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裳秦樾(容裳秦樾)完整版全文全章节阅读容裳秦樾

时间:2023-06-04 23:37:0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像是晾够了主仆二人,秦樾这才开口:“若后宫的事还要朕来拿主意,要你何用?”

虽然语气清淡,可话却十分严厉。

庄妃微微一颤,连忙低下头:“臣妾知道了,请皇上放心,这件事臣妾一定能操办好。”

秦樾仍旧没有看他:“你要记住,你的职责在后宫,别以权谋私,惦记朕周遭。”

话音落下,他撵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庄妃一时间又惊又怒,她知道秦樾不待见她,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给她留脸面。

简直欺人太甚!

可现在不能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告退。

可这口气虽然暂时压下了,却到底梗在心口,藤萝忍不住道:“皇上他怎么这样?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竟然一点体面都不给您留,太过分了。”

还不是因为她们揭了皇帝的伤疤,还动了他不想让人动的人。

庄妃腹诽了一句,可她并不愿意提起这茬,索性闭嘴不言,可藤萝仍旧联想到了容裳身上。

“奴婢看,肯定是容裳给皇上吹耳边风了,您看她刚才那态度,像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吗?这种人就是该教训……”

庄妃瞥她一眼:“别胡闹,一动不如一静,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把宫务处理好,名声立起来,等我贤德之名传遍大周,后位就非我莫属。”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不得皇帝喜爱的皇后,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这条路还是太难了。

何况,还有人不停说她们坏话。

藤萝想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行,不能就这么放着容裳不管,她家主子仁善忠义,不肯做这种事,那就她来吧。

第66章  先撩着贱

秦樾的态度,就是宫人的态度。

先前容裳虽然被贬斥了,可有着她受罚后仍旧受宠的先例,宫人们最多只是躲闪,除了之前有过节的人,并不会来主动招惹她。

可那天秦樾在正殿的一番找茬之后,情况就变了,分给宫人们擦洗的热水她开始分不到,哪怕有些人兑的水烫手都不肯给她匀一些;她刚刚擦干净的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那个角落里又会出现脏污,让她不得不重新擦洗一遍。

她不知道眼下这情形是无意间造成,还是秦樾有意为之,现在却不能计较。

秀秀却很是气愤,咬牙切齿地说是谁谁谁,撸着袖子要去找他们算账。

容裳拦住了她,她不是打算忍气吞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至少要选一个秦樾不在的时候,免得他又拉偏架。

另一重就是要好好挑一个出头鸟,好杀鸡儆猴。

只是她没想到,念头才闪过没几天,出头鸟就来了。

蔡添喜一得了消息就匆匆去了御书房禀报,彼时秦樾正在看今年春耕的折子,听见他脚步匆匆,便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什么事,这么急?”

蔡添喜讪讪笑了:“倒也不是着急,这不是事关乾元宫吗?刚才德春那小子来报,说含章殿的藤萝姑娘去乾元宫了,奴才想着这八成是想来寻您,却找错了地方,您看奴才是不是去走一趟?”

秦樾拿着折子的手一顿,眼神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蔡添喜:“拐弯抹角。”

他先前才警告了庄妃不要随便去乾元宫,这才几天,她带进宫的丫头就去了乾元宫,说是寻他,他可不信。

即便真的是,这种小事又何必蔡添喜亲自来报给他?在乾元宫找不到,自然会来御书房的。

这老小子想说的,分明是藤萝去找容裳的麻烦了。

如果是之前,容裳还是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莫说一个藤萝,就是庄妃在她面前都讨不了什么好处,就跟当初的萧宝宝一样。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个寻常宫人,是随时能被调去其他地方的,在后妃的掌事女官面前的确是低人一等。

他看着眼前的折子,脸色变幻不定,蔡添喜小声开口:“皇上,要不回去看看?”

秦樾想起容裳的躲闪,“嘁”了一声:“她都能耐到算计朕了,还需要朕护着不成?不去。”

他低头继续去批手里的折子,蔡添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似是也意识到君心为不可违,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就要退下去。

秦樾瞥他一眼,捏着折子的手不自觉紧了一下,眼看着人就要离开御书房,他状似无意地咳了一声:“朕忽然想起来,有样东西忘拿了,你去取回来。”

蔡添喜连忙应声,躬身等着他吩咐,却察觉到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自己身上,看得他寒毛直竖。

他有些纳闷,这吩咐说到一半不说了,老盯着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实在摸不透秦樾的想法,只能讪讪仰头看过去,却在接触到秦樾眼神的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一瞬间他福至心灵:“皇上,奴才年纪大了,有些事记不清楚,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您要的东西,若是急用,您不如回去吧?这折子带回去批也是一样的。”

秦樾又咳了一声,声音严厉:“这点事都记不清楚,回头找个太医给你看看,开几副补身的药吃吃吧。”

蔡添喜连忙低头道歉,可这话说是嘲讽,却是赏赐,宫里的太医是为主子服务的,他们这些宫人不管地位多高,没有主子开口,都不够资格请太医。
多少人都是小病拖成了大病,最终不治身亡。

他能得着这一个请太医看诊的机会,属实难得。

他心里既感激又庆幸,连忙收拾了折子,跟在秦樾身后亦步亦趋地回了乾元宫。

乾元宫正热闹。

容裳正在擦洗廊下的青石地面,帕子就被人踩住了,她本以为又是哪个宫人不长眼,一抬头却是藤萝那张脸。

她微微一顿,松开帕子站了起来:“这是在乾元宫,走路是要看路的。”

藤萝板着脸看她:“该看路的是你。”

她目光一扫周遭,做粗活的宫人纷纷退开,虽然他们现在还在乾元宫,可这种低等宫人,庄妃随便一句话就能调动,反正不管换了谁,皇帝都不会在意的。

他们可不敢得罪藤萝。

眼见众人识趣地推开,藤萝这才满意地笑开,继续说了下去:“我家主子如今代掌后宫,是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你先前的提议其实不错,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我家主子效忠。”

容裳被这句话气得想笑,踩着她爬上了高位,现在还要来利用她?

是她算错了人心,事情发展至此,她自己也推卸不了责任,所以原本她是不打算和含章殿计较的,可为什么非要来恶心她?

“脑袋被门夹了,就去请你家主子给你请个太医看看,别出来卖蠢。”

藤萝被骂得一愣,回过神来勃然大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家主子还肯用你,是她心善,不然你这样一再背叛的人,活活打死都是轻的。”

背叛?

秦樾这样说也就罢了,一个外人也要来戳她的肺管子……

她抬腿一脚就踹在了对方小腿上,藤萝猝不及防,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发髻却忽然被抓住,力道自头顶压下来,竟然起身不得。

藤萝有些心慌:“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我家主子不会放过……啊!”

随着一声惨叫,她脑后袭来一股力道,压着她“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一瞬间额头鲜血飞溅。

冲出来得毫不客气,藤萝一瞬间被撞懵了,竟连求救都忘了,直到被容裳抓着发丝,撞了一下又一下,她才在剧痛里回神,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宫人们被惊动,纷纷围了过来,可眼见这么多人在,容裳竟丝毫没有收敛,仍旧狠狠撞了两下才松手。

藤萝歪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容裳蹲在地上,抓着藤萝的头发逼她抬头:“不服气是吧?那就回去和你家主子告状吧,我和你打赌,她不仅不会为你做主,还会为了树立贤德之名,带你来给我赔罪。”

她温柔地拍了拍藤萝的脸颊:“你要记得一句话,先撩者贱。”

第67章  我早晚要杀了齐王

藤萝被几个小太监抬回了含章殿,容裳一脸冷静地擦拭青石地面上的血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原本无时无刻不在讥讽编排她的宫人们却再没敢开口,连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地面上的脏污也不见了影子。

但那是后话了,此时容裳只想擦干净这些血迹,然后回去给自己的嘴角上点药。

有点疼呢。

不远处看了全程秦樾迟迟没开口,蔡添喜也没想到他们紧赶慢赶回来,遇见的会是这么一幅场景。

不止没来得及英雄救美,还被容裳的残暴狠辣惊了一把。

在这宫里,虽然背地里的狠辣手段层出不穷,可大庭广众就这般不客气,还是头一个。

他有些摸不准秦樾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该不该为容裳说话,只好沉默不语。

秦樾倒是并没有露出别的情绪来,大约是早就知道容裳不是个柔软心善的人,并不觉得意外。

可眼底仍旧流露出了失望,宁肯冒着和庄妃对上的风险亲自动手,也不愿意服软来求朕……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服软就这么难?

蔡添喜见他站着不动,小声道:“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樾迟迟没出声,半晌后却转身就走,一句话远远地飘了过来:“她的事朕懒得管。”

蔡添喜心里失望,却也只能应声,又抱着厚厚一摞折子跟在秦樾身后回了御书房。

此后几天仿佛宫里就没了容裳这个人一样,秦樾再没问过,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蔡添喜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糟糕。

就跟年前容裳被关在偏殿里最后那几天的时候一样。

可他也不敢问,转身出去泡了杯参茶,却是刚回来就见刑部侍郎正在门口徘徊。

“大人怎么不进去?”

刑部侍郎讪讪一笑:“这就进去了。”

这一看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蔡添喜连忙往角落里躲了躲。

刑部侍郎磕完头没起身,头都不敢抬,一口气将要说的话都说了:“皇上,庶人秦时长跪牢中求您开恩,允他在先皇生忌那日祭拜,聊表孝心,这是他的血书。”

秦时便是曾经的齐王。

蔡添喜接了血书,却不知道该不该呈到秦樾面前。

秦樾的脸色却已经狰狞了起来,虽然过去了六年,可每每提起这个人,他心里的戾气都会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如果说他对容裳是带着矛盾的怨,那对齐王,就是到了极致的恨,若不是有那么多宗亲看着,有先皇的遗诏拘着,他早就将那个人扒皮抽筋,千刀万剐了!

可即便如此,在先皇将他贬为庶人,圈禁别院之后,他还是在登基的第一时间把人移到了刑部地牢,他要这个人就算活着,也一辈子不得见天日。

这个人就该活得不人不鬼!

“他的日子看来过得太好了,竟还敢来招朕的眼。”

刑部侍郎低着头讷讷不敢言语,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可齐王母家毕竟是王家,那么大一个世家在那,这面子他不能不给。

何况,当初能拿到参加科考的资格,他还是挂靠的王家,这让他想拒绝都没底气。

只是眼下他也着实不敢多说一个字。

秦樾一把夺过血书扔了下去:“你告诉他,若是他真有孝心,就以死谢罪,去阴曹地府为先皇尽孝吧。”

这话刻薄又恶毒,全无天家风范,可刑部侍郎一个字都不敢言语,讪讪应了一声,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秦樾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

在问了容裳很多次当年悔婚的原因,却没得到实话之后,他也动过撬开齐王嘴的念头,还亲自去牢房里逼问过。

可问出来的却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这样的烂货你也要,她根本就是把你当成踏脚石,这样的货色,要不是生在秦家,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你一定没见过她爬我床的样子,脱光了衣服,跪在我面前求我,又卑贱有浪荡,真是像极了一条母狗……”

“闭嘴!”

秦樾嘶吼一声,大手狠狠挥下,半人高的奏折山崩般四分五裂,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双目猩红,每一个字都携裹着狰狞的恨意,惊得御书房内外的人都跪了一地。

外头守门的内侍满脸惊恐,死死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而身处御书房的蔡添喜尤其难受,虽然他明知道皇帝的怒气不是冲着他来的,可直面天子之怒,他还是被惊得瑟瑟发抖,跪在一旁动都不敢动。

他其实并不意外皇帝会发作,毕竟每次有人在皇帝面前提起齐王,都会让秦樾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只从秦樾每次都会被回忆激怒的情况来看,那回忆绝对很糟糕很糟糕。

这种时候他不能劝,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等着皇帝自己平复下来。

秦樾的胸腔剧烈地起伏,虽然明知道齐王不在眼前,可回忆给他造成的影响却仍旧如影随形,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借着黑暗冷静下来,可那些刺耳的话却一层一层堆叠着他身上的戾气。

容裳,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曾经真的这么爱慕过他吗?

他靠在龙椅上许久都没开口,直到夜幕降临,该用晚膳了,蔡添喜才不得不开口:“皇上,该用晚膳了。”

秦樾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传旨,将庶人秦时迁至宗正寺。”

“是,那晚膳……”

“摆去长年殿。”

蔡添喜连忙让人摆驾,秦樾难得的乘了銮驾,一路上默不作声地到了长年殿。

良嫔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体贴的遣退了所有人,又点了一支安神香。

秦樾摆摆手:“不必了,你身体受不得熏香,别点了。”

“偶尔一支,无妨的……皇上是想和臣妾讲讲?还是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秦樾苦笑了一声:“让朕一个人待会吧……若是那人有你半分知情识趣,朕也不必躲到你这里来。”

他不说是谁,良嫔也体贴地没有问,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每个人的缄默不语,都有她的无可奈何……”

秦樾没再开口,默默闭上了眼睛,良嫔也没多言,拿了毯子轻轻给他搭在了身上。

可秦樾这一宿却睡得并不好,竟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等在秦家门外的时候,从日出等到日落,从雨下等到雨停,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最终等来的,是齐王府的提亲。

容裳……

第68章  皇帝受伤了

秦樾又是一连几天都歇在了长年殿,萧宝宝还在禁足,只能自己生个闷气,倒是弄不出乱子。

庄妃知道秦樾排斥她,得宠这事至少眼下和自己无缘,也还能按捺着性子忍。

可太后却忍不了了,她既然做了太后,自然希望将皇后的位置继续留在荀家,可按照眼下这情况,惠嫔连宠爱都得不到,又怎么上位?

于是这一日,长信宫来人传话,传良嫔去说话。

长年殿离着长信宫不近,良嫔又体弱,路上走得慢,迟到片刻很正常,可就是这么件小事,却惹得太后勃然大怒,罚人在长信宫门口跪两个时辰好生反省。

可不过一刻钟,良嫔就病弱晕倒,秦樾得了消息,亲自去将人带走了,明明都到了长信宫门口,他却连进去给太后请个安都不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对太后表达不满。

太后心里恼怒,可她不是皇帝亲娘,甚至连教养的恩德都没有,并不敢真的和皇上闹翻,至少在她的养子晋王长大之前,不行。

她只能忍气吞声,让人带了不少补品赏赐去长年殿,虽然对不起是不可能说的,可她堂堂一国太后,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皇帝并没有给面子,一挥手就将长信宫的人撵了出去,还传召了太医院半数的太医过去。

但这些人并没有进内殿,甚至连宫人都被打发了出去,等内殿只剩了两人时,良嫔才睁开眼睛,看着秦樾轻笑了一声:“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有时候也是好用的。”

秦樾似乎并不意外,在她身后加了个枕头:“是朕带累了你。”

“皇上不必说这种话,各取所需而已,哪有带累之说?”

秦樾没再言语,让人端了药来给良嫔喝。

可奶嬷嬷送进来的却不只是药,还有后妃们来探望的消息。

秦樾在这里,这时候不来什么时候来呢?

既然面子上的事迟早要做,那还是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更合算。

秦樾不耐地挥挥手,让蔡添喜将人撵下去,可良嫔拦住了他:“还是见见吧,兴许有我想见的人呢?”

秦樾啧了一声,仍旧有些不痛快的,但这幅态度就是默认了,奶嬷嬷看了良嫔一眼,还想劝她两句,可良嫔态度坚决地点了点头,奶嬷嬷只好出去将人请了进来。

不多时惠嫔和两个贵人进来了,一群莺莺燕燕倒是十分养眼,可秦樾并没有心情欣赏,冷着脸坐在一旁,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

后妃们控制不住地偷看了他几眼,可谁都没有勇气往跟前凑,几番磨蹭之后,还是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内殿再次只剩了两个人,良嫔看了眼门口,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而问奶嬷嬷:“是不是我晕倒的事还没传出去?”

奶嬷嬷叹了口气:“兴许吧,毕竟离着远呢,她现在消息又没那么灵通。”

“她是个没心的人,你还是别指望她了。”

秦樾忽然语气凉凉地开了口,虽然良嫔始终都没提自己在等谁,可他还是猜到了。

良嫔嘴唇一抿,忽然抬手扯下了帐子:“皇上回吧,您在这里,姐妹们不知道还要来多少次,不够烦的。”

到底是后妃烦,还是嫌他烦?

秦樾知道良嫔一语双关,也懒得计较,顺从地起身:“也好,回头朕让人送些用得着的补品来给你。”

良嫔含糊地应了一句,连面都没露。

秦樾也不在意,放轻脚步出了长年殿,大约也知道自己回去的路上不会太平,他特意挑了小路,却不防备瞧见一个眼熟的影子,正鬼鬼祟祟地往长年殿来。

“皇上,那不是容裳姑娘吗?”

秦樾没言语,只是脚步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虽然没转身,可这个距离却足以听见长年殿内的声音。

不多时,一阵惊喜的欢呼声传了出来,良嫔的声音里都多了几分精神:“秦姐姐!我就知道你听说我病了会来看我的。”

秦樾意味不明地看了长年殿一眼,转身就走,蔡添喜还当他是在生容裳的气,也不敢言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先前秦樾赶去长信宫找人的时候,是撇下朝臣去的,当时年关底下,被他拿话一激,又有酒劲,四大世家答应得痛快,可过去这段时间,他们就回过味来了,一直想着再增加名额,尤其是王荀两家频繁纠缠,被秦樾不软不硬的挡回去之后,就想着给他惹麻烦,借此好逼他退步。

过去那几年,他们没少这么干。

这次春耕他们暗地里就使了不少绊子,秦樾并不恼怒,甚至可以说他等这天很久了,只看谁心急手快,做了那个出头鸟,被他揪出来杀鸡儆猴。

此时人大约还在御书房等着,他不着急回去,索性往御花园里逛了逛了,却瞧见尚功局的几个太监正在凿假山,碎石滚了一地。

他皱了皱眉:“这是在干什么?”

内侍们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皇帝,慌忙跪地拜见,为首一人战战兢兢道:“回皇上,是太后娘娘说这假山走势不好,让咱们换个样子。”

走势不好?

堂堂一国太后,竟然相信这个?

可毕竟也是他的嫡母,虽然荒唐他也不好说什么,摆了摆手就要穿过去,蔡添喜连忙拦住他:“皇上,咱们换条路走吧,这到处都是碎石,不安全。”

秦樾无可无不可,听劝得就要转身,可就在这一刻,内侍们忽然争先恐后地惊呼起来,秦樾一抬头就瞧见一块圆盘大小的石头朝他砸了下来。

他虽然在萧家不受重视,可强身健体的功夫都是教过的,这点东西不至于躲不过,可就在他动弹的一瞬间,刚才良嫔的那句话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就这一走神的功夫,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那块石头滚下来,重重砸在了他心口上。

第69章  秦家人出事了

容裳心口突的一跳,莫名地有些不安,她看了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和自己说体己话的良嫔,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告辞。

良嫔依依不舍的抓着她的手:“你真的要走吗?你真的不打算来长年殿吗?你看看你的手,我听说含章殿的人还去找过你麻烦,以后昭阳殿的出来了,你只会更不消停……姐姐,你听我的,不管你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去和他服个软吧,别为难自己。”

容裳扯了下嘴角:“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撑多久算多久。

良嫔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姐姐,你有事一定要找我,我会帮你的。”

容裳没往心里去,却仍旧答应下来。

良嫔这才稍微高兴了些,亲自送她出了门。

可不等到门口,专门打听消息的小宫女就叽叽喳喳跑过来说皇帝受伤了。

容裳一惊,下意识跨前一步:“受伤了?!伤在哪里了?重不重?他怎么会受伤?蔡添喜呢?那么多人跟着……”

“姐姐,莫慌,”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良嫔安抚的抱住了她的胳膊,“皇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瞪了一眼小宫女:“还不快把话说清楚?”

“是,奴婢刚才见外头热闹就过去听了一耳朵,说皇上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被石头砸了一下胸口,人已经去御书房了,太医都跟着去那边了。”

“胸口……”

容裳抬手抓住心口的衣裳,神情忧虑。

良嫔反而松了口气:“宫里还这么安静,想来没什么事。”

容裳被提了个醒,良嫔说的对,如果秦樾有事,这时候宫里早该乱了,人应该是不要紧的,她关心则乱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良嫔却又无可奈何的看了过来:“既然这么担心就去看看吧,何必死犟着呢?”

容裳垂下眼睛苦笑,对方受伤都不肯回乾元宫,这又哪里是她犟呢?

“还是不了,乾元宫还有不少活,告辞了。”

她没再理会良嫔的反应,匆匆折返了回去,如今不比从前,她行事不得自由,这一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出来的,现在她还得赶回去和人换班。

一路上紧赶慢赶,替她顶班的小宫女还是已经急了,一见她回来,立刻丢了手里的抹布:“你可回来了,刚才德春公公来巡视过一遍了,幸好我机灵给避过去了。”

容裳并没有理会她的邀功,随手丢给她一块银子,就挽起袖子继续干活去了。

可宫女却没走,仍旧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容裳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我会替你打扫完的。”

宫女这才喜笑颜开的走了。

乾元宫那么大的地方,只凭容裳一个人自然是擦洗不完的,这宫女也是擦地的洒扫宫人,只是对方并没有她细致,隔三差五就会偷一次懒,她负责的廊下虽然大体看着还算干净,可边边角角却都是灰尘。

容裳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擦洗,只是没多久良嫔宫里那个小宫女的话就又响了起来,砸在了胸口,太医都去了御书房。

怎么会砸在胸口呢?去那么多太医是不是很厉害?

她拧着抹布发起了呆,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关心对秦樾来说什么都不是,可知道归知道,却并不能控制自己。

要不,偷偷去看一眼吧……不让他瞧见,不生事端,只求个心安。

她加快动作忙完了手里的活,可地方太多,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可结束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暗了,她揉着酸疼的膝盖和手腕爬起来,顾不上换衣服,匆匆交了木盆就往外走,可刚拐进往御书房去的宫道,就被人迎面拦住了。

是祁砚。

他帮过自己不少次,容裳对他心怀感激,可现在却并没有寒暄的心思,她草草见了礼,抬脚就要走。

可一向善解人意的祁砚这次却仿佛没看出来她心里有事,抬手拦住了她:“秦姑娘,我有件东西想给你。”

容裳拒绝的干脆:“抱歉祁大人,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做……”

“或许你可以先看看。”

容裳下意识摇头:“真的不用了,我不能要你的……”

一块染血的玉佩被递了过来,虽然月色不甚明亮,可还是看得出来那玉佩有缺损。

虽然祁砚出身寒门,可好歹是堂堂翰林学士,不至于拿这样坏了的东西来送人,容裳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她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接了,借着月色隐约看出来上面有个字,她走近两步借着宫灯看了又看才认出来,那是个“济”字的一半。

这是她兄长秦济的东西!

此时再去看那些缺损和血污,顿时变得触目惊心了起来,一时间容裳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这东西你哪里得来的?我兄长他怎么了?”

“我不曾见过秦兄,这东西是有人给我的,你若想见他,我现在就带你去。”

容裳忙不迭点了点头,紧紧抓住了那玉佩,本该远在滇南的人,是出了什么事贴身的玉佩才会变成这样?

又是谁带着它来了京城?会是秦家人吗?

她怀着满腔疑问跟在祁砚身后匆匆往前走,眼前的路逐渐熟悉起来,这是之前她和祁砚偶遇过的偏僻宫殿。

里头一片安静,静的让人心慌。

前车之鉴让容裳瞬间警惕起来,站在门边迟迟没敢再往前。

祁砚似是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自顾自进了门,随即轻轻一拍手:“出来吧,你家姑娘我带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容裳警惕地朝来人看去,却不等看清楚对方的容貌,那人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道:“姑娘,救救老爷夫人,救救大公子吧,他们中了瘴毒,要不行了!”

第70章  各有算盘

秦樾被送回御书房的时候,四大世家的人还都在,原本他们还要为春闱的事纠缠,可一见皇帝受伤,他们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好现在说,只能悻悻退了下去。

蔡添喜忙招呼太医上前给秦樾诊治,秦樾却摆了摆手,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不过是被砸了一下,不要紧,不用看了。”

太医面面相觑,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最后纷纷求助地看向蔡添喜。

蔡添喜愁苦地叹了口气:“皇上,龙体为重。”

“啰嗦。”

往常被这么教训,蔡添喜也就闭嘴了,可现在他哪里敢?只能硬着头皮又劝了两句,可秦樾油盐不进,连理都不理他。

他有些无可奈何,正要去后宫请良嫔,就听一人道:“皇上的龙体可不是一个人的,就算是为了天下人,也得谨慎一些,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这声音,是萧敕。

蔡添喜寻声看过去,这才瞧见萧敕还没走,正立在一侧看着他们。

秦樾似是也没想到他会开口,闻言看了过去,萧敕满脸都是关切:“皇上不看别的,也得想想我们这些看着你长大的人啊。”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秦樾,他竟没再固执己见,反而朝太医抬了抬下巴。

太医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龙袍,一片触目惊心的瘀紫出现在众人面前,惊得蔡添喜倒吸一口凉气。

“呀,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这群狗奴才,做个差事竟然如此不上心,回头奴才就狠狠惩治他们。”

秦樾摆了摆手:“算了,他们也不是有心的,你送萧参知出去吧,朕这副样子,今日就不见朝臣了,有事明日再议吧。”

蔡添喜连忙应声,引着萧敕往外走,可萧敕却并不配合,拦着蔡添喜询问秦樾是怎么受的伤。

蔡添喜还当是多年养育,养出了些真情,便如实将事情说了,末了忍不住自责:“都是老奴年迈体衰不中用了,要是年轻时候,早就瞧见了,怎么都能替皇上挡一挡。”

寻常人这种时候便该劝慰几句了,可萧敕却顺势接下了话茬:“蔡公公年纪确实大了,力不从心也是有的……皇上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伺候着可不行啊。”

虽然自己也说了年纪大这样的话,可自己说和旁人说那可是两码事,蔡添喜眼神微不可查地冷了一些,面上却仍旧带着笑和萧敕寒暄:“劳大人操心了,老奴日后必定更尽心。”

萧敕知道自己那话他不痛快,可并不放在心上,说到底蔡添喜只是一个奴才,还是个没眼力见的奴才。

他嫌弃道:“你尽心有什么用?你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再努力能有女人贴心?你得劝劝皇上,该把悦妃放出来了,这都一个多月了,够了。”

萧宝宝降为嫔的事,是晓谕宫城的,萧敕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仍旧口口声声说悦妃,这是根本没将贬斥的事放在心上。

蔡添喜听得紧紧咬住了后槽牙,倒是听明白了一件事,这人拦下自己并不是多关心秦樾,而是自以为找到了一个能放萧宝宝出来的好机会。

对方施恩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制鼻烟壶来扔进蔡添喜手里:“皇上年轻,后宫的女人又多,一时被迷了眼也是有的,所以你得多提醒提醒,别让他忘本。”

蔡添喜紧紧捏着那东西,低着头半晌才抬起来,谦卑又温和:“萧参知说的是,回头老奴会记得提醒皇上的。”

萧敕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走了。

蔡添喜的脸色刷地冷淡了下去,他抬手弹了弹肩膀,眼底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嫌恶。

他转身进了御书房,太医已经处理好了秦樾身上的伤,他只来得及瞧了一眼,对方就将衣裳穿上了,然后继续看起了折子。

蔡添喜有些心疼:“皇上,都受伤了就歇一歇吧。”

“这点伤不要紧……”

蔡添喜正要再劝一句,就接到了秦樾嫌弃的一眼。

这又是嫌他话多了,蔡添喜一哽,无奈地闭了嘴,转而问了太医需要注意些什么,絮絮叨叨的,吵得秦樾又烦躁了起来:“消停会儿吧。”

蔡添喜愁苦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太医送了出去,这才将袖子里的鼻烟壶拿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既不干扰秦樾动作,又不至于让他看不见的位置。

秦樾侧头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是萧参知赏的,吩咐奴才提醒您一句,说是该把悦嫔娘娘放出来了。”

秦樾一哂:“她还是再消停几天吧,等萧家老实了她再出来也不迟……东西给你就收着。”

蔡添喜连忙谢恩,随手将东西丢进了钱袋子里。

“怎么,不喜欢?”

蔡添喜没想到被他瞧见了,一时有些尴尬,讪讪笑了一声:“奴才可不敢。”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年前南洋不是贡了一批小玩意吗?你让容裳给你挑……”

他猛地一顿,脸色淡了下去:“你自己去挑两件合心意的吧。”

蔡添喜受宠若惊,再次谢了恩。

话音未落外头就热闹了起来,是庄妃来了。

后妃知道秦樾受伤自然是要来探望的,庄妃身为妃位,又是后妃之首,自然一马当先。

可她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并没有凑到跟前去嘘寒问暖,只留下了一碗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燕窝粥就退下了。

不多时惠嫔也来了,这次倒是没带着两个贵人,态度也比之前殷勤许多,还特意送了一本食谱,千叮咛万嘱咐要秦樾好好保管,临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秦樾含笑将人送了出去,一转头将食谱扔给了蔡添喜。

蔡添喜随手将东西收起来,见秦樾脸色不大好,知道那伤并不好过,便又劝了一句:“皇上还是回乾元宫歇一歇吧。”

秦樾仍旧低头看奏折,蔡添喜小心地又补了一句:“您要是还在这里呆着,待会后宫其他主子们还得来探望,您怕是不得清闲了。”

秦樾动作一顿,似是被戳中了痛脚:“后宫的人的确是太多了,也罢。”

蔡添喜连忙吩咐摆驾。

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乾元宫里久没迎接到主子,秦樾这冷不丁一回来,宫人们竟颇有些手忙脚乱,给秦樾洗脸的水竟端的是冷的。

秦樾只碰了一下就被冰的缩回了手,蔡添喜察觉到不对连忙摸了摸盆沿,随即勃然大怒:“哪个不要命的东西?竟然端了刚打上来的井水过来?!”

宫人被教训的乌压压跪了一地,蔡添喜犹不解气,抬腿踹了德春两脚:“我教了你那么久,你就是这么当差的?你当这是你们用的水吗?伤着龙体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德春头死死埋在地上:“奴才不知道皇上回来了,听见要水还以为是要宫人清洁要用,就,就……”

“你你你……”

蔡添喜气的语无伦次,抡起拂尘就要抽。

“行了,都下去吧。”

秦樾忽然开口,他不计较,蔡添喜当然也不会再纠缠,连忙将众人都撵了下去,一转身却见秦樾正看着他:“你也下去。”

“……是。”

等内殿只剩了他一个人,他的目光才落在那盆冰水上,刚才碰过的手指又热又胀,被冻得不轻。

可这样的水,是宫人用的水,也就是……

第71章  最后一条路

容裳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她身心俱疲,心口一直提着。

今天来的那个丫头叫平宁,是她长兄秦济的贴身女使,之前被放籍回家了,后来听说秦家出事她带着一家子又找了回来,跟着流放的秦家人一起去了滇南。

这次来京城,是因为滇南那边的情况不好,很不好。

滇南多瘴毒,为了抵抗,当地人从出生起就会常吃一种名为鹤草的东西,可秦家人不知道,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时日一久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动辄头痛,头痛欲死。

家中几个叔父婶娘已经承受不住自戕而亡,谢夫人也寻过几次短见,好在都被救下来了。

可这么下去,迟早还会出事的。

然而滇南太远了,她又被困在深宫里,根本鞭长莫及。

容裳歪倒在床榻上,无力感折磨的她心力交瘁,可她不能因此就放弃。

可现在秦家能指望的也只剩了她,她一定得想出办法来。

第二天她领了差事,蔡添喜特意将她安排在秦樾窗外劳作,可她并没有注意到这座宫里的主人已经回来,满心想的都是要尽快干完活好去想法子。

她虽然没办法去滇南,可兴许能找到合适的药,瘴毒在滇南横行多年,一直没有办法解决,可宫里太医那么多,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说不定会有办法。

她干活卖力到近乎拼命,连手背被冷水一激,裂开了血口子都没注意,更没注意到窗户里有双眼睛一直看着她。

为了节省时间,她连午饭都没吃,可就算这样等做完的时候也已经下午了,她匆匆换了衣服往太医院去。

等秦樾再往窗外看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怔了怔,脸色微不可查地黑了下去。

蔡添喜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皇帝都回了乾元宫了,容裳竟然都没来看望一下,难道不知道秦樾受伤了?

不能啊,满宫里应该都知道了才对。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樾一眼,见他脸色不出意料的难看,心里有些无奈,这位容裳姑娘真是,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这宫里的女人都是为秦樾而存在的,她怎么倒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她明明就在这乾元宫。

蔡添喜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插手是不行了,颇有些无奈。

他寻思着得了空就去找容裳,不管好说歹说,都一定得让她来看看皇上,可却没想到一连几天,容裳做完活就跑,抓都抓不住,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敢再等,只能在对方干活的时候去找她。

可做这种事的时候不能让皇上看见,不然对方脸上挂不住。

他盯梢了大半天才找到合适的机会。

“秦姑娘,忙着呢?”

容裳手下不停,只仰头看了过去:“蔡公公有什么吩咐?”

蔡添喜连忙摆手:“哪有什么吩咐?这不是皇上前阵子受了伤,在宫里静养吗,可这伺候的人实在是不让人放心,还是容裳姑娘你妥帖……这样吧,你得空进殿里去瞧瞧,看看哪里不妥当。”

容裳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秦樾身边的人再不妥当也不会出大岔子,何况一个人不妥当,也不可能人人都不妥当。

“公公抬举了,奴婢的还没擦完,就不留公公了。”

蔡添喜被噎了一下,虽然容裳平日里说话也不算多动听,可这三言两语就给人撅回来还是头一回。

他只当对方是抹不开脸,正要苦口婆心劝一句,容裳就擦完了最后一块青石地面,起身就和他道别。

“公公,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蔡添喜追了两步竟没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他张了张嘴:“容裳姑娘?你……我还有话要说啊!”

然而容裳已经跑远了,蔡添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里只庆幸没被皇帝瞧见自己来这一趟,不然可就不只是面子挂不住这么简单了。

可却没想到,一转身竟然看见秦樾就站在窗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大约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他都看见了。

蔡添喜心里叫苦,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想着找补两句,但还不等开口,秦樾先甩过来一句:“多管闲事。”

蔡添喜一哽,讪讪赔笑:“是,是奴才闲的……”

秦樾又瞥了一眼容裳离开的方向,咬牙冷笑出来:“朕还缺人不成?去,传惠嫔来陪朕用膳。”

蔡添喜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容裳对此一无所知,这几天她花了自己一大半的积蓄才见到了太医院院正,对方让她今天过去一趟,事关秦家人的性命,她自然不敢耽搁。

等见了人,她将自平宁处得来的消息详细告诉了院正,盼着他能给出个救人的法子来。

可院正却摸着下巴摇头晃脑,明知道容裳心急如焚,却半分都没有体谅。

容裳有求于人,不好撕破脸,只能赔笑将一包银子递了过来:“大人,您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只要能救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院正打量了一眼钱袋子,这才抬眼朝容裳看过来:“容裳姑姑的话本官是信得过的,这瘴毒要解也不难,只要我用这家传针灸术扎那么两针,自然针到病除。”

容裳先是一喜,随即就冷静了下去,他们远在滇南,怎么可能来让院正施针?

“大人还有别的办法吗?他们来不了京城。”

院正又开始摇头晃脑,端着杯茶啜饮,这竟是又要银子。

容裳心口窝火,却只能强行忍耐,只是她身上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只好将发钗摘下来递了过去:“请大人明言。”

院正略有些嫌弃,语气也有些不客气:“容裳姑姑,你还真是不懂事,这瘴毒盘桓滇南百年,要是有别的法子,滇南还能是流放之地?”

“你……”

容裳几欲发作,可想着命在旦夕的家人,还是咬着牙再次忍了下来,她将身上剩下的零星首饰和耳饰都摘下来推了过去:“大人华佗在世,杏坛魁首,别人没有法子,你一定有的。”

院正被夸的身心舒畅,又啜了一口茶,却仍旧摇头:“这个是真没办法,我好歹还会针灸之法,换了旁人,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姑姑你也别着急……”

他摸了摸山羊胡,咧嘴笑开:“都被流放去滇南了,晚死不如早死,还能少受点罪不是?”

容裳终于忍无可忍:“住口!医者仁心,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院正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一个罪人之后你还神气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人?一个伺候人的奴婢,要不是看你伺候到了龙床上,本官的衣角你都摸不到……给我撵出去!”

几个药童凑过来,硬生生将容裳推搡了出去。

祁砚带着扮做他书童的平宁在不远处十分隐蔽的地方候着,见容裳被轰出来,连忙上前解围,见她跌坐在地上半天不动,还以为她受了伤,关切的打量了她好几眼:“哪里不舒服?”

容裳摇了摇头,她身上没有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祁大人,宫外的大夫你问过了吗?有救吗?”

祁砚没开口,脸色沉郁的叹了口气。

这幅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裳一时没了力气说话,平宁捂着嘴难过的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直往人心里钻。

容裳抓住了她的手:“别哭,还有法子。”

平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期待的看了过来:“真的?”

容裳苦笑一声,有是肯定有的,天下那么大,她不信找不到一个愿意去滇南,又有能力救人的大夫,可是那太慢了,她们耽误不起时间。

所以她们其实只剩了一条路可以走,去求秦樾。

第72章  他和惠嫔

容裳被秦樾逼着开口求过不少次饶,但无一例外都是在床榻上,下了那张床,不管到了什么地步,哪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她都没低过头。

仿佛这样,她就还能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不至于一败涂地。

可现在,她没有办法了。

祁砚面露忧虑:“秦姑娘,你想好了吗?”

他目光落在容裳手上,只看那上面纵横遍布的伤口,就知道容裳这些日子过得有多不好。

一个舍得让她吃这种苦的人,真的会帮她吗?

容裳也垂眼看了过去,却刚好瞧见伤口渗出来的血弄脏了袖子,她眼神一暗,却还是打起了精神:“只剩这一条路了,无论如何都得试试。”

她不能让她的血亲就这么死在滇南。

她理了理衣裳,大步回了乾元宫,却是还不等进门,就看见一顶软轿停在门口,这是后妃才有资格乘坐的东西,有人来了。

容裳动作一滞,她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传膳的宫人络绎不绝,说笑声自开合的门板里传出来,容裳抠着手心,以往遇见这种场景,她真的是有多远就会躲多远,可这次却不得不进去。

她打起精神来喊了一声德春。

德春这几天也知道蔡添喜在找她,见她这时候才露面忍不住替自家干爹叹了口气:“容裳姑姑,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说你这些天跑哪里去了?宫人不能乱走动,你怎么明知故犯啊?”

容裳侧开头,尽量不看屋子里的情形:“你按宫规处置就好,现在我得进去一趟,能不能行个方便?”

德春顿时犯难,如果是前几天,她想进去就进去了,怎么都能找到理由的,可现在惠嫔在里头,听动静两人还相谈甚欢,这种时候把容裳放进去,那不是坏了主子的事吗?

他可担不起雷霆之怒。

可不放吧,之前蔡添喜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能帮的时候就帮容裳一把。

他一时间很是为难。

容裳下意识去掏钱袋子,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太医了。

她有些难堪,紧紧抠着手心才勉强开口:“这次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只要你用得上我,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我一定帮你做到。”

“姑姑,不是我不想帮你,是这……”

他无措地来回走动,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帮你一把。”

容裳十分感激,可再多情绪也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谢谢。

德春抬手将送膳的一个宫女招了过来,将对方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容裳:“姑姑,你可千万别再惹皇上生气了,不然我这担不住啊。”

容裳抓紧了手里的食盒,用力点了下头。

她也不希望惹秦樾生气,尤其是今天,如果有必要,今天秦樾的任何刁难她都不会反抗。

宫人列队而入,她垂头跟在后面,本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开口,却不想只是试个菜的功夫秦樾就看见了她。

“哟,看看这是谁?”

秦樾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反而凉沁沁的,看得人身上寒毛直竖,“朕还以为,你不知道主子回来了。”

容裳听出了他的嘲讽,只当是自己的忽然出现惹他不悦,略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奴婢请皇上安。”

秦樾嗤了一声,没喊起也没继续为难,让人有些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气氛有些古怪,惠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地把半个肘子都夹进碗里,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蔡添喜却不敢看热闹,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连忙借着布菜上前打圆场:“皇上尝尝今天的糟鹌鹑,听说先前太后才夸了好。”

秦樾给面子的“哦”了一声,下巴轻抬示意夹菜,蔡添喜连忙将筷子塞进容裳手里,用眼神示意她好好伺候。

容裳抿了下嘴唇,夹了一筷子鹌鹑肉放进秦樾盘子里,然而对方盯着看了两眼,却半分都没有要吃的意思。

“渴了。”

容裳连忙放下筷子去盛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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