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得比从前更不安,丁一成离开的画面不断在我梦中重演。
我喘着气从床上惊醒,脸上一片湿润,枕芯仿佛也浸了水一样。
窗外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停在5上。
同往常一样,在丁一成起床之前,我将早餐做好。
只是我多了件事:收拾行李。
收拾完才发现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所有的东西不过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装下。
我刚把碗筷摆上桌,就看见丁一成从楼上走下来。
我冲他笑了笑:“等这个春节过完,我们就去离婚吧,现在他们也没上班。”
丁一成眸色微变:“嗯。”
他坐了下来,沉默了。
我低头吞咽着甜粥,忍着喉咙的苦涩低声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也就不会耽误你了。”
丁一成抬眼望着我有些苍白的脸,突然抬起了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我低下头,只当没有看见。
吃完早餐,丁一成说公司有些事要去处理,屋子又只剩下我一人。
我只好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卢佳琪,想找回一点人气。
“可可,我真羡慕你,能找到丁一成这么好的男人。”
电话那头的卢佳琪嗓门大到像是开了扩音。
我苦笑一下,什么都没说。
“你也是,那么矫情干什么?总揪着爱不爱干什么?”
听了这话,我心里苦涩到没有再想她聊天的心思。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们不明白我的惶恐,我也不会懂他们的难处。
刚把喋喋不休的通话挂断,外面便下了大雨。
想着丁一成出门时没有带伞,我换了身衣服拿上伞往丁一成公司赶去。
公司大厦门外。
透过雨幕,我清楚的看到丁一成跟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站在门口。
我紧抿着唇,正要走过去,却见那女人伸出手擦丁一成脸上的雨水。
丁一成没有躲开,更没有露出抗拒的表情。
霎时我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
我和丁一成不知有多久都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
那女人忽然转身进了公司,我紧紧攥着手中的伞,抬着恍如重如千斤的腿走过去。
“以后出门记得带伞。”我将伞递给丁一成。
丁一成诧异的看着我:“下着雨,你身体不好来干什么?”
我望了一眼那女人进门的方向:“她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丁一成很诚恳的点点头,他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对我撒谎。
“看得出来,她很关心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妻子。”
“你也不差。”
我抿唇笑了笑,我不差,但你就是不爱我。
“一成,我借到伞了,我们走吧。”
那女人抱着一把伞跑了过来,看到我时,杏眼中透着疑惑:“一成,这位是?”
我看着眼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她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苏倩林”三字。
我将右手插进口袋中,在丁一成回答之前开口:“我是他同学,碰巧遇上。”
丁一成蹙着眉,静静看着撒谎的我。
苏倩林礼貌的对我笑了笑:“你好。”
我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丁一成,换上一副生疏的表情:“我先走了,有时间再叙。”
说完,我转身撑着伞,流着泪一步步的向前走,脑袋的晕眩感让我连视线都快模糊了。
脑中的数字在跳动着,13天6小时41分3秒……
我没有回家,而是将之前和丁一成约会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可无论走到哪儿,我发现回忆里真的笑的只有我一个。
天渐渐黑了,我坐在中央公园里的秋千上发着呆。
手机不知响了多少次,都是丁一成的电话和短信。
我看着又一次响起的电话,深吸一口气后按下接听键:“喂。”
“你去哪儿了?已经十二点了。”丁一成一向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怒气。
我无力的笑了一声:“没有车,回不去。”
“你在哪儿?”
我眯了眯眼,竟觉视线模糊到连路灯都有些看不清了。
“中央公园。”
电话那头丁一成沉默了几秒,而后才低声道:“我去接你。”
又是一阵忙音,我将眼中的眼泪擦干,希望视线模糊只是因为泪水。
我不断的数着时间,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丁一成没有来。
因为他从不会食言,所以我心里跟着生出了几丝慌乱。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一成……”
我心一紧,难道他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站起身,紧了紧衣服一路走回家。
可是当我到家后,看到黑漆漆一片的屋子时,我的心更慌了。
凌晨两点半,我给所有亲戚朋友打电话询问丁一成的下落,然而他们都不知。
我无助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膝蜷缩着靠在柱边,时间流逝一秒,我的担心就多了一分。
我望着漆黑的天空,眼眶酸涩到连眨眼都能掉下一滴泪。
直到天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外,丁一成从车上出来。
我脑中紧绷了一整晚的弦倏然松开,疲倦感差点把我压垮。
丁一成见我坐在台阶上,走过来将大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皱眉道:“怎么坐在外面?”
我嘴中那句“你去哪儿了”因为大衣上的气味味而噎住。
又是这股气味,所以他没去接我,不是因为出事,而是去找苏倩林了。
我站起身,将大衣还给他:“谢谢,我不冷。”
丁一成眉头一蹙:“怎么了?”
“你知道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找了你一夜吗?”我看着他,声音沙哑的有些不像我。
丁一成接过衣服,解释:“突然有事要处理,忘记接你了。”
我听后,只觉心被扔进了冰窖,凉意从头顶直浸满全身。
一向被人说是耳闻则诵的丁一成居然会忘记……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垂下头,不愿让他看见我微红的眼眶。
“进去吧。”丁一成开门,走了进去。
他才刚上楼,我脑中的晕眩感突然变成了剧痛。
我踉跄着扶住沙发,一只手重重的捶着犹如被蚂蚁啃噬着的头。
药……
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药,但手抖得如同筛糠,药落了一地。
我咬着牙,忍着痛伏在地上一颗颗将它们捡起。
“你生病了?”
丁一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我扭头,就看他捡起脚边的一颗药,朝我走来。
我喘着粗气,声音有些颤抖:“没有,就是维生素而已。”
我将他手里的药拿过,生怕他多问几句。
丁一成眸色渐深,但也没有再问,转身进了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我含泪将药塞进嘴里。
疼痛伴随着更加模糊的视线,我耳畔突然响起医生的话。
“脑癌晚期,通知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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