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莘辞袖子下的手猛然攥紧。
“臣，遵命。”
他面无表情的从叶南枫身旁走过。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的香囊掠入叶南枫鼻息。
她的眼神骤然一暗。
她知道这股香气，这是凌莘辞曾经的未婚妻白茗亲手制的熏香，名为‘望君归’。
而凌莘辞今日身上这香味，又重了几分。
叶南枫回身看着凌莘辞，蓦然开口问。
“你今日又去了白府？”
凌莘辞平淡的神色瞬间变了。
他嗓音冰冷到了极致：“你派人跟踪我？”
看着他那凌厉目光，叶南枫心中莫名悲哀，到唇间的话突然难以再说。
她抬眸定定看向凌莘辞，深吸口气：“今日是十五，你该来我房里了。”
凌莘辞一怔，随即嘴角勾出讥讽弧度：“堂堂公主，用这样的手段求欢？”
叶南枫眸色冷静，淡淡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只是身后的手，却狠狠掐进掌心，痛到麻木。
凌莘辞冷哼一声，起身上前一把拉住叶南枫的手，将其抱了起来。
……
红烛帐暖，叶南枫承受着凌莘辞的暴戾，只觉自己如一叶扁舟，随时要被浪潮淹没。
她咬紧牙关，抬眼看向身后男人，控制不住唤着他的名字：“子骞……子骞”
就在这时，她却从凌莘辞口中听见了另一个名字：“白茗……”
叶南枫顿时呼吸一窒，如被人从天上拉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云雨骤歇，凌莘辞穿上衣服，看也未看叶南枫一眼便径直离开。
他向来不会同她在在一间房过夜。
叶南枫无力的躺在床上，突然，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爆发。
一线鲜血从她嘴边溢出。
叶南枫披上凌莘辞落下的黑色外袍，踉跄着下床，走到窗边。
矮桌上，总是放着一壶清酒，两盏酒盅。
烈酒入喉，将血腥味压了下去，痛入肺腑，叶南枫心里却觉好受了许多。
她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续上杯中酒，素手轻抬：“凌莘辞，等走完这最后一程，你就自由了。”
第二日，皇帝沈明稷忽然召两人入宫。
叶南枫行礼后，皇帝立即叫人看座。
他笑容温和看着叶南枫，温声询问：“皇姐近来可好？”
叶南枫微微笑道：“本宫能有什么不好。”
沈明稷却幽深目光看向凌莘辞：“可朕听闻，驸马最近往白府跑的很勤快，可有此事？”
凌莘辞脸色倏然一变。
======第2章======
殿中气氛一时冷肃。
凌莘辞垂下眼，正要请罪，却听叶南枫笑着开口：“是我让他去的。”
凌莘辞顿住，目光诧异地落在她身上。
叶南枫神色淡然：“太傅府中嫡女善制香，我很喜欢，便让驸马替我多跑了几趟。”
沈明稷心中暗叹，只得放下此事：“如此就好。”
之后，叶南枫进了御书房，凌莘辞独自离宫。
直到深夜，叶南枫才出宫。
朱雀大道上却灯火通明，行人鳞次栉比。
侍女忙道：“公主日理万机，许是忘了，今日乃是重阳节。”
叶南枫回神，缓缓开口：“本宫自己走走，不用跟着。”
话落，她戴上帷帽，信步朝人群中走去。
街上四处都是灯和花，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叶南枫看着，本来沉重的心舒缓了些许。
她停在一架伞墙前，正看着伞上花纹，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她耳中。
“骞哥哥，你被迫与公主成婚三年，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叶南枫浑身一僵，她转头，看见了隔壁摊子背对着她的一对璧人。
她看着凌莘辞抬手，将一束丹桂递给白茗，低沉声音随之响起。
“我可立誓，若我对她有半分情意，就让我不得好死。”
叶南枫一瞬面无血色。
但她只是静静的站着。
是啊……她不是一直知道，若不是她，如今那两人应该琴瑟和鸣。
叶南枫垂眸不想再看，脚步有些凌乱的转身离开。
她没看见，凌莘辞在她走后便转身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对白茗道：“请师妹替我将丹桂转交给老师，我今日还有要事，还需先行一步。”
……
叶南枫回到府上便开了酒，菊花酒清冽，正应景。
不过她就没想的是，凌莘辞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
看着叶南枫眼前的酒杯，凌莘辞淡淡开口：“公主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
叶南枫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只说：“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
凌莘辞一脸漠然。
“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而臣，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
叶南枫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半响，她才说：“如此便好。”
这样日后她死了，凌莘辞也不会伤心。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凌莘辞陡然眸光一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压下情绪，说起了另一件事：“敢问公主，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
凌莘辞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
叶南枫顿住，下一刻，却见向来矜傲的凌莘辞竟直直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北疆屡犯边境，臣斗胆，请公主准我上战场，扬我国威！”
叶南枫眼前浮起三年前凌莘辞从战场被送回都城，毒发濒死，林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稳一生！”
“老将军，本宫答应你，有生之年，护他周全。”
思绪回笼，叶南枫硬起声音：“此事无须驸马操心，去北疆战场的将领，本宫已选定陈将军。”
她又冷冷开口：“今日不是十五，驸马不必来我房中。”
说罢，叶南枫拿起酒壶起身便走。
凌莘辞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冷声道：“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
叶南枫呼吸一窒，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凌莘辞看着叶南枫的背影，眼里全是不甘。
灵觉寺。
玄清打开寺门，视线落在叶南枫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脸色一变，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叶南枫随他号脉，声音轻缓：“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叶南枫，你再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
话音刚落，叶南枫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叶南枫才回了公主府。
推开房门，却见夕阳残影中，凌莘辞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叶南枫，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贵为公主，却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开眼界！”
======第3章======
苟合两个字，让叶南枫猛然攥紧了手。
她看向凌莘辞，眼神澄澈：“本宫与玄清，清清白白。”
凌莘辞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又不屑。
苦涩溢满叶南枫的胸腔，她闭了闭眼，难掩疲累：“本宫要休息了，驸马退下吧。”
说罢，她缓缓走向室内。
从凌莘辞身边走过时，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
衣袖浮动间，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其中一只，‘啪’一声碎成两半。
凌莘辞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臣既是驸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叶南枫脸色陡然一变。
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否则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忧。”
“不行！”
叶南枫想要挣扎，可下一刻，她就被凌莘辞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凌莘辞欺身而上，让叶南枫脸色瞬间苍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叶南枫胸口揪痛，终是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床帐间旖旎陡生，可很快，叶南枫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她双唇紧闭，放在凌莘辞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
凌莘辞动作一顿，却只当她是抗拒，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当房间里恢复寂静，已是一个时辰后。
凌莘辞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叶南枫，神色一瞬晦暗，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叶南枫才松了劲，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片刻就染湿了枕巾。
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引来门外的婢女。
“去灵觉寺……请玄清大师来。”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叶南枫梦到了从前的事。
北疆大战前夕，林家长子林扶苍身披银甲，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他说：“苏言，待我大胜归来，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
之后，黑棺入城，林家次子凌莘辞替兄长扶灵归来，看着叶南枫坚定开口：“兄长不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画面一转，又变成大婚那日，凌莘辞挑起叶南枫的盖头，叶南枫满怀期待，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
现实中，叶南枫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子骞……”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凌莘辞。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凌莘辞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凌莘辞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凌莘辞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凌莘辞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凌莘辞靠近床榻，就见叶南枫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
凌莘辞眉心不由皱了皱，又上前一步，就见叶南枫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样，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
叶南枫声音虚弱：“扶苍……”
只一瞬，凌莘辞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声音无比寒冷：“公主对兄长，真是情深义重。”
======第4章======
听到凌莘辞的声音，叶南枫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