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秉言追了她一路,到酒店门口,终于失去耐性,一把扣紧她手腕。
“小烟,你冷静一些,听我解释。”
余烟讨厌被他触碰,用了力却发现根本睁不开。
其他人早失掉游玩兴致,跟在后头,有些看热闹的意思。谁叫一开始言少的热乎劲,还以为他动了真情,哪成想,这样的大美女,也拴不住他的心。
宋娉婷踩着极细的高跟鞋,撵上来,违心地劝合,“烟姐,要怪就怪我。是我缠着程总,你们千万别吵架。我知道错了……”
旁边小何却低呼,“娉婷,你昨天说有人找你,一整夜没回来……你,你们……”
她装作不小心说错话,蹩脚地补救,“害我担心一晚上,怕你出事。”
这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两人八成早搅合在一块,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男女体力悬殊很明显,余烟哑着嗓子开口。
“放开。”
程秉言瞪了一眼宋娉婷,似有警告,对余烟却始终带些诱哄和安抚。
“小烟,你才是我的女朋友。不管我再怎么荒唐,我只认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只喜欢你。”
他似乎觉得这一句,就能抵消所有过错似的。
余烟早听腻,只觉索然无味。
程秉言看清她眼底寒霜,慌了神,手劲不自觉加大。
她腕间传来钻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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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燃走出酒店旋转梯,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僵局。
他身后还跟了位助理,拎着行李箱,裴然侧头交待了一句,“你去把车开过来。”
他单手插在裤兜,等在透亮的玻璃门前,矜贵利落,眼角余光轻瞥过。
那女人倒一点不显狼狈,乍一看,很像是被恶劣的主人,束缚住的精致玩物。
蠢得要命。
只会一味讨好和忍让,注定要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心里在轻嗤,面上更显凉薄,是那种高高在上,事不关已的漠然。
“疼。好疼。”
余烟小口吸着气,面上露出丝脆弱。
“先放开我,好不好。阿言。”
这里没人能帮她,余烟只能求饶。
“你的解释我也想听,但不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心里很乱,让我先回京市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阿言,我对你可有亏欠?你非要让我如此难堪?”
她这番话说得有些卑微,连程秉言朋友听了,都觉得言少忒不珍惜。
“对不起。”程秉言瞬间缓和,松开手,妥协道,“那让燃哥,和你一起。”
他惯会表现体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余烟沿着他视线,才发现裴燃也在,她以为他早登机,当即赧然,面色窘迫了一丝。
“燃哥,帮我送送小烟。拜托了。”
也许裴燃掩藏得很好,偏偏余烟,看懂了他眼底烦躁,或许是嫌她麻烦。
余烟拒绝的话,就这么滚到嘴边。
“现在订机票怕来不及,不耽误燃哥,我去乘高铁。”
裴燃像看了场闹剧,她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睛,开始对着别人哀求时,他就已经生起一股无名火。
轮到看向他时,只有闪避,他多管闲事做什么……
程秉言叹了口气,“诶小烟,那路上小心。等着我,我一定给你好好道歉,我发誓——”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他还想说什么,被余烟打断,她垂丧着头,经过裴燃身边,快步离开。
“嗬兄弟别说,余律师对你还挺痴情的呢。言少果然魅力大啊。得,改明再好好哄哄,这事感觉就能翻篇了。”
人一走,又开始起哄,程秉言也松了一口气,没阻止凑上来的宋娉婷,她牙都咬碎了,面上却只能笑,亲昵地挽住他胳膊。
裴燃面色更冷,进了车内。
第二天,余烟下午才进律所,就被合伙人原启明叫到办公室。
有藏不住话的同事追上来,好意提醒。
“烟姐,你怎么才来。她们太欺负人了,又在背后说你坏话。”
干这行很重资历和能力,余烟是这间律所最年轻的执业女律师,下面还有不少助理律师和实习的,排着队竞争。
女人们在职场总是暗暗较着劲,余烟向来不参与,也不理会,这种漠视,倒有点学裴燃的傲慢。
“ZA案子不是撤了嘛,烟姐跑了那么多趟,这都是你辛苦努力的结果,才能顺利调解,拿回欠款。但她们居然传你和那个哲远李总,私底下有不干不净的交易,才会轻松搞定。说得可难听了!”
余烟甚至都不必追问,无非说到床上那一套。
“你就没句解释的?”
原启明算是她半个师傅,律师另一个合伙人才是大老板,在国外,不管事,这边原启明说了算。
他为人挺严厉,四十多岁,对余烟谈不上好,主打一个公事公办,奖惩分明。这可能也是余烟能留在这间律所的原因,至少摒除了偏见。
“和李总什么关系?这案子拖了快两年,一到你手上,就能自动化解了?”
余烟掀了掀眼皮,难得没像往常,甩出一句凭实力。
这么久以来,也就这个案子,她办得确实占便宜。
原启明眉毛瞪得老高,“说话,心虚了?”
“……不是您想得那样,用了一点熟人关系。”
“诺,长本事了。李哲精明着哩。向来没给几个人面子。”
这是套话呢,原启明非得刨根问底。人脉网络也是律所的一块好招牌。
“交了个男朋友,程家的。”
余烟没提裴燃,她与他能扯上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借来的面子。
“那小子啊。既然是男朋友,就带出来溜一溜啊。省得谣言满天飞,趁早堵了那群人的嘴巴。日后还要和李哲打交道,要是传到他耳朵里,显得我们不专业。”
“犯不着吧。”余烟也在试探,她那天在工程上撞见裴燃,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暂时和哲远往来又不多。”
除非和在谈的东城项目有关,她已经放手,不好多问,只能旁敲侧击。
东城是京市近十年来最大的开发地皮,按规划要建成热闹的商业广场,裴燃初露锋芒,就负责上百亿的项目,可见背景不一般,明显裴家在替他垒业绩。
律所掺和进去,辛辛苦苦也不过赚点咨询费,最多借此搭上些名企大亨,博个好名声。
真正吃肉的,是地产相关的企业,外界猜测获益最多的是程氏地产,虽然相比来说,哲远两代经营,规模略取胜。
但裴、程两家交情是摆在明面上的,纵有偏袒,也见怪不怪。
“哼。过不了多久,怕是排着队要去巴结李总。东城那块地,要被他吃进嘴里了。以后打交道多着呢。”
这大概是内部消息,但不确定的事,原启明一般不会说透。
“不是都传,会落到程氏地产头上……”余烟陡然乱了阵脚。
那她这些日子以来,接近程秉言,还有意义吗。
“上面的决定,谁猜得透。说不定是避嫌吧。听说新升迁的负责人,姓裴来着吧。”
原启明随口闲聊,但他没忘记再次交待。
“今天就叫你那男朋友来接你,让公司那群好好看看。别又乱传什么不中听的。乌烟瘴气,还能不能好好工作。”
原启明说到一半,见余烟心不在焉,话锋一转。
“听到没有?掉魂了,这么快替你那男朋友操心?也是,错过了这项目,程氏怕是有得熬喽。”
“但你早该谈个正经恋爱了,也省得我成天听他们打小报告。”
余烟勉强回神,口中答好,心里仍不解,怎么就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