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靠近时，在门前很明显停顿了片刻。
李暮芸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朝着身旁人低声吩咐了句什么，再抬眼时，就见楚天逸已经进来。
数日不见，一踏进房门，楚天逸竟生出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暖榻上的人清减了很多，唇色微白，依旧带着几分病容。
她蜷坐在榻上时，身上袄裙的颜色很浅，肩头绣着淡紫色的水泽木兰，有几朵碎花斜落下来，浑身便再无他色。
鸦青色长发未曾挽髻，落在身侧时，显得人慵懒闲适。
楚天逸只匆匆一眼就移开目光。
“六公子。”珍珠高兴的行了个礼。
楚天逸自喉间应了一声，才朝着李暮芸道：“嫂嫂。”
“坐吧。”
李暮芸说道，“珍珠，去替六公子沏茶。”
珍珠笑着应声退下之后，楚天逸走到她身前不远，坐在榻边放着的黄梨木圆凳上，一双长腿曲起来时，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而他则是说道：“嫂嫂好些了吗？”
李暮芸淡声道：“好多了。”
楚天逸问道：“还在用药？”
李暮芸回道：“还有些咳嗽，刘女医说还要吃上几日，止咳了才行。”
楚天逸皱眉问道，“咳得很厉害？”
“不厉害，就偶尔。”
“……”
“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干巴巴的，有些难以为继。
楚天逸满腹想见她的心思，可真见到了，对上她疏冷至极的眉眼，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讪讪地坐在那儿，时不时看她一眼。
李暮芸微垂着眼帘，手中无意识地翻折着话本的书页，哪怕感觉到他偷看，也只是看着手里的话本不吭声。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
珍珠端着茶水进来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个儿进了冰窖，可身为一个懂事体贴的丫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她将茶水递给了楚天逸后，就自觉地退了下去。
屋里的沉默到底还是被打破。
李暮芸不太想跟他同处一室，索性抬眼看着楚天逸说道：“下头的人说，你有事找我？”
楚天逸喉间有些苦涩，明明最初时她从不曾这么冷待过他，两人也不曾疏远，是他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
他垂了垂眼遮去眼底黯淡，对着李暮芸说道：“是为着四嫂的事情，嫂嫂可知道四嫂昨天差点出了意外的事？”
李暮芸闻言点点头：“我听阿柔说过，怎么了？”
楚天逸也没隐瞒，直接就将今天在城西坊市遇到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见她眉心微拢，楚天逸说道：
“我当时只觉得那乞丐有些古怪，也没曾多想，可后来听说四嫂昨天遇到的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情未免太凑巧了一些。”
“我回来与四嫂问过，也对过她所见到的那个人，昨天救她的那人，跟今天在坊市里与人动手的那人是同一个。”
李暮芸忍不住露出惊愕来：“你确定？”
楚天逸点点头：“确定，我听说四嫂让邓伯派人找他，可翻遍了城西都没见那人下落，可四嫂才刚一走，人就在坊市出现，像是在故意避着人。”
“他先是救了四嫂，今日又打了黄颉，像是在护着四嫂。”
李暮芸说道：“你是觉得，那人跟阿柔认识？”
她听出了楚天逸的言外之意，有些皱眉地说道，“阿柔昨日跟我说过此事，可她并未说认识那人，而且阿柔心地善良，入冬之后又常会让人去城西布施。”
“那人既是乞丐，会不会是阿柔之前帮过那人，所以他知恩图报救了阿柔？今天的事情也是凑巧？”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不过……”
楚天逸抿着唇时，神色有些迟疑，“那人不像是寻常乞丐。”
李暮芸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叫不像是寻常乞丐？
楚天逸解释说道：“那人虽然身有残疾，可朝着黄颉动手时格外凶狠，招招皆是朝着要害，要不是我拦着他，他怕是直接能要了黄颉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