,身上的囚服也皱巴巴的,面色憔悴,整个人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
“好久不见,听说你被判了死刑。”
安燕玲故意打趣似的,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去跟她打招呼。
何雪莹目光一狞,控制不住冲上去:“安燕玲!”
她刚跨出一步,就被女公安扯住,按到了椅子上。
何雪莹握着双拳,通红双眼里的恨意好像恨不得把这个看自己笑话的女人千刀万剐。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咬着牙,一字字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已经死过两次的安燕玲来说,这些恐吓实在微不足道。
她朝何雪莹倾过身子,眼神锋利地犹如把刀:“那你最好变成厉害点的鬼,否则等我死后变成鬼,我也会把你撕碎!”
第29章
何雪莹愕然看着面前明明是个软柿子的女人,背脊居然觉得有些发凉。
再想起那天安燕玲毫不犹豫从窗户上跳下去,心里又是恨又是怕。
安燕玲盯着何雪莹敢怒不敢言的脸,声音渐冷:“何雪莹,如果不是现代社会不允许,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何雪莹强撑着,露出个讽刺的笑:“安燕玲,我是翻不了身了,那你又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吗?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自己妈被连累,到头来要拿命来报复我,比起我,你更失败。”
安燕玲眼神恍惚了瞬,还是轻飘飘地驳斥了句:“那又怎么样,要死的又不是我。”
只这一句,何雪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安燕玲站起身,抬手拍拍她煞白的脸:“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何雪莹捏着拳,渗血般的眸子满是不甘和憎恨。
安燕玲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看守所后,给徐林彦写了封信,往信封里塞了他在梧林帮自己出医药费,然后寄了出去。
天色渐晚,绿皮火车发出几声‘呜呜’的鸣笛声后,‘哐擦哐擦’地驶离月台。
透过车窗,安燕玲望着天边的晚霞,不知怎么就哭了。
明明是要回家了,可为什么有种离家越来越远的感觉?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蓝色的手帕。
她愣了瞬,转头看去,是坐在身边的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娘。
“姑娘,你咋了?来,赶紧擦擦吧。”
“谢谢……”安燕玲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很久没回家了,可能……”
她没有说下去,好像怕再多说几句,眼泪又会掉下来。
大娘努力回想着什么,磕磕巴巴憋出句:“那句话叫啥来着……近乡……近乡情更怯!姑娘,回家是好事,该高兴啊,哭啥?”
安燕玲扯出个笑容:“对,回家是该高兴。”
说着,她望向窗外,看着被树木隐去的城市,思绪渐远。
阿妈,我们回家。
……
三年后。
南省某山村,河东小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稚嫩的朗读声从破旧的瓦房中传出。
“同学们,你们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这首诗的意思说的是粮食都很珍贵,让我们不要浪费每一粒米!”
“冬冬说的真对,其他同学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砰’的一声轻响,陈旧的书本被放在桌上,安燕玲刚想继续讲课,门突然被敲响。
“安老师。”
转头一看,是村支书李三东。
她看向认真读书的李冬冬:“冬冬,你是班长,带大家继续读书啊。”
李冬冬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说完,安燕玲走了出去:“支书,什么事啊?”
李三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安老师,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安燕玲也笑了:“支书,我来这儿这么久,你们一直照顾着我,有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安老师别这么说,你大老远从桐州过来教书,咱们都感谢你呢。”李三东挠了挠头,这才把事儿说出来,“是这么个事儿,刚才来了很多军人,好像是需要带路,但咱们村里会说普通话的就安老师你,所以……”
第30章
听到李三东这话,安燕玲明白了,原来是要自己去当翻译带路啊。
她爽朗一笑:“我知道了,等我上完课马上就过去。”
李三东卸下块大石头似的一拍大腿,直直点头:“哎哎哎,谢谢安老师了!”
目送李三东离开,安燕玲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树林间,身穿作战服的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休息着。
“团长!团长!”
一营新营长杨凯跑了过来,解释道:“村支书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可以帮忙带路,其他的我实在听不明白了。”
齐树昌嗯了一声,整个团里也就杨凯能听懂这里一两句的方言,但知道有人可以带路,他也放下了心。
这里地势险峻,很多路地图上都没有清晰标注,冒然前进可能会发生意外,只能请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带着。
齐树昌找了块石头坐下,一片落叶飘然落入他的手中。
他一怔,不由想起三年前离开的安燕玲。
她走的干净利落,一件可以让他怀念的东西都没留下,仿佛他生命中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也在休假时回桐城悄悄去找过她,可安家大门紧闭,邻居说她回去后没多久又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想到这些,齐树昌眼底划过丝微不可察的低落。
天色渐晚,吊在树杈上锈迹斑斑的铁轨被敲出‘叮叮’声响。
安燕玲一如既往叮嘱道:“同学们,放学了,大家一定要记住,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知道了,老师!”
同学们乖乖应了声,拎着书包撒欢似的跑了出去。
安燕玲收拾好桌上的书本,正要去找李三东,李三东先过来了。
她连忙放下书,小跑着出去:“支书,我们现在就走吧。”
李三东摆摆手:“今天走不了哩,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安燕玲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只是有点厚,但在这儿长大的人已经摸透了阴晴不变的天,说是要下雨,十有八九真的会下。
“你也知道,咱这的雨一下得大半天,肯定是走不了。”李三东指了指一个山头,“他们都在那边休息,我想让他们去咱们村民家里,虽然挤了点,但好歹能避避雨。”
安燕玲想想也是该这样:“也是,要不然该病倒多少人……”
说着,她就被李三东带着往山头走。
还没走多久,天空果然飘起了雨,远处也传来滚滚闷雷声。
远远的,安燕玲就看见树林里一片穿着军装的战士。
她目光滞了瞬,自从和齐树昌离婚,离开龙江军区,她就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多军人,也再没想起过齐树昌……
两人刚进林子,杨凯就过来了,敬了个礼后视线落在安燕玲身上,眼中闪过抹诧异。
眼前的女人大概二十八岁,穿着件淡蓝色的的确良衬衫,柳眉杏眼,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皮肤很白,怎么看都像是城里人。
安燕玲率先开口:“同志你好,我叫安燕玲,是这里河东小学的老师,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支书说想让你们去村民们家躲躲雨,等雨停了,我再带你们往前走。”
第31章
杨凯回过神,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老乡,但我们有规定,不能麻烦乡亲们。”
安燕玲微微蹙起眉:“我知道你们有帐篷,可这里的地形不好,树木密集,帐篷没办法撑起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杨凯才想起这里是个陡坡,树木的确很密集,地上本就松软的泥因为雨水的缘故稀成了泥水。
安燕玲又劝道:“如果你们不想麻烦村民,可以在村子里平坦的地方搭帐篷,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
杨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去请示一下团长。”
说着,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安燕玲和李三东等了一会儿,杨凯跑了回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那什么,老乡,麻烦您带一下路吧。”
安燕玲点点头,跟着李三东在前头带路,浩浩荡荡的一队绿色行军从山上下来。
在这偏僻又清贫的村子,除了三年前过来教书的安燕玲,再没有外人过来,这会儿来了这么多军人,不少人都站在家门口看热闹,小孩也都跑了出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看着。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在外头找空地,乘着雨还不大,开始支帐篷。
李三东招呼村民们去做饭,安燕玲也跟着去帮忙。
“杨营长,团长怎么没过来?”
“他说他再去看看地势,一会儿就过来。”
天色渐晚,李三东和村民们端着几大锅蒸红薯和窝窝头过来,招呼他们吃,可没有一个战士肯接受。
安燕玲打着伞,大声劝:“我知道你们有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规定,可这些都是乡亲们的心意,你们就吃吧。”
然而,他们只是目带感激,还是没有人拿。
李三东和村民们有些急了,安燕玲索性找到杨凯:“杨营长,你们团长呢?我去跟他说。”
杨凯愣住,感觉这位老师似乎很了解部队的事。
他本想谢绝,但架不住安燕玲执着,只能带着她去团长的帐篷。
“团长,学校的老师有话给你说。”
雨声太大,杨凯只能扯着嗓子喊。
安燕玲抹去被吹到脸上的雨水,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有点耳熟,但她也没去细想。
她走进去,顺手收了伞,正在看地图的齐树昌闻声抬起头。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风晃动着简易桌上的蜡烛,映照着两人震惊的脸庞。
齐树昌紧缩的眸子颤抖着,不敢相信消失了三年的安燕玲竟然就在眼前。
烛火照着她满是惊讶的脸,相比三年前,她虽然瘦了些,但眉眼有了神采,全然不见当初的沉闷……
安燕玲僵在原地,平静三年了的心一下好像又起伏起来。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和齐树昌居然能在这里遇见。
他没什么变化,但或许是因为在外没时间打理,他下巴已经长出了些胡渣,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反而透着股沉稳和成熟。
安燕玲回过神,平复着心口的动荡,生硬开口:“是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高大的身影风似的扑了过来,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被揽入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中。
‘砰’的一声轻响,她手中的伞掉落在地。
第32章
齐树昌几乎丧失了所有自制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进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确认她是真的存在,再也不会走……
安燕玲反应过来,恼怒地推搡起来:“放开我!”
可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就像猫爪子似的,没有一丝杀伤力。
齐树昌反而搂的更紧,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丝哽意:“你为什么连消息也不给我?”
闻言,安燕玲面色微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就没关系了。”
轻飘飘的话扎的齐树昌心头一紧。
乘着他失神,安燕玲用力推开他,侧身整理被弄皱的衣服,眉眼里还带着愠怒。
面对她的抗拒,齐树昌只觉胸口压了三年的石头好像又沉了许多。
安燕玲并不想跟他谈论其他话题,只说:“乡亲们做了很多吃的,战士们一定也累了,让他们吃口热乎的吧,别辜负了乡亲们的一片好心。”
见她刻意回避自己,齐树昌喉间一哽:“……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桐州离这个快要接近边境的小山村比龙江还远,她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安燕玲抿抿唇,转头看向她:“你是要我回答你的问题,才肯让他们接受乡亲们吃的吗?”
齐树昌没有说话,但一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安燕玲皱着眉,简单解释了句:“文革前我爸带着我和我妈在这儿支过教。”
她顿了顿,又问:“可以了?”
齐树昌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杨凯。”
外头的杨凯应了声,走了进来,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敢多问:“团长,有什么指示?”
齐树昌看着安燕玲,声音低沉:“大家跋涉几天都累了,都吃口热乎的吧。”
杨凯脸上闪过抹诧异,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安燕玲,感慨这老师嘴皮子这么厉害吗?居然能说动向来把‘军令如山’、‘纪律为重’挂在嘴边的齐树昌。
但能吃上新鲜的食物,杨凯心里也乐呵,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安燕玲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也赶忙跟了出去。
齐树昌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看地图的心思全都没了。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和安燕玲无缘了,可在千里之外的南省,两个人又这样遇见了,这是不是说明,老天爷是在给他机会?
齐树昌眸色渐深,冒雨走了出去。
外头,安燕玲正做着翻译,帮村民们传话,即便光线很暗,也能看到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
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对谁好像都会笑,唯独对自己……
安燕玲转头间,撞上齐树昌的视线。
齐树昌不由自主上前,杨凯把雨衣披在他身上:“团长,把雨衣穿上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见安燕玲表情僵凝了瞬,然后她像没看见一样移开了。
齐树昌目光暗了暗,利落穿上雨衣。
为了报答村民们的好意,乘着天还没彻底黑完,齐树昌带着一些人去帮家里漏雨的村民修房顶。
修好李三东家的房顶后,齐树昌扫了一圈,没看到安燕玲,下意识问身边不停道谢的李三东:“安燕玲住哪儿?”
第33章
李三东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也勉强能听出意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齐树昌问的是安燕玲,立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的瓦房。
“谢谢。”
齐树昌道了谢,立刻大步过去。
屋子里,煤油灯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灭,正在改作业的安燕玲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滴水落在了头顶。
她抬头一看,雨水正从破损瓦片的空隙漏进来。
安燕玲叹了口气,只能把桌子移开,出去准备从厨房拿个盆来接着。
谁知刚开门,齐树昌就迎面走来。
她一怔:“你……”
齐树昌看了眼里头‘水帘洞’似的漏水,微微蹙眉:“一会儿可能下暴雨,我们帮着乡亲们修修屋顶。”
安燕玲朝外头看了看,的确,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趴了人。
她又看看自家的屋顶,这间房子比她岁数都大,平时雨稍微大点就会漏水,弄得屋子又潮又湿。
只是……怎么偏偏是齐树昌……
捕捉到安燕玲眼里的纠结,齐树昌薄唇轻启:“只是帮你补个屋顶,不会睡你这儿的。”
听了这话,安燕玲‘噌’的冒了火苗,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谢谢,不过你想睡也没地方。”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矫情,索性开了门。
齐树昌走进去一看,里头很简陋。
正中间放着张不太稳当又破旧的四方桌,桌子上还放着个接雨的铁盆,一张长椅,两张小板凳摞在衣柜前。
衣柜的暗红色的漆已经掉完,衣柜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日历。
一张看起来刚刚移动过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摞书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
整个屋子,也只有角落的那张单人床幸免于难。
“你一直住在这儿?”齐树昌眼底划过抹心疼。
安燕玲家境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即便随军到了西北,也没有现在这么清贫。
“比起一些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我条件已经很好了。”
安燕玲看的很淡,一边回答一边挪动书桌。
齐树昌眉拧的更紧了,上去直接把书桌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放到床尾去。
“有梯子吗?”他问。
安燕玲指了指门口。
齐树昌把梯子扛到外头,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安燕玲站在屋檐下,听着上面的动静,心情有些微妙。
屋顶的瓦大部分都已经破损,齐树昌便找来一块尼龙布盖住固定,又翻了翻屋檐的瓦,见水顺利往下流才下来。
这时,天已经黑完了。
齐树昌把梯子放回去,回身时,安燕玲倒了杯递给他:“谢谢,辛苦了。”
他怔了怔,面对她客气又疏离的眼神,喉结一动:“……谢谢。”
齐树昌接过水一饮而尽,两人陷入无言中。
安燕玲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有些生硬地打开话匣子:“你赶紧去休息吧。”
她这是下逐客令了?
齐树昌承认,他并不想走,他总觉得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说才对。
他抿抿唇:“我……”
齐树昌刚一开口,一道有些粗狂的男人声音直接打断了她。
“燕玲,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第34章
齐树昌转过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男人拎着一条草鱼走来。
他脚上的解放鞋全是泥,绿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外罩着件发黄的棉麻衣,里头只穿了件工字背心。
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五官周正,但右眉上有道半指上的刀疤,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
安燕玲走上前:“二牛哥,你咋来了?”
田二牛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鱼:“我不是去犁地了吗,回来的时候路过塘子,顺便摸了条鱼回来给你。”
说着,又指了指外头:“对了,村子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当兵的?”
安燕玲刚要解释,田二牛视线突然落在齐树昌身上,他才发现这里还站了个男人。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外罩雨衣的男人,脸上有警惕也有不满。
齐树昌冷着脸,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些什么,但看到安燕玲和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很熟的模样,就是觉得扎眼。
“他谁啊?”田二牛问道。
安燕玲解释:“……他是齐团长,他们路过这里,暂时修整。”
田二牛不知道团长意味着什么,但在安燕玲家里看到其他男人,就让他不舒服。
他刚要伸手拉过安燕玲,齐树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田二牛眼一横。
齐树昌看了眼愣住的安燕玲:“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听了这话,安燕玲面色一僵,眼中有些不悦。
他什么意思?是在教训自己?
常年训练的齐树昌手劲很大,让干惯了农活的田二牛都有些吃不消,他龇牙咧嘴地抽出手,瞪着齐树昌的眼神更加不和善。
田二牛看想安燕玲,像是在劝告:“燕玲,这当兵的要不得,赶紧让他走吧。”
安燕玲头隐隐作痛:“齐团长,屋顶事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齐树昌没有动,反而问:“他是谁?”
安燕玲头更疼了。
看她不说话,齐树昌面色一沉:“你的再婚对象?”
安燕玲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是田二牛,是支书的侄子,是我朋友!”
得到这个回答,齐树昌的表情才松了些。
再看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人,根本不般配,安燕玲就算要再找,也不该找田二牛这样的。
见齐树昌还是不动,安燕玲又气又无奈,偏偏田二牛在,她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看向田二牛:“二牛哥,你先回去吧,齐团长明天得走,我跟他说说村子外头的路。”
一听安燕玲让自己先走,田二牛当即不乐意了,可又听对方明天就走,也舒心了。
反正这人又不是村里的,能待多久……
田二牛把鱼塞给安燕玲:“那行,这鱼给你,你炖了吃好好补补。”
安燕玲尴尬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二牛哥……”
田二牛瞥了眼齐树昌,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安燕玲目送他离开,视线却很快被挡住。
齐树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含着不满和显而易见的妒意:“你跟他感情很好?”
面对他一再试探的挖掘,安燕玲恼了:“对,我跟二牛哥感情一直都很好。”
第35章
一声‘二牛哥’像是针刺着齐树昌的耳膜,他脸色骤黑。
居然是这么亲昵的称呼……
先不说安燕玲突然不再叫他哥哥,还总是连名带姓地喊他。
面对齐树昌的黑脸,安燕玲反倒像出了口气似的爽快,又添了句:“我来这儿之后,二牛哥一直都很照顾我,经常帮我去买教材,支书也有意撮合我跟他。”
“我也在考虑,毕竟二牛哥很会照顾人,你看,他去干活回来都想着我,还摸黑给我送了条鱼来给我补身体。”
说着,她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鱼。
可这每一句话,都像是火点燃了齐树昌心里炸弹。
他咬着牙,突然伸出手。
‘砰’的一声,鱼掉在地上,安燕玲一脸惊讶地被按在桌子上:“你干什么!”
她正要挣扎起来,齐树昌两条手臂像是铁窗似的撑在她腰的两侧,双腿抵住她,让她难以挣脱。
安燕玲彻底怒了:“齐树昌!”
“对他你就‘二牛哥二牛哥’的叫个不停,对我就连名带姓……”
齐树昌凝着她,深邃的眼眸翻涌着风浪:“就算我们离婚了,你连‘哥哥’也不叫了?”
安燕玲气红了,又有些局促地看了眼敞开的门。
这要是谁在门口路过看见了,她是彻底没脸了。
“你赶紧起开!”安燕玲推搡着,可男人的身体就像山一样纹丝不动。
齐树昌也有气,三年来她杳无音讯,他甚至以为她又做了什么傻事,可现在看来,这女人是没有一点惦记过他。
想到这儿,齐树昌压下身,靠近安燕玲被气红了的脸:“安燕玲,你刚刚那些话是故意气我吗?”
安燕玲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倔强:“气你?难道说实话就是气你?还是说你觉得我离开你,就找不到好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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