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韶兰楚执(高韶兰楚执)正版小说全文-高韶兰楚执小说完整版阅读

时间:2023-06-13 15:12:4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秦娘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才话音一转,“不过高小娘子长得好看,药钱倒是能免了,要不这小脸花了得有多少俊俏郎君捶胸顿足,阿姊可舍不得。”

高韶兰脸皮发烫。

她能感受到秦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许多年不曾有人心疼过她美丑。

哪怕只是玩笑话,此时握着她的那双指尖粗粝的手却也让她格外安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呐呐:“谢谢阿姊。”

秦娘子格外受用:“有你这么个仙女妹子,我可占了大便宜。”

高韶兰抿唇轻笑,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

象首铜炉里烧着火炭,屋中暖和不见春寒。

秦娘子颇为话唠的拉着高韶兰与她说话,或是笑容安抚人心,也或许是楚执只走到屏扆旁的四足长榻上坐下,未曾试图靠近。

等秦娘子替她重新上好了药后,高韶兰小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她嘴唇依旧苍白,青丝垂落在身后,卷翘的眼睫扑扇着时,微微红肿的眼睛里也有了神,不再像是刚醒来时无措。

等秦娘子退出去后,屋中只剩她和楚执二人。

高韶兰小心翼翼地抬眸。

对面的人一身玄色锦衣,墨簪挽发肆意,褪了初见时的冷戾,神色疏懒地斜靠在榻边。

明明是个被人唾骂的奸佞阉党,手段狠厉无人不惧,可他身上却没有半点宫中那些内侍身上的阴柔之气,反而眉目舒朗如玉泉落于山涧,浑身上下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凛然贵气。

或是察觉到她在看他,他剑眸轻抬。

高韶兰连忙一缩,垂眼低头抓着被角。

“秦娘子的话忘了,手不想要了?”

见她下意识缩手,楚执似轻叹了声,“怕什么?”

见女孩儿不出声,他说,

“䧿山上你出现的太过巧合,我近来又犯了不少人的利益,京中人皆知我每年此时会去山中祭拜故人,你又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缘由,我只将你当成了那些人派来的刺客,才会险些杀你。”

“如今查清,自不会伤你。”

他声音依旧淡淡,可与山上动辄要人性命不同。

高韶兰虽然还是怕他,也记得自己昏过去前骂了这人,她抬头小心翼翼յσϑ地道:“那督主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你想走?”楚执看着她。

韶兰呐呐:“我一夜未回,府中会担忧……”

“高家并没人去过灵云寺找你,至今也无人知道你险些丧身在那林中。”

手心猛地收紧,韶兰脸上一白。

“你跟高瑾修一起去灵云寺,他却将你一个人留在那林子里,与你同去的有你的表哥谢寅,有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陆执年,可他们都只记得那个哭哭啼啼的庶女。”

“他们昨日回城之后,就哄着那庶女去了珍宝楼买了首饰逗她开心,后来还去游湖泛舟,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在城外一夜未归。”

楚执不是愿意将腐肉留在体内的人,自然也不想叫小孩儿自欺欺人。

“昨夜山中大雨,若非我凑巧路过,你早已经摔死在那雪坳里。”

“你那兄长明知山中危险,可回城到今日都没出城找过你,就连高鸿和高老夫人也毫无察觉,你那个婢女倒是想要来找你,却被高瑾修以冒犯了那庶女为由打了几板子。”

“你确定你要就这么回去?”

楚执的话如同刀子,刺得高韶兰惨白着脸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高姝兰入府之后,她处处不如意,每有争执时她总会因为高姝兰跟阿兄吵得天翻地覆。

昨日是她母亲冥诞,她特意跟阿兄他们一起去灵云寺上香。

原是约了谢寅和陆执年一起外出散心,顺道缓和跟阿兄之间的关系,可她没想到阿兄居然会带上了高姝兰。

她本就极为厌恶高姝兰这个外室女,更不喜阿兄跟她亲近,一路看见谢寅和陆执年也处处关照她,甚至为了那个外室女忽略她时,她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

等上山之后高姝兰“不小心”打翻了她母亲的长明灯,将她母亲的福祉毁了一地。

她所有怒气就都爆发出来,气急之下给了她一巴掌,高姝兰就哭着跑了出去。

高瑾修满眼焦急骑马在林子里将人追回来,表哥谢寅和陆执年也拖着她过去让她跟高姝兰道歉。

高韶兰自然是不肯。

她又没错,她凭什么跟高姝兰道歉?

高韶兰口不择言骂了高姝兰几句,高姝兰就哭哭啼啼说要回安州。

高瑾修当时便大怒斥责她毫无教养,没有女子谦顺之德,说她欺辱身世可怜的高姝兰,毫无半点容人之量。

她赌气与他吵了起来,他就叫她滚回灵云寺去自省,而本该护着她的谢寅和陆执年也皱着眉头说她太不懂事。

他们几人只顾着去追哭的梨花带雨的高姝兰,将她一个人留在了白茫茫的林子里。

上一世她在林中迷了方向,天黑后马儿受伤摔下了陡坡。

她没有这一世的运气遇到了楚执被人救了上来,而是摔下去滚进了深不见底的雪窝,直到第三天早上才被过路的农户发现。

昏迷不醒地送回京城时,瘸了腿,毁了脸,身子骨也被彻底冻毁了。

高韶兰呼吸时都带着怨恨:“她不是庶女。”

“嗯?”

“我说,高姝兰不是庶女,她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外室女。”

她想起上一世回去后她满是怨憎,姨母也因她受伤气得发狂。

高瑾修他们刚开始还心怀歉疚,跪在她面前哭着说对不起她,高老夫人和高鸿也重重罚了他们,说会将高姝兰送走。

可后来姨母出事,高家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他们开始劝她放下过去,劝她怜惜高姝兰凄苦,他们心疼高姝兰替她取血求药的大义,喜爱她轻言细语的温柔,而因毁容断腿困在后宅,又失了至亲姨母性情大变的她,就成了人人厌恶的存在。

最初的争执,次次摔门而去。

她的不甘和怨愤就成了他们眼里的“不懂事”,后来她看明白了高家凉薄,只想要远离他们,可他们却一个一个的来指责她,说她出现在外面会连累了高姝兰的名声,让高家遭人耻笑。

他们断了她跟外间的联系,取走了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将她关在废弃的院子里不见天日。

她脸上起满脓疮,苟延残喘地留在那房中“自省”。

外间高鸿高升,高瑾修名冠京城,高姝兰更拿着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成为人人称羡的才女,连陆执年都为她悔婚对她倾心。

高韶兰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她说她是我父亲年轻时在外的风流债,是我爹养在外面的外室女。”

“祖母他们说此事传扬出去会让高家名声有瑕,我阿娘也会被人嘲笑,所以才对外说高姝兰是我母亲身边良奴所生的庶女。”

楚执眉心皱了起来:“他们说,你就答应了?”

“所以我蠢。”高韶兰红着眼。

楚执被她这话说的一堵,见小姑娘垂着脑袋露出个发璇,隐约又见了眼泪,他叹了口气尽量声音低些。

“庶女还是外室女先不论,你确定她是你父亲的血脉?”

高韶兰抬头。

“你父亲与你母亲极为恩爱,你母亲诞下你后伤了身子再难有孕,当年京中多少女郎痴迷你父亲风采,竞相求嫁,愿以平妻贵妾之礼入高家替他绵延香火,都被他出言拒绝。”

“他要是真贪女色,何至于养个遭人不耻的外室?”

高韶兰睁大了眼:“可是三叔和大伯都说……”

不。

不对。

高韶兰陡然白了脸。

她隐约记起高姝兰刚到府中的时候,三叔是直接将人送去大房的。

当时大伯母脸色极为难看,祖母也对她十分厌恶,府中只是将人安置在偏僻小院里,才会让她误会以为她是哪家前来投奔的亲戚。

是后来过了几天,三叔才突然说她是父亲年轻时在外留下的血脉。

高韶兰隐隐察觉自己被隐瞒了什么,用力咬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

第5章 又怂又菜小韶兰

如果高姝兰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高鸿他们从头到尾都骗了她。

那他们不仅污了父亲死后清名,玷污了他和母亲的感情,还让那个孽种占着二房的名义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唇上渗血,高韶兰怒声:“我要回去。”

楚执开口:“我可以送你回去,可回去后你想要怎么做,揭穿她的身份,还是质问高鸿他们?”

高韶兰下意识张嘴就想说话。

楚执淡声说道,“你手中并无证据,质问又能如何?”

“高家有个国公勋位,自诩清贵断不会混淆血脉,他们肯让那外室女留在府中,就说明她身上是有高家血脉的。”

换句话说,那高姝兰不是老大高鸿的,就是老三高覃的。

“他们敢让那个外室女冒充二房的人,就是吃定了你不会察觉,你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你父亲的女儿。”

“你的确可以去质问高鸿他们,甚至大吵大闹与他们撕扯,可他们要是矢口否认拿孝道压你,说你无端揣测尊长,污他们名节,你该如何?”

“我……”

高韶兰被问得茫然。

她本也只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哪怕上一世被困在高家几年满心怨憎而亡,可说到底并不懂得太多尔虞我诈。

楚执见她模样说道:“那个高姝兰如果只是高覃的血脉,高家没必要大费周章替她遮掩,除非她的存在会危及高家前程,甚至毁了高家在朝中支柱,而你应该明白这个人是谁。”

高韶兰颤了颤:“是高鸿…”

楚执“嗯”了声。

“我知道你气愤,可是你要明白,如高鸿这种浸淫朝堂多年的人,是绝不会允许你毁了他的官声的。”

“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与他们质问,他们要是心善一些,还会好生安抚你,想办法说服你将事情遮掩过去,大家安好。”

“可要是心狠一些,怕是会直接抹干净所有证据反咬你一口,不仅毁了你父亲身后名,还会坐实了那外室女身份,让你从此甩不掉她。”

“他们占着尊长二字,轻易就能毁了你。”

高韶兰死过一次,那些惨痛的代价早让她知道高家的人有多心狠。

她心口颤了颤,忍不住抬头:“那我该怎么做?”

楚执见她这么快就平静下来,眼底划过抹赞赏:“要么忍了这事,若要动,就得一击毙命。”

高韶兰咬了咬牙。

忍她是不会忍的,可要是想一击毙命……

“与人对敌,最忌无策擅动,知己知彼才能百胜。”

“你与高鸿、跟高家之间天生就处于弱势,以幼驳长,礼法不容,所以你得先看清楚他人短处,知晓自己优势,明白对方想要什么,惧怕什么,而你又有什么能够制衡他的。”

楚执修长手指放在膝上,说话时吐息很轻。

如同教导稚子,循循善诱。

“行事前顾虑周全,搏命时亦要留好退路,善战者勇,攻心者利,明白吗?”

高韶兰闻言低头沉思。

高鸿他们在意名声,在意脸面,在意高家门楣,亦怕高姝兰真正身份暴露出来,毁了高鸿官声前途。

而她的优势……

她出身虽然尊贵,可父母双亡天然能博人怜惜,高家迫害更能叫人心疼她处境,而յσϑ且她有个护短至极的王妃姨母,又有个曾经教导过帝王,与朝中不少老臣交情莫逆,弟子也已成朝廷肱骨的故去太傅当外祖父。

只要她能占理,她就无所畏惧。

高韶兰眼中迷茫散去,心中安定下来,再看着楚执时忍不住咬着唇。

这个人明明之前还想要她的命,恶劣至极的戏耍她,逼得她狼狈至极。

如今却又教她应对高家,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督主为什么帮我?”

顿了顿,韶兰似想起什么,“你先前说你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想是跟他们有仇,这些人里是不是也有高家?”

楚执见她防备,忍不住笑了声:“别多想,本督若要谁的命,还犯不着借你个小孩儿的手。”

当年的事情是隐秘,牵扯到太多的人命,叫她知道不是好事,他于是换了个说法。

“你脖子上戴的那块玉,是我母亲姊姊留下的遗物,她于我有再造之恩。”

“这玉是她心爱之物,本有阴阳两截,她将其中一截给了我母亲,另外半截给了她挚交好友。”

他伸手从自己怀中取出那半块龙纹佩来,展开放在掌心。

高韶兰惊讶地瞪大了眼,下意识伸手摸着已经挂回了她脖子上的那半块断玉。

这玉是她从小戴到大的,她自然是记得,原以为不过是残缺的断玉,没想到居然还有另外一半,而且这一半还在楚执手中。

“幼时薛姨常与我说起她那位好友有个女儿,还说若是见了,你该唤我一声阿兄,让我护着你,所以你不必怕我。”

阿兄?

脑海里如雷劈中,高韶兰猛地僵住。

她见识过楚执冷戾无情,自然也知道他因这断玉突如其来的让步。

只因为她与他口中那位“薛姨”有关,他就能教她如何对付高家,替她出头。

那如果这玉在高姝兰手上呢?

高韶兰眼前发黑费力垂着眼眸,才不至于当场失态。

上一世她被人送回高家,醒来时已经换掉了衣裳,这玉也不知所踪。

高瑾修他们只说那农户送她回来时就不见此物,她也只当是遗失在了山里。

她毁容断腿后,高姝兰曾有近一年时间都对她伏低做小,高家也从未有人提及过楚执,可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就认了楚执当义兄。

高韶兰颤声道:“如果没有这玉,督主可会认人当妹妹?”

“本督又不是闲得慌。”

没事没干的,认什么妹妹?

楚执话落,不知又怎么吓到了小孩儿,见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瞬间头疼。

“怎么又哭了?”

小时候还能拎着小孩儿举高了哄上一哄,如今……

他长身而起,衣摆掠动间走到了床榻之前,顶着那张能吓哭了小孩儿的俊脸,伸着大手拍了拍她脑袋,“不哭了,我替你宰了高家的人。”

高韶兰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打掉头上的爪子:“谁要你帮!!”

混账玩意。

“……”

楚执被打的一愣,瞧着瞪圆了眼炸毛的小孩儿。

高韶兰又气又恨又害怕,压着自己刚才胆大包天的手,

“我要去铖王府…”

或是想起楚执说的那句“阿兄”,又壮了壮胆子声音大了些,

“现在就去!!”

……

沧浪瞧见督主抱着高小娘子出来,那狐毛大氅遮住她娇小身形,等一进马车,高小娘子就一个骨碌滚进了角落里。

那马不停蹄又怂又菜的样子,让沧浪嘴角抖了抖扑哧了声,缙云也是忍俊不禁。

高韶兰没受伤的半边脸涨得通红。

楚执见她自暴自弃地缩在角落里也是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刚才还张牙舞爪,这会儿倒知道怕了。

第6章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跟韶兰比?

铺着厚厚软垫的驷车极为宽敞,车中还摆着长条案。

高韶兰原本还担心楚执找她麻烦,或是讥笑她胆大包天,可谁知他上车之后就靠在对面小憩。

男人闭着眼时脸上线条柔和下来,冷白素容沉入轻晃的光影之中,似寒玉落于温水,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凛厉。

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扭头掀开身旁帘子。

䧿山离京城不远,楚执的庄子就在城郊。

早春桃花未开,梅花已谢,四周积雪压住的农田其实并无太好的风景,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冻人,可许久都没见过外间天日的韶兰却满是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气息。

等驷车走进东城门时,周围行人多了起来。

那逐渐鼎沸的人声,偶尔传来的叫卖,都让她无比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马车到了铖王府前,却得知铖王妃去了户部尚书府中赴宴。

沧浪站在外间说道:“今日钱家三郎娶亲,铖王妃去赴宴了,听说谢世子也去了……”

“可要进去等他们?”楚执看向高韶兰。

高韶兰轻咬着唇,她被扔在䧿山之中差点没命,谢寅却欢喜赴宴:“不,直接去钱家!”

……

户部尚书钱宝坤是岭南大族出身,虽不比京中崔、陆两家底蕴,可四十岁时就稳坐户部头把交椅,手握朝中钱户要职十年未曾挪动,光这一份能耐就足以让京中上下与之交好。

他府中三郎娶的是恩远伯府嫡女,亦是身份显赫的人家,此时钱府宾客盈门,极为热闹。

铖王妃与人坐在挂着幕帘的八角亭里,笑谈着钱家的这桩好婚事,隐约就瞧见远处有些说笑着的少年男女结伴而来。

“那不是谢世子吗?”

与铖王妃相熟的文信侯夫人周氏笑着道,“谢世子身边的那位女郎倒是瞧着眼生,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铖王妃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顿时面露嫌恶:“可别晦气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庶女?”

文信侯夫人讶异,“该不会是高家那个?”

此言一出,铖王妃脸色都黑了起来。

谁都知道铖王妃的长姐嫁入了高国公府,与高家二爷高熙恩爱异常。

那荣氏早年诞下一女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风姿绰约的高二爷却拒不纳妾,只守着荣氏过日子。

这二人天不假年双双亡故之后,多少人感慨他们深情,提起时谁不道他们鹣鲽情深,可谁想前段时间高家却突然多出来个庶女,说是那早死的高二爷血脉。

这事在京中可谓珍奇,当初多少人赞高二爷痴情,这事出了后就有多少人讥笑。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高家会将那庶女放在府里遮丑,可谁知高家那位玉台公子却带着那庶女连赴了好些宴会。

他逢人便说那是高家女郎,托人对她多加照看,言语多有疼爱怜惜,不消几日就让满京城都知道他多了个隔房的庶出堂妹。

如今倒见得,这铖王府的谢世子也对那庶女多有亲近?

谢寅几人也留意到了铖王妃她们这边,一众人便都走了过来。

“母亲。”

谢寅容貌俊逸,笑起少年意气风发。

其他几人也纷纷行礼:“见过铖王妃。”

谢寅见高姝兰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似是不认识眼前人,便颇为怜惜地替她解围:

“姝兰,这是我母亲铖王妃,这位是文信侯夫人,我母亲算起来还是你姨母呢,不必拘束。”

高姝兰有些害羞地上前:“姝兰见过姨母。”

“我阿姊只有一个女儿,女娘别乱叫的好。”

铖王妃一句话就叫高姝兰白了脸。

谢寅皱眉:“母亲!”

“叫什么叫,人在这里,你叫魂儿呢?”

铖王妃不是个好脾气的。

她本就厌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女,心疼自家姊姊和外甥女。

如今见她儿子居然还凑上去,她没好气道:“开春就要举试,你不在府中好好温书,跑来这里来干什么?还有,我没给你生什么妹妹,别胡乱跟人攀亲,无端端污了人家清誉。”

原本笑闹的几个少年男女都是瞬间安静。

铖王妃这话看着像是在骂谢寅,可话里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高姝兰眼圈瞬红,雾蒙蒙地噙着泪,纤瘦身子摇摇欲坠。

谢寅顿时心疼至极。

他知道母亲不喜姝兰出身,可这又不是她自己能够选的,再说她也是高家的女儿,是姨丈的血脉,她理应回到高家跟韶兰一样金尊玉贵的活着。

母亲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母亲,姝兰也是姨丈的女儿,和韶兰一样,您别为难她……”

“闭嘴!”

铖王妃脸色一寒,“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跟韶兰一样?”

“什么台面不台面的,她是姨丈房中之人留下的血脉,是韶兰最亲的姐姐,她性子温柔善良,对韶兰更是处处照顾,您就不能像是疼爱韶兰一样也分一点疼爱给她?”谢寅神色不满。

铖王妃差点被他的话气死,倏地起身脸色铁青的就想要发火。

文信侯夫人连忙拉着她:“消消气消消气,这里是钱家,别在孩子们面前闹了笑话。”

铖王妃胸口起伏,扫了眼那几个惊着的少年男女,忍了又忍才压着怒气:“我的疼爱她当得起吗?”

“我告诉你谢寅,韶兰是韶兰,她是她,你的妹յσϑ妹只有韶兰一个,不是什么腌臜东西都能攀上我阿姊。”

高家的那起子事情她不是不知道,韶兰先前好几次委屈的直哭,这个庶女更是个祸根头子。

铖王妃扭头看着梨花带雨的高姝兰,“你在高家怎么折腾我不管,哪怕翻了天我也懒得理会,可是别拿着那副作态利用我儿子舞到我面前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

高姝兰委屈的眼睛通红。

她从来没做过什么,是阿寅哥哥主动来找她,也是他一直拉着她不放。

铖王妃懒得看高姝兰那作态,怕自己会忍不住上手揍蠢货儿子,她拉着文信侯夫人就想走,只还没等她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诧。

“楚督主来了。”

第7章 又蠢又毒

楚执突然造访钱家,钱家上下如临大敌。

钱宝坤心中咯噔,听闻通传后那一瞬间,脑子里已经将最近做过的事全过了一遍,想着自家亲爹兄弟儿子族亲有没有得罪过这煞神,他在朝堂有没有冒犯过他。

他放下席间宾客迎了出去,等瞧见楚执身边没有黑甲卫的身影,又听闻他是送人来找铖王妃的。

钱宝坤才猛地呼出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来抄家的……

吓死他了。

等将楚执请进去后,原本还热闹喧哗的前厅安静至极,若非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那气氛全然不像是在办喜事。

楚执十分自然地走到主位一坐:“今日不办差,诸位别紧张。”

不办差?

一群人猛地松口气。

“听闻钱大人府中有喜事,本督本不该叨扰,可无意在䧿山遇见桩稀罕事,想着日行一善,就过来走一遭。”

在场众人:“……”

这位爷还会日行一善?

楚执仿若没瞧见诸人眼底的古怪,只继续说道,“本督昨日上䧿山办事,夜里归来时在山中捡到了个小娘子。”

“那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山雨之中迷了方向,后来惊马滚落山崖,侥幸被本督救下,本督难得积点儿德,便想着送佛送到西,将人带回京里。”

外面听闻楚执来了有些好奇跟过来的谢寅突然心中一跳,原本还红着眼圈,满心委屈的高姝兰也是跟着一慌。

䧿山……

那不是…

“铖王妃,那小姑娘说是高家女娘,昏睡醒来后哭着说要见你。”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铖王妃脸色一变。

高家女娘?

韶兰?!

她快步上前急声道:“是韶兰?她怎么了,她人在哪里?”

“姨母……”

低低沙哑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里头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门外一人推着辆四轮车进来,上头坐着个容色颇为凄惨的女郎。

那女郎身上裹着长长的厚裘,本来姣好的面容色如苍纸,半边额头和侧脸遍布刮伤。

她身上狐裘一路遮挡至下颚,褚色狐毛衬的嘴唇白得吓人,往下一双腿拢在厚厚的皮毛下,放在膝上的手哪怕包裹帘也能看到里头渗出的血。

那模样哪怕打理过了,也甚是凄惨。

“韶兰!”

铖王妃神色大惊,“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姨母…”

久游的孩子见到了至亲,高韶兰看到铖王妃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铖王妃慌乱,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替高韶兰擦眼泪,又怕碰到她伤处,可高韶兰却是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抱着她腰身哭的喘不过气来。

姨母还没死。

她还好好活着……

铖王妃被她哭得眼睛红了一片,又是轻哄又是拍着她后背,俯身抱着怀里的小姑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日你阿娘冥诞,你不是去灵云寺上香了,怎么会一个人去了山里?”

高韶兰哽咽:“是阿兄和表哥把我扔在山里的……”

满室哗然,铖王妃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寅。

“我没有!”

谢寅脸上青白。

高韶兰埋在她怀里颤声道:“我去灵云寺上香,阿兄,表哥,还有陆哥哥都去了,他们还带上了高姝兰。”

“我不喜欢她惊扰阿娘,就一个人去给阿娘上香,可高姝兰却偷偷跟过去打翻了阿娘的长明灯,我气急下失手打了她一巴掌。”

“阿兄逼我认错我不肯,他们……他们就把我扔在了山里。”

她垂着头贴着铖王妃的小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林子里好冷,我好害怕……”

“我拼命喊着阿兄他们,说我错了,可是他们都不理我……”

“……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也不知道怎么能回寺里……”

女孩儿满是害怕的声音回响在厅堂里,那哭声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她的绝望。

哪怕未曾亲眼所见,可一些心软的夫人和闺秀都是红了眼眶,就连那些平日里心肠冷硬的男人,也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䧿山是什么地方?

除了灵云寺附近和前山有几户人家,后山一大片都是荒林。

京中一些富贵人家春日里前往狩猎,那山中还能遇到熊瞎子和野狼,而且刚见春的䧿山上积雪都还没化。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把一个小姑娘扔在山上?

楚执听着女孩儿哭声,眸色泛着冷。

“本督捡着高小娘子时,她摔伤了腿险些没命,见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又呓语着阿兄表哥什么的,还提及了陆姓,本督便将人带回城郊别庄待了一宿。”

无人疑心楚执一个太监会对高韶兰如何,但伴随着他声音落下。

那劲瘦手指落在身旁桌上,指腹轻击,却如同山石砸在某些人心上。

铖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她松开高韶兰后就一步步朝着谢寅走过去,周围的人连忙纷纷避开,看着谢寅时也神色各异。

“是不是你做的?”

“母亲……”

“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你把韶兰给扔了?”

“我没有!”

谢寅心中慌乱,满是焦急地解释,

“我没有扔了她,是她故意为难姝兰,还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我和瑾修哥他们只是想要让她收敛一些,免得坏了她自己的声誉,我们只是让她回灵云寺自省。”

“母亲你信我,那地方就在灵云寺下不远,转个头就能回去的,我没想到她出事的……”

“啪!!”

铖王妃重重一巴掌甩在谢寅脸上。

“母亲……”

“啪!”

又是一巴掌,铖王妃几乎用尽了全力,“你以为她不会出事,那她现在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谢寅瑟缩。

“韶兰是你的妹妹,是你姨母唯一的血脉,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铖王妃气的眼中发红,

“你说韶兰口不择言,怎么不说是你们蠢货在前。”

“昨日是你姨母冥诞,她与高熙当年多恩爱你不知道,你居然带着个庶女去碍她的眼?你说韶兰为难那庶女,她要是真想为难,当初那庶女就回不了高家!”

“一个贱人惺惺作态一番,就能哄得你没了心肝扔了你自己的妹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又狠毒的蠢货?!”

第8章 这小海棠还挺凶的

谢寅被骂得脸上涨红,衬着那两个巴掌印更是羞愤难抑。

高姝兰见谢寅眼睛发红的样子,忍不住在旁开口:“王妃也是尊贵之人,怎能开口闭口都是贱人?”

“况且阿寅哥哥也不知道妹妹会出事,是她任性在前伤了阿兄的心,阿兄才让她回寺中自省,王妃怎能不辨黑白就打阿寅哥哥…”

啪!

铖王妃反手就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儿子哥哥?”

“怎么,攀上了高家还不够,如今还想爬我铖王府的门?!”

高姝兰耳边轰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谢寅连忙扶住踉跄的少女,横身挡在她身前:

“母亲,这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全才让韶兰受伤,可是这一切跟姝兰没有关系,她没有伤害过韶兰,也心性善良从不争抢,是韶兰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

铖王妃冷笑,“她要是不争不抢,就该有自知之明,待在高家别出来招摇,她要是待韶兰好,就不会拉着你们将韶兰扔在䧿山之上,让韶兰险些没命。”

“可是……”

谢寅还想说话,一直安静的高韶兰突然出声:“谢世子。”

谢寅猛地扭头:“你叫我什么?”

“谢世子。”

高韶兰看着谢寅有些不敢置信的脸,仿佛觉得她的这般唤他是无理取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突然就觉恶心。

韶兰垂眸遮掩冷笑,再抬眼时漠然至极:

“谢世子一直说我咄咄逼人,我逼过高姝兰什么?”

谢寅看着往日总拽着他衣袖唤他表哥,与她撒娇耍赖的高韶兰满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皱眉:“表妹…”

“不敢攀世子贵亲。”

谢寅被打断话差点噎住,只能忍着气道:“韶兰,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

韶兰毫不客气,“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谢世子既然这般理直气壮,何惧人前对质?”

“韶兰!”

谢寅见她油盐不进յσϑ有些生气,“你别任性。”

高韶兰冷了眼。

又是这句话,又是叫她别任性。

她上辈子简直听得够够的。

高韶兰言语陡然尖锐:“我与世子讲道理,世子说我任性,我若是任性之时,世子是不是又要说我跋扈不讲道理?”

“人之生也直,心直则身直,可立地参天,君子仰不愧于天,义以方外。”

“谢世子要是问心无愧,坦荡光明,觉得你从无冤枉我之说,䧿山之事也非你之过,那你又何必拿任性二字来堵我的嘴,还是世子早知理亏,只是仗着表兄妹情谊,拿你我二人之间的亲缘逼我退让?”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怕什么?”

满室皆静,惟独楚执戏谑笑了声。

他有些散漫地瞧着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将谢寅问得哑口无言,眸中弥漫着笑,连下颚轻扬时也绷出一丝带笑的弧度。

高韶兰仿佛得了鼓励,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学着初见楚执时他满是冷冽睥睨的神情。

“你总说我欺负高姝兰,敢问谢世子,高姝兰入京这半年有余,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欺负她?”

“你……”

谢寅张嘴就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一片茫然。

他曾有几次去高家时看到高姝兰落泪,一问她便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也只掉眼泪,而且高姝兰跟韶兰相处时总是怯生生的红着眼圈,韶兰又总是发脾气。

谢寅便下意识觉得是韶兰欺负了高姝兰。

可要说韶兰怎么欺负了,又做了什么,谢寅居然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

韶兰见状嘲讽:“怎么,谢世子哑了?”

谢寅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哪能知道你在高家做了什么,反正你就是欺负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提起你时就落泪?”

“姝兰身世凄苦,以前过的也甚是清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高家,她也是你亲姐姐,你为何不愿善待于她,非得咄咄逼人,让她连二房院门都进不去,只能委屈待在大房那边?”

“难道不是她为了黏着高瑾修才留在大房。”韶兰嗤笑,“况且我凭什么要善待她,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她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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