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笙不敢置信，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以为顾北琛只是不爱她，却没想到早已厌恶到了要她死的程度。
“你就这么讨厌我？”她颤声问道。
听着她哽咽颤抖的嗓音，顾北琛只觉心情躁闷。
他甩开手，仿佛碰过什么脏东西。
“明知故问。”
短短四字，字字诛心。
江笙笙看着他，嘴里心底满是无尽苦涩。
她转过身，萧瑟凄凉地离开卧房。
这份新年礼物，她送得自讨没趣。
江笙笙回了自己住了三年的侧卧，蜷缩着躺在床上。
屋内暖气充足，却吹不走她心底的寒意。
彻夜未眠，辗转到天明。
正月初一。
两人一同回顾家老宅，给老人拜年。
顾氏集团独揽全国烟花市场，逢年过节尤为忙碌。
在顾北琛失明，所有担子都压在了顾父身上，每年初一团聚压根见不到他人影。
顾母对江笙笙不咸不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只有顾老太太，每次看到她都笑容可掬。
“江丫头，肚子有动静了没？”
饭桌上，老太太笑着给江笙笙夹了个鸡腿。
江笙笙看了顾北琛一眼，随即佯装腼腆道：“北琛马上要准备眼角膜手术，等痊愈后我们再备孕。”
“这些年多亏有你在北琛这小子身边，他才能恢复这么好。”老太太一脸欣慰，“好孩子，新年想要什么礼物？”
新年礼物——
江笙笙蓦地想起昨夜顾北琛许下的新年愿望，喉头一阵苦涩。
“奶奶，我什么礼物都不要，只要北琛平安健康就好。”
闻言，一旁的顾北琛心底涌上几缕异样情绪。
但下一瞬，他依旧嘴不饶人。
“惺惺作态。”
听着他的冷眼讥讽，江笙笙脸色蓦地一白。
一旁的顾老太太生气地拍了顾北琛一下：“对江丫头好一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北琛冷嗤：“这福气我宁可不要。”
江笙笙不想老太太因为自己而被顾北琛气到，连忙起身去倒水。
饭后，她如往常一般主动去厨房帮顾母洗碗。
客厅里，顾老太太看着玻璃门内忙碌的江笙笙，扭头看着顾北琛连连叹气。
“你再这样冥顽不化，有你后悔的。”
顾北琛沉默着没接话，心底却情绪翻涌。
后悔？他最后悔的事便是认识了江笙笙这个人！
晚上回家。
进屋后，顾北琛没理会想扶他的江笙笙，径自拿出盲杖摸索着上楼。
看着他的背影，江笙笙忍不住喊道：“北琛，明天初二可以跟我一起回江家拜年吗？”
“那是你的家，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北琛冷声道。
冷漠的话语，刺得江笙笙心口生疼。
她咽回涌上喉头的酸涩，用卑微的口吻小心翼翼祈求道：“最后一次，算我拜托你了……”
顾北琛冷嗤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看着被关上的门，江笙笙垂在身侧的手无力的松开，仿佛有什么东西也在指缝中流逝。
她迟缓地进了侧卧房间，看着冷清的一室，心底涌上难以言说的凄凉。
连最后的一个月的佯装安好，他都不愿意给到自己吗？
江笙笙晃着神，忽的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
她下意识地担心顾北琛有事，连忙走出去。
看着换了身衣裳正准备下楼的男人，江笙笙愣了愣。
“北琛，这么晚你要去哪？”
顾北琛整理着袖口的皱褶，神情冷漠：“我的事，你少管。”
“我只是担心你……”
江笙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不需要。”
顾北琛扶着楼梯栏杆准备下楼，手中的东西不慎滑落至地。
他脸色微变，连忙弯腰摸索，好似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一旁的江笙笙捡起脚边的锦盒，正要给到顾北琛，神色蓦地凝滞了几分。
锦盒内，是一对戒指……
“你要去见谁？”江笙笙的嗓音有些发颤。
顾北琛接过她手中的锦盒，如视珍宝的收回口袋。
“与你无关。”
他淡漠说完，便摸索着下了楼梯。
门外，司机开着车早已等候。
看着驶离别墅的车，江笙笙攥着栏杆的手紧了几分。
想起锦盒内的戒指，她的心底倏然升起一抹不安。
顾北琛曾有过一个女友，但多年前便已车祸离世。
他们两人这段长达三年的婚姻，虽然有名无实，但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顾北琛的戒指，是谁的？
这一夜，江笙笙睡得格外不安稳。
她梦到顾北琛把她丢在荒郊，开车离去。
她拼命追车，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北琛，不要丢下我……”
但那个男人却加快了车速，一次也没回头。
江笙笙蓦地睁眼，泪流满面，原来在梦里，他也会离开。
擦去眼泪，江笙笙看了看时间，清晨五点半。
她起床走出侧卧，看了下隔壁房间，空无一人。
顾北琛一夜未归。
这样的情况，是三年来第一次。
江笙笙蜷紧手指，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
上午十一点。
江宅。
江母张罗了一桌的美味佳肴，江父则整理着茶几上的八宝果盘，等着女儿女婿的到来。
眼见江笙笙独自一人回来，江父微怔：“北琛呢，他没和你一起回？”
江笙笙将手中的礼品袋放下，强扯出一丝欢笑：“他今天去医院复查眼睛，改天再来给你们拜年。”
江父看出了她眼底的闪烁，但没有戳穿，而是默默叹了口气。
一旁的江母解下围兜，神情有些失落：“妈特意做了满桌他喜欢的菜，可惜了。”
说着，她撤走了桌上一副空碗筷，进了厨房。
看着桌上的饭菜，江笙笙只觉得心底一阵泛涩。
这辈子，她犯过的最大错误，便是让父母三年前成全了她的婚事。
至此也不会落得逢年过节团圆日，都做不到一家人团聚。
一旁的江父招呼着江笙笙坐下，给她夹了菜。
“吃吧，以前一家三口，现在也一样，挺好的。”
江笙笙喉头一阵涩暖，她起身给父亲斟了酒。
“爸，女儿这些年没少让您操心，以后您照顾好自己。”她哑声说着，又给江母倒了饮料，“妈腰肌劳损一直没好，医生嘱咐的推拿按摩一定要按时去。”
说完，江笙笙举起手中的酒杯，眉眼间满是不舍。
“以后女儿不常回家，爸妈你们都要保重身体。”
江母放下筷子，揉了揉江笙笙的肩头。
“大过年的，怎么说出的话这么伤感。”她牵住江笙笙的手，掌心有着常年累月做家务留下的薄茧，“年年笙笙有今朝，以后过节过年的，你没时间回家，爸妈去看你。”
江笙笙心微微一颤，一言难尽的情绪涌上喉头。
“好。”她嗓音哽了几分。
一家人吃着饭，虽然有些冷清，但依旧温馨。
饭后，江笙笙陪着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说北琛的眼睛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捐献者了？”江父问向她。
江笙笙微愣，随即轻轻点头。
“嗯。”
“是谁？得抽时间去感谢人家。”江父认真说道。
江笙笙攥着遥控启动手紧了几分，有些迟缓开口：“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医生诊断她只有最后一个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