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奴（陆苓秦暮）火爆小说完整-陆苓秦暮掌中奴完结阅读
时间：2023-06-12 20:18:2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陆苓看着那妇人走远才回神，心跳莫名地有些乱，因为秦暮而有些烦乱的心思竟被压了下去，仿佛遇见这妇人是比和秦暮之间不清不楚还要糟糕的事情。
可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未必就是有关系的。
再说，萧懿夫人是秦暮亲手埋的，不可能出错，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可萧家当年没有发丧。
即便是没出阁的女儿不入祖坟，可也不应该连块墓地都不给，由着秦暮埋在了萧家后山，这其中会不会是有别的缘故？
她越想心口绷得越紧，不得不甩了甩头逼着自己将那些疑虑丢了出去，不管那人是谁她都管不了的，不必自寻烦恼。
她逃避似的加快离开了两人相撞的地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陆家门前。
曾经贴满封条糊满蛛网的大门此时已经被清理干净，朱漆红亮，门环纤尘不染，甚至还应景的吊上了大红的灯笼，鲜活的仿佛里头的人从未离开，门一开，就能看见父母亲含笑唤她去吃月饼。
陆苓停下脚步，怔怔看着那熟悉的大门，犹豫了很久才上前一步轻轻摸了下门板，却攒不起力气来推开，也或者说她并不想推开，更不想看见门后空无一人的院子。
没了人的陆家，还是陆家吗？
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匾额发呆，耳边却吱呀一声响，大门竟然自里头开了。
秦暮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我就知道你会过来，走吧，我们进去。”
他朝陆苓伸出手，安静地等着她。
许是因为不是自己一个人，也或许是秦暮那句进去说得太过自然，陆苓心里的抗拒竟然莫名的就淡了，她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抬手握住了。
秦暮眼底闪过笑意，将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拉着她进了这座阔别已久的宅子。
“我认得这里，这是陆济的院子，我在这里借宿过。”
那是元安十八年的春节，他没有回萧家，所有人都阖家团圆的时候，他寄居在旁人的屋子里，守着火盆看放了满天，却没有一朵属于他的烟火。
现在想起来，他仍旧感觉得到当年的寂寥，其实这感觉从母亲死后他就一直没断，不管是前朝的官宴还是后宫的家宴，不管身边多少人，多么热闹，他都有种隔离感，仿佛那些东西和他无关。
陆苓总是抱怨他情事上索要得太频繁，太禽兽，可她不知道只有那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那年我来给你送过饺子。”
陆苓忽然开口，她声音很低，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却听得秦暮愣住了，饺子？
他恍然想起来这件事，当时是个叫沧海的丫头送过来的，说是府里给各院都送了饺子，他便喊了钟白和钟青一起来吃，可那饺子煮得半生不熟，还咸得直齁嗓子。
钟白一度以为是陆家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才会请了那么一个厨子做饭。
他们竟从未想过，那是陆苓做的。
“原来是你，我竟不知道是你……”
他指尖一颤，下意识将陆苓的手抓得更紧：“是你亲手做的吗？”
陆苓侧开头：“旁人做的也没有那么难吃。”
她是让人送过去后才知道难吃的，因为剩下的饺子就摆在她屋子里，她不敢让人发现自己偷偷给秦暮送东西这种事，就想着吃完了毁尸灭迹，可一口进去就吐了出来。
饺子皮带着白心，肉馅还是软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根本不能入口的东西送了出去，秦暮要是知道这是她的手艺……从那之后她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可时间这东西真的是很神奇，当初恨不得时光倒流也想抹掉的窘迫，现在想起来，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那种蠢事，以后都不会再做了……”
“可我很高兴，陆苓，你那时候就在心疼我了是不是？”
秦暮捧着她的脸，逼着她扭过头去和他四目相对：“你在心疼我，是不是？”
陆苓艰难的摇头，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承认这种事。
可秦暮不依不饶：“不是你就说出来，陆苓你告诉我，你说你想多了，我就不问了。”
陆苓张了张嘴，眼前却突兀地闪过偶遇的那陌生妇人的脸，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秦暮从这份沉默里看见了希望，抬手将她用力拥进了怀里：“陆苓，再给我个机会吧，留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家人，后位，权势，我都给你……
陪着我吧，让我有个归处。
陆苓听不到他未尽之言，可心口却凉了下去，她不能留在这里，秦暮，你心里的人不是我，你身边的位置，就也不是我的。
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可大约是怀抱太紧，那句话在她嘴边转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秦暮并不执着于让陆苓现在就给他一个答案，抱够了就拉着陆苓往内院走：“我想去你的院子里看看。”
今天此行，一是为了哄陆苓高兴，二就是为了圆自己的念想，谁会对自己心爱之人的居所不好奇呢？他早就想来看看了。
虽然经过抄家之后，那座院子里属于陆苓的痕迹应该早就已经消失了。
可他兴致勃勃，陆苓却莫名地有些羞赧：“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
他将陆苓拉进怀里，轻声哄她：“陆二姑娘，我惦记很久了，给个面子？”
陆苓一点点往外头拽自己的手，却不等拽出来就又被他抓了回去，她有些气恼：“你想去自己去就是，我又不能拦着你。”
“可我不认识路。”
陆苓一噎，忍不住咬紧了嘴唇，打算抵死不吭声，可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墙角被刻了个叶子花纹，她一愣，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陆家的标记，最近有陆家人来过这里，可还留在京城的陆家人……陆淮安！
第216章请姑娘安
秦暮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误以为她是当真不愿意自己过去，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在这里歇歇也好。”
陆苓一把抓住他松开的手：“想去就去吧。”
她不能让秦暮留在这里，万一陆淮安还留下了别的痕迹……
“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秦暮眼睛刷地亮了起来：“真的？”
话一问完他又咳了一声：“我也不是非去不可，不用勉强。”
陆苓没再多言，拉着他就出了陆济的院子，秦暮很快反客为主，反握住了她的手。
陆济的院子在前院，从这里去后宅最快的路是穿过梅林，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陆苓下意识避开了那里，秦暮似是并不知情，一路上老老实实跟着，并没有提起疑问。
两人绕着远路，又去了陆家父母住的主院走了一遭，等到陆苓院子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两人却谁都不觉得困乏。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陆苓轻轻点了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院子，门板重新刷洗过，花墙礼部也细心地重新置办了。
她抬手推开了门，温暖柔和的橘色烛光映入眼帘，一如她无数次回来时一样，看得她有片刻失神。
“请姑娘安。”
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得陆苓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又惊又喜：“沧海？是你吗沧海？”
她急切地朝门口走近两步，抬手推开了房门，可里头空空荡荡，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丫头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在屋子里等她，抱怨她出门也不知道告诉自己一声。
这座宅子仍旧安安静静，安静的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她怔怔回不过神来，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转身看向廊下挂着的鸟笼。
那里有一只凤头鹦鹉，似是意识到有人在看它，它仰起头又开口：“请姑娘安。”
原来是它。
礼部竟然连她养过鹦鹉的事都知道。
陆苓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在想什么？
抄家的时候，所有奴仆都被发卖了，沧海如今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怎么可能会回来？
可失望的情绪仍旧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就连秦暮簇拥着将她搂进了怀里，她都没能提起力气来推开。
罢了，中秋佳节，放纵一回吧。
她放松身体靠进了秦暮怀里。
秦暮体贴地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亲近而欣喜，反而有些后悔，他是从陆济口中得知陆苓养过一只鹦鹉的，他只想让陆苓高兴，却没想到会适得其反。
“明天就让他们把鹦鹉拿走。”
陆苓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留着吧，当初那一只，临抄家之前我放飞了，就是同一只也说不准。”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秦暮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鹦鹉能活很久。”
陆苓没再开口，秦暮此时才意识到，陆苓回来这一趟固然会高兴，可也一定会伤神，再说下去不知道又要牵扯上什么，还是等陆家被平反之后再回忆那些过往吧。
“夜深了，去睡吧。”
陆苓仰头看着他，目光微微颤动：“真的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秦暮有些受不了她这么看自己，若是陆苓在他面前总是这副样子，他可能要做个昏君了。
“当然，我们说好了的。”
“……陆陆。”
陆苓低声开口，却并没有要去睡的意思，目光略带着几分贪婪地看着外头。
秦暮不肯惯着她，直接抱起来将人送进了内室，他学着儿时母亲哄自己睡觉的样子，轻轻拍打着陆苓的后背，陆苓含糊了一句她不是孩子了，却也并没有躲开，甚至没多久呼吸都变得平缓了。
秦暮垂眼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停了，他理了理陆苓的发丝，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再给我些时间，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
他坐在床边看了陆苓很久，久到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他才和衣在陆苓身边躺下来，正要将人揽进怀里亲近亲近，一阵拉长了调子的呼唤就由远及近。
“皇上？皇上哎~皇上？皇上皇上皇上……”
他额角一跳，知道的是钟白在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叫魂。
他不得不下了地，轻手轻脚出了门。
钟白还在喊：“该回宫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早朝了……皇上你听见了吗？听见你吱一声，皇上……”
“你给朕闭嘴！”
秦暮低喝一声，钟白却是眼睛一亮，陆宅太大了，他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在找人，跑的腿都直了总算是听见了秦暮的回应。
“皇上，您可算是听见了，臣这嗓子都喊哑了。”
秦暮咬牙切齿：“朕看你嗓子好得很，老实在门外等着就行了，朕难道不会看时辰吗？喊什么？”
钟白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您吃火药了？这么大火气？”
秦暮冷笑一声，你床都没坐热就被人叫魂叫起来试试，他脾气已经够好了。
“她还睡着，你就在这里候着，等她醒了送她回去。”
“那您呢？”
“朕自己想办法。”
钟白不大放心：“要不臣还是先送您回去再回来吧，坐马车的话路也不算多远，臣这马车赶得可好了，又快又稳，用不了多少功夫。”
“不用。”
“可是臣觉得您腿着回去不大好看，好歹是皇上，是不是有点丢……”
“闭嘴，”秦暮忍无可忍，得亏这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然他一定把钟白远远地打发出去，“在这老实等着。”
他大踏步走了，钟白抬手挠头：“大清早这么暴躁……皇上，要不要臣去给您弄点菊花茶啊？这茶清热去火，还很好喝。”
秦暮头也没回。
钟白叹了口气，见廊下挂着鹦鹉顿时来了兴致。
等陆苓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那只凤头鹦鹉两脚朝天仰躺在笼子里，顿时吓了一跳：“它怎么了？”
钟白也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就和它说了几句话，它就这样了。”
陆苓狐疑地看着他：“只说了几句话？”
“对啊。”
钟白十分无辜。
陆苓没看出不对劲来，只得去看了看那鹦鹉，好在被她一逗弄，鹦鹉又活蹦乱跳了。
她松了口气，钟白越发理直气壮：“您看，我就说它没事，对了，皇上让我送姑娘回宫，现在走吗？”
陆苓的目光不自觉看向远处，固然是要回宫的，可在那之前她要再去一趟陆济的院子，如果陆淮安还在京城，可以请他代为查探那妇人的身份，过去了一宿，她竟仍不能释怀。
萧懿夫人，你该不会真的还活着吧……
第217章给我母亲上柱香吧
陆淮安果然还留在京城，三天后就送了一封信进来。
送信的人来自冷宫，陆苓知道那里住着一位自己的姑母，先前陆家倒台时她也被牵连，在冷宫一住这么多年。
陆苓当年入宫时去探望过，但对方并不肯见她，大约是怕看见故人会伤心，她便也不去打扰，只是时常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却不想对方手里竟还有和宫外联系的路子。
那信看着只是寻常问候，用陆家的法子解读后才知道写的是什么。
陆淮安说他从菜篮入手，找到了卖篮子的商户，又在那附近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贩挨家挨户去敲门，终于瞧见了那位和秦暮七分相似的妇人。
对方名唤三娘，今年四十有三，此番进京是为了游玩，一家三口就在西市坊赁了一处民房。
许是怕找错人，信上还附了一张小像。
陆苓抬手摩挲了一下小像的眉眼，像，真的太像了，可一家三口的话，是不是证明自己想多了？
陆淮安还说对方过两天就会离京，问她要不要继续查探。
陆苓正犹豫间，外头就响起请安声，她连忙将纸条放在灯烛上烧了，抬脚走了出去。
秦暮已经回了正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脸拉得老长。
陆苓有些意外，打从太后离京，荀家和宗亲都安生了不少，朝臣们也都看着风向，做事比以往更精心，秦暮这阵子心情一直不错，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蔡添喜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一副打算分享内情的样子，陆苓连忙拦住：“皇上的私事我不好过问。”
打从上林苑回来，她就没过问过秦暮的行踪，对方回了乾元宫她就伺候着；对方不在，不管是去了御书房还是去了后宫，她都识趣地一个字也不问。
只是蔡添喜似乎总是学不乖，逮着机会就要说秦暮身边发生了什么，她不得不警惕一些，一有苗头就拦住话头。
蔡添喜被噎得脸耷拉了下去，满脸都写着憋闷。
陆苓没再理会，见宫女往正殿送茶，便将托盘接了过来。
可她一进门，秦暮却将满脸的憋屈都收敛了起来，甚至嘴边还带了点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工部修好了龙船，明天我就会下南巡的旨意，半个月后我们就能南下了。”
陆苓眼睛不自觉睁大，手跟着一抖，茶盏险些打翻。
秦暮抬手接住，似是有些无奈：“就这么高兴？”
陆苓没能开口，她固然是高兴的，可比起高兴更强烈的情绪却是大石落地后的松了口气，对于南巡这件事，她一直都没底，如果秦暮又是在骗她，她根本毫无办法。
“陆陆。”
秦暮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你能高兴一些就是回礼了，但这次我还打算带另一个人去。”
陆苓下意识想到了萧宝宝，也是，南巡一走几个月，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需要的东西奴婢会准备，不会让萧嫔娘娘操劳。”
秦暮一愣，颇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想到……”
“朕叫你宝宝可好？”
沉闷的记忆忽然浮现在脑海里，秦暮浑身一僵，嘴边的话顿时噎住，他有什么资格去问陆苓为什么会想到萧宝宝，不是他在龙床上，故意喊错了她的名字吗？
“陆苓，我……”
他很想为那天的事情解释，可话在嘴边却又难以启齿，当时气头上他不管不顾，恨不得自己有多疼就让陆苓也多疼，可经历了险些失去陆苓的险境后，那些往事他只是回想，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那天我……”
陆苓没能从零碎的字眼里听出什么，见他吞吞吐吐，满眼都是困惑：“皇上说哪天？”
秦暮再次卡了壳，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南巡路上找个机会吧，到时候把她圈在怀里，任她打任她罚，只要她能消了这口气就好。
可现在是在宫里，他不能顶着巴掌印出去，他不怕丢人，可人多眼杂，会横生枝节。
“我没想带她，我说的是这个人。”
他拉着陆苓的手进了内殿，抬手轻轻扣动博古架上的花瓶，架子便挪开，露出一个暗室来。
陆苓并不惊讶，大约是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只是一直都没有提。
“我就知道以你的仔细，肯定早就发现了，进来过吗？”
陆苓摇摇头：“皇上的寝宫，怎么好私自查看。”
“你可以看，乾元宫哪里你都能看。”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陆苓，让她看看自己曾经有多少次言不由衷。
可他又不敢真的剖出来，不是为了别的，他不敢让陆苓看见他内心最真实的，近乎于疯狂的想法，他想让陆苓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想南巡，不想上朝，不想做明君，就想抱着陆苓窝在什么地方，从生至死，身躯腐烂，血肉交融。
可他还有理智，他知道那不对，所以一直死死压着，他做不来祁砚的君子之风，不给陆苓添任何麻烦，但陆苓想要做的事情他也会努力去做，哪怕自己不高兴，也会去做。
暗室的门彻底打开，秦暮深吸一口气，拉着陆苓走了进去。
陆苓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这暗室一眼，里头点着两盏灯，虽然仍旧暗淡，却足以让人看清楚眼前的情形，这竟是一个简陋的灵堂。
一个略显粗糙的灵位被摆在供桌上，面前摆着新鲜的果子，香炉里已经落满了香灰，秦暮上前，十分熟练地清理干净，又在灯烛上点了三炷香：“母亲，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今天终于带她来见你了。”
他将香递了过来：“给我母亲上柱香吧，我总和她提你，她一定知道你是谁。”
陆苓指尖一颤，本能地想拒绝。
这灵位对秦暮多重要她是知道的，她怕这香一旦上了，死去的萧懿夫人就会认定了她，日后瞧见她出了宫，会给她托梦。
可她更怕的是，被她上香的这个人还没死，万一被秦暮发现，这香就会变成天大的嘲讽。
“陆苓，”秦暮轻轻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恳求，“给母亲上柱香吧，这些年只有我在祭拜她。”
他以为陆苓是不肯。
陆苓指尖又是一颤，明知道不该上这炷香，却还是没能拒绝。
在秦暮发亮的目光注视下，她接过香躬身三拜，然后将香轻轻抵在了额头，萧懿夫人，晚辈陆苓在此祭拜，若您在天有灵，请原谅我之前认错人的唐突无礼，也请您保佑秦暮，保佑他得觅良缘，与我各自安好。
可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未必就是有关系的。
再说，萧懿夫人是秦暮亲手埋的，不可能出错，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可萧家当年没有发丧。
即便是没出阁的女儿不入祖坟，可也不应该连块墓地都不给，由着秦暮埋在了萧家后山，这其中会不会是有别的缘故？
她越想心口绷得越紧，不得不甩了甩头逼着自己将那些疑虑丢了出去，不管那人是谁她都管不了的，不必自寻烦恼。
她逃避似的加快离开了两人相撞的地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陆家门前。
曾经贴满封条糊满蛛网的大门此时已经被清理干净，朱漆红亮，门环纤尘不染，甚至还应景的吊上了大红的灯笼，鲜活的仿佛里头的人从未离开，门一开，就能看见父母亲含笑唤她去吃月饼。
陆苓停下脚步，怔怔看着那熟悉的大门，犹豫了很久才上前一步轻轻摸了下门板，却攒不起力气来推开，也或者说她并不想推开，更不想看见门后空无一人的院子。
没了人的陆家，还是陆家吗？
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匾额发呆，耳边却吱呀一声响，大门竟然自里头开了。
秦暮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我就知道你会过来，走吧，我们进去。”
他朝陆苓伸出手，安静地等着她。
许是因为不是自己一个人，也或许是秦暮那句进去说得太过自然，陆苓心里的抗拒竟然莫名的就淡了，她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抬手握住了。
秦暮眼底闪过笑意，将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拉着她进了这座阔别已久的宅子。
“我认得这里，这是陆济的院子，我在这里借宿过。”
那是元安十八年的春节，他没有回萧家，所有人都阖家团圆的时候，他寄居在旁人的屋子里，守着火盆看放了满天，却没有一朵属于他的烟火。
现在想起来，他仍旧感觉得到当年的寂寥，其实这感觉从母亲死后他就一直没断，不管是前朝的官宴还是后宫的家宴，不管身边多少人，多么热闹，他都有种隔离感，仿佛那些东西和他无关。
陆苓总是抱怨他情事上索要得太频繁，太禽兽，可她不知道只有那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那年我来给你送过饺子。”
陆苓忽然开口，她声音很低，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却听得秦暮愣住了，饺子？
他恍然想起来这件事，当时是个叫沧海的丫头送过来的，说是府里给各院都送了饺子，他便喊了钟白和钟青一起来吃，可那饺子煮得半生不熟，还咸得直齁嗓子。
钟白一度以为是陆家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才会请了那么一个厨子做饭。
他们竟从未想过，那是陆苓做的。
“原来是你，我竟不知道是你……”
他指尖一颤，下意识将陆苓的手抓得更紧：“是你亲手做的吗？”
陆苓侧开头：“旁人做的也没有那么难吃。”
她是让人送过去后才知道难吃的，因为剩下的饺子就摆在她屋子里，她不敢让人发现自己偷偷给秦暮送东西这种事，就想着吃完了毁尸灭迹，可一口进去就吐了出来。
饺子皮带着白心，肉馅还是软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根本不能入口的东西送了出去，秦暮要是知道这是她的手艺……从那之后她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可时间这东西真的是很神奇，当初恨不得时光倒流也想抹掉的窘迫，现在想起来，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那种蠢事，以后都不会再做了……”
“可我很高兴，陆苓，你那时候就在心疼我了是不是？”
秦暮捧着她的脸，逼着她扭过头去和他四目相对：“你在心疼我，是不是？”
陆苓艰难的摇头，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承认这种事。
可秦暮不依不饶：“不是你就说出来，陆苓你告诉我，你说你想多了，我就不问了。”
陆苓张了张嘴，眼前却突兀地闪过偶遇的那陌生妇人的脸，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秦暮从这份沉默里看见了希望，抬手将她用力拥进了怀里：“陆苓，再给我个机会吧，留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家人，后位，权势，我都给你……
陪着我吧，让我有个归处。
陆苓听不到他未尽之言，可心口却凉了下去，她不能留在这里，秦暮，你心里的人不是我，你身边的位置，就也不是我的。
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可大约是怀抱太紧，那句话在她嘴边转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秦暮并不执着于让陆苓现在就给他一个答案，抱够了就拉着陆苓往内院走：“我想去你的院子里看看。”
今天此行，一是为了哄陆苓高兴，二就是为了圆自己的念想，谁会对自己心爱之人的居所不好奇呢？他早就想来看看了。
虽然经过抄家之后，那座院子里属于陆苓的痕迹应该早就已经消失了。
可他兴致勃勃，陆苓却莫名地有些羞赧：“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
他将陆苓拉进怀里，轻声哄她：“陆二姑娘，我惦记很久了，给个面子？”
陆苓一点点往外头拽自己的手，却不等拽出来就又被他抓了回去，她有些气恼：“你想去自己去就是，我又不能拦着你。”
“可我不认识路。”
陆苓一噎，忍不住咬紧了嘴唇，打算抵死不吭声，可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墙角被刻了个叶子花纹，她一愣，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陆家的标记，最近有陆家人来过这里，可还留在京城的陆家人……陆淮安！
第216章请姑娘安
秦暮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误以为她是当真不愿意自己过去，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在这里歇歇也好。”
陆苓一把抓住他松开的手：“想去就去吧。”
她不能让秦暮留在这里，万一陆淮安还留下了别的痕迹……
“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秦暮眼睛刷地亮了起来：“真的？”
话一问完他又咳了一声：“我也不是非去不可，不用勉强。”
陆苓没再多言，拉着他就出了陆济的院子，秦暮很快反客为主，反握住了她的手。
陆济的院子在前院，从这里去后宅最快的路是穿过梅林，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陆苓下意识避开了那里，秦暮似是并不知情，一路上老老实实跟着，并没有提起疑问。
两人绕着远路，又去了陆家父母住的主院走了一遭，等到陆苓院子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两人却谁都不觉得困乏。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陆苓轻轻点了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院子，门板重新刷洗过，花墙礼部也细心地重新置办了。
只是原本的月季花墙用的是云蒸霞蔚，礼部大约并不知情，换的是更艳丽些的六朝金粉。
陆苓碰了碰花苞，心口莫名的发空，许是她最近太过多愁善感，只是礼部的无意之举，落在她眼里却总像是暗示。
她抬手推开了门，温暖柔和的橘色烛光映入眼帘，一如她无数次回来时一样，看得她有片刻失神。
“请姑娘安。”
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得陆苓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又惊又喜：“沧海？是你吗沧海？”
她急切地朝门口走近两步，抬手推开了房门，可里头空空荡荡，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丫头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在屋子里等她，抱怨她出门也不知道告诉自己一声。
这座宅子仍旧安安静静，安静的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她怔怔回不过神来，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转身看向廊下挂着的鸟笼。
那里有一只凤头鹦鹉，似是意识到有人在看它，它仰起头又开口：“请姑娘安。”
原来是它。
礼部竟然连她养过鹦鹉的事都知道。
陆苓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在想什么？
抄家的时候，所有奴仆都被发卖了，沧海如今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怎么可能会回来？
可失望的情绪仍旧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就连秦暮簇拥着将她搂进了怀里，她都没能提起力气来推开。
罢了，中秋佳节，放纵一回吧。
她放松身体靠进了秦暮怀里。
秦暮体贴地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亲近而欣喜，反而有些后悔，他是从陆济口中得知陆苓养过一只鹦鹉的，他只想让陆苓高兴，却没想到会适得其反。
“明天就让他们把鹦鹉拿走。”
陆苓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留着吧，当初那一只，临抄家之前我放飞了，就是同一只也说不准。”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秦暮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鹦鹉能活很久。”
陆苓没再开口，秦暮此时才意识到，陆苓回来这一趟固然会高兴，可也一定会伤神，再说下去不知道又要牵扯上什么，还是等陆家被平反之后再回忆那些过往吧。
“夜深了，去睡吧。”
陆苓仰头看着他，目光微微颤动：“真的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秦暮有些受不了她这么看自己，若是陆苓在他面前总是这副样子，他可能要做个昏君了。
“当然，我们说好了的。”
“……陆陆。”
陆苓低声开口，却并没有要去睡的意思，目光略带着几分贪婪地看着外头。
秦暮不肯惯着她，直接抱起来将人送进了内室，他学着儿时母亲哄自己睡觉的样子，轻轻拍打着陆苓的后背，陆苓含糊了一句她不是孩子了，却也并没有躲开，甚至没多久呼吸都变得平缓了。
秦暮垂眼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停了，他理了理陆苓的发丝，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再给我些时间，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
他坐在床边看了陆苓很久，久到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他才和衣在陆苓身边躺下来，正要将人揽进怀里亲近亲近，一阵拉长了调子的呼唤就由远及近。
“皇上？皇上哎~皇上？皇上皇上皇上……”
他额角一跳，知道的是钟白在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叫魂。
他不得不下了地，轻手轻脚出了门。
钟白还在喊：“该回宫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早朝了……皇上你听见了吗？听见你吱一声，皇上……”
“你给朕闭嘴！”
秦暮低喝一声，钟白却是眼睛一亮，陆宅太大了，他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在找人，跑的腿都直了总算是听见了秦暮的回应。
“皇上，您可算是听见了，臣这嗓子都喊哑了。”
秦暮咬牙切齿：“朕看你嗓子好得很，老实在门外等着就行了，朕难道不会看时辰吗？喊什么？”
钟白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您吃火药了？这么大火气？”
秦暮冷笑一声，你床都没坐热就被人叫魂叫起来试试，他脾气已经够好了。
“她还睡着，你就在这里候着，等她醒了送她回去。”
“那您呢？”
“朕自己想办法。”
钟白不大放心：“要不臣还是先送您回去再回来吧，坐马车的话路也不算多远，臣这马车赶得可好了，又快又稳，用不了多少功夫。”
“不用。”
“可是臣觉得您腿着回去不大好看，好歹是皇上，是不是有点丢……”
“闭嘴，”秦暮忍无可忍，得亏这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然他一定把钟白远远地打发出去，“在这老实等着。”
他大踏步走了，钟白抬手挠头：“大清早这么暴躁……皇上，要不要臣去给您弄点菊花茶啊？这茶清热去火，还很好喝。”
秦暮头也没回。
钟白叹了口气，见廊下挂着鹦鹉顿时来了兴致。
等陆苓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那只凤头鹦鹉两脚朝天仰躺在笼子里，顿时吓了一跳：“它怎么了？”
钟白也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就和它说了几句话，它就这样了。”
陆苓狐疑地看着他：“只说了几句话？”
“对啊。”
钟白十分无辜。
陆苓没看出不对劲来，只得去看了看那鹦鹉，好在被她一逗弄，鹦鹉又活蹦乱跳了。
她松了口气，钟白越发理直气壮：“您看，我就说它没事，对了，皇上让我送姑娘回宫，现在走吗？”
陆苓的目光不自觉看向远处，固然是要回宫的，可在那之前她要再去一趟陆济的院子，如果陆淮安还在京城，可以请他代为查探那妇人的身份，过去了一宿，她竟仍不能释怀。
萧懿夫人，你该不会真的还活着吧……
第217章给我母亲上柱香吧
陆淮安果然还留在京城，三天后就送了一封信进来。
送信的人来自冷宫，陆苓知道那里住着一位自己的姑母，先前陆家倒台时她也被牵连，在冷宫一住这么多年。
陆苓当年入宫时去探望过，但对方并不肯见她，大约是怕看见故人会伤心，她便也不去打扰，只是时常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却不想对方手里竟还有和宫外联系的路子。
那信看着只是寻常问候，用陆家的法子解读后才知道写的是什么。
陆淮安说他从菜篮入手，找到了卖篮子的商户，又在那附近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贩挨家挨户去敲门，终于瞧见了那位和秦暮七分相似的妇人。
对方名唤三娘，今年四十有三，此番进京是为了游玩，一家三口就在西市坊赁了一处民房。
许是怕找错人，信上还附了一张小像。
陆苓抬手摩挲了一下小像的眉眼，像，真的太像了，可一家三口的话，是不是证明自己想多了？
陆淮安还说对方过两天就会离京，问她要不要继续查探。
陆苓正犹豫间，外头就响起请安声，她连忙将纸条放在灯烛上烧了，抬脚走了出去。
秦暮已经回了正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脸拉得老长。
陆苓有些意外，打从太后离京，荀家和宗亲都安生了不少，朝臣们也都看着风向，做事比以往更精心，秦暮这阵子心情一直不错，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蔡添喜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一副打算分享内情的样子，陆苓连忙拦住：“皇上的私事我不好过问。”
打从上林苑回来，她就没过问过秦暮的行踪，对方回了乾元宫她就伺候着；对方不在，不管是去了御书房还是去了后宫，她都识趣地一个字也不问。
只是蔡添喜似乎总是学不乖，逮着机会就要说秦暮身边发生了什么，她不得不警惕一些，一有苗头就拦住话头。
蔡添喜被噎得脸耷拉了下去，满脸都写着憋闷。
陆苓没再理会，见宫女往正殿送茶，便将托盘接了过来。
可她一进门，秦暮却将满脸的憋屈都收敛了起来，甚至嘴边还带了点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工部修好了龙船，明天我就会下南巡的旨意，半个月后我们就能南下了。”
陆苓眼睛不自觉睁大，手跟着一抖，茶盏险些打翻。
秦暮抬手接住，似是有些无奈：“就这么高兴？”
陆苓没能开口，她固然是高兴的，可比起高兴更强烈的情绪却是大石落地后的松了口气，对于南巡这件事，她一直都没底，如果秦暮又是在骗她，她根本毫无办法。
“陆陆。”
秦暮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你能高兴一些就是回礼了，但这次我还打算带另一个人去。”
陆苓下意识想到了萧宝宝，也是，南巡一走几个月，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需要的东西奴婢会准备，不会让萧嫔娘娘操劳。”
秦暮一愣，颇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想到……”
“朕叫你宝宝可好？”
沉闷的记忆忽然浮现在脑海里，秦暮浑身一僵，嘴边的话顿时噎住，他有什么资格去问陆苓为什么会想到萧宝宝，不是他在龙床上，故意喊错了她的名字吗？
“陆苓，我……”
他很想为那天的事情解释，可话在嘴边却又难以启齿，当时气头上他不管不顾，恨不得自己有多疼就让陆苓也多疼，可经历了险些失去陆苓的险境后，那些往事他只是回想，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那天我……”
陆苓没能从零碎的字眼里听出什么，见他吞吞吐吐，满眼都是困惑：“皇上说哪天？”
秦暮再次卡了壳，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南巡路上找个机会吧，到时候把她圈在怀里，任她打任她罚，只要她能消了这口气就好。
可现在是在宫里，他不能顶着巴掌印出去，他不怕丢人，可人多眼杂，会横生枝节。
“我没想带她，我说的是这个人。”
他拉着陆苓的手进了内殿，抬手轻轻扣动博古架上的花瓶，架子便挪开，露出一个暗室来。
陆苓并不惊讶，大约是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只是一直都没有提。
“我就知道以你的仔细，肯定早就发现了，进来过吗？”
陆苓摇摇头：“皇上的寝宫，怎么好私自查看。”
“你可以看，乾元宫哪里你都能看。”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陆苓，让她看看自己曾经有多少次言不由衷。
可他又不敢真的剖出来，不是为了别的，他不敢让陆苓看见他内心最真实的，近乎于疯狂的想法，他想让陆苓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想南巡，不想上朝，不想做明君，就想抱着陆苓窝在什么地方，从生至死，身躯腐烂，血肉交融。
可他还有理智，他知道那不对，所以一直死死压着，他做不来祁砚的君子之风，不给陆苓添任何麻烦，但陆苓想要做的事情他也会努力去做，哪怕自己不高兴，也会去做。
暗室的门彻底打开，秦暮深吸一口气，拉着陆苓走了进去。
陆苓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这暗室一眼，里头点着两盏灯，虽然仍旧暗淡，却足以让人看清楚眼前的情形，这竟是一个简陋的灵堂。
一个略显粗糙的灵位被摆在供桌上，面前摆着新鲜的果子，香炉里已经落满了香灰，秦暮上前，十分熟练地清理干净，又在灯烛上点了三炷香：“母亲，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今天终于带她来见你了。”
他将香递了过来：“给我母亲上柱香吧，我总和她提你，她一定知道你是谁。”
陆苓指尖一颤，本能地想拒绝。
这灵位对秦暮多重要她是知道的，她怕这香一旦上了，死去的萧懿夫人就会认定了她，日后瞧见她出了宫，会给她托梦。
可她更怕的是，被她上香的这个人还没死，万一被秦暮发现，这香就会变成天大的嘲讽。
“陆苓，”秦暮轻轻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恳求，“给母亲上柱香吧，这些年只有我在祭拜她。”
他以为陆苓是不肯。
陆苓指尖又是一颤，明知道不该上这炷香，却还是没能拒绝。
在秦暮发亮的目光注视下，她接过香躬身三拜，然后将香轻轻抵在了额头，萧懿夫人，晚辈陆苓在此祭拜，若您在天有灵，请原谅我之前认错人的唐突无礼，也请您保佑秦暮，保佑他得觅良缘，与我各自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