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杨御之真没骗我。
换过衣服坐上他的车。
我原本是想坐后座的,但是下来的时候,他给我开了副驾驶的门。
见我要往后座走,他挑眉轻笑了一声:“怎么?大晚上奴役我帮你查警号,还把我当你司机了?”
我语塞,没敢吱声。
车辆起步,耳边重回寂静。
透过车窗玻璃,我看着四下无人的街道,车厢里全是熟悉的味道。
车载香薰味夹杂着男人身上淡雅的皂角清香,我鬼使神差的微微侧首偷偷打量起他的侧脸。
大概是我的视线过于炽热,杨御之扶着方向盘的手转了半圈,车身拐进巷子,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你好像比我还忙。”
“嗯?”
他无头无脑的一句话,给我问懵了。
车子开到国际刑警组织京市分部,杨御之单手拉了手刹,熄火解安全带一气呵成,随后亮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上次跟你说忙,是真的比较忙,不过我近期没什么任务,只要不出紧急任务的话,你找我我都有空。”
“嗯,嗯?”
我听的一头雾水,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将我的困惑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杨御之这是在……和我解释?
还是暗示我能找他的意思?
杨御之摸了下耳朵,没跟我解释太多:“没听明白就算了。”
话落,他拉开车门单脚跨了出去。
我抿着唇,阴影下,眸中的悲痛在暗涌浮动。
我不是听不懂,我只是不能回应。
我不想再过惊心动魄的日子,不想再过看着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拉手亲吻的日子,哪怕知道那是逢场作戏。
我也曾以为我能做到全心全意理解他,可是我花了三年时间最后赫然发现,我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
我受够了没有安全感的生活,更不能接受他上辈子对我的利用和欺骗。
我能理解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可即便是职责所在,站在我的角度,我又该如何释怀?
他曾亲手杀死的,是我的亲生父亲。
“队长?你今晚不是休息,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我才下车就听到柳清的声音随风一起飘进耳朵里。
瓢泼大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润的仿若浸在水里。
我故作无事的走上前,柳清看到了我,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梁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只说找杨御之帮个忙。
杨御之也没多说什么,带着我去了他办公室。
开机、解锁、登录内网,输入警号,我一步步看着,直到印着国际刑警组织徽章的界面上跳出一张我爸的照片,以及那照片旁证明身份的那行字——
梁勇,国际刑警组织,一级警司,警号767601。
我松了口气,堵在心头两个月的大石块,终于在这一刻安然落地。
杨御之握着鼠标的手却陡然一紧,他反反复复看着那行字,继而对照那张寸照。
良久,忽然转头看向我,眼底带着严肃和审视:“你这警号哪来的?”
我才落下的心一瞬又提了起来。
被杨御之这眼神看着,我心头没来由的慌乱。
“我妈以前告诉我的……我之前年纪小,不知道它是警号。”
杨御之看我的眼神不变,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撒一个没有破绽的谎。
“我父亲十多年前离开我,没有任何缘由,好像人间蒸发,今天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做了个梦,梦到我父亲浑身是血,一身警服破烂不堪。”
“我被吓醒了,当时脑子没多想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这串号子如果是警号的话,那我的爸爸,他或许也是一位国际刑警……这些,你们内网能看见,不是吗?”
我嗓音有些酸涩。
这话,不全是谎话,一半真,一半假。
梦是真,被吓醒是真,想知道父亲是否安好也是真。
杨御之眼神中有了一丝动容,我看在眼底,强忍下眼底的眼泪跟他道了声谢。
杨御之潦草应了一声,随后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看他脸色格外凝重,不出意外,应该是和我父亲有关的事情。
他们那个名为【斩首】的任务,应该已经开展有一段时间。
希望这一次,我能救下父亲。
杨御之发过信息后不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离开前,他看了我一眼,叮嘱我:“在这里等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我本想说不用,可现在外头才五点钟,黑漆漆的一片,让我一个人走,我还真没这个胆子。
杨御之推门出去,不过片刻又有人进来。
“你还在等队长啊?”
进来的是柳清,她手里拿着一张毛毯,笑着递给我。
“队长没那么体贴,不知道开空调,这会儿寒气重,你拿毯子暖一暖,队长那儿估计还要一会儿。”
我接过毯子,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
看到柳清,脑子里不免想起上辈子,她和杨御之亲密的举动。
这辈子没了我的纠缠不休,说不定,杨御之就能和柳清修成正果了。
我暗自想着,心头有些酸涩。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互相理解互相体谅,我只会胡思乱想。
我和杨御之的缘分,大概只在上辈子打止了。
柳清递了毯子给我,并没有急着走,在我身侧站了许久,我才听到她清浅的笑声:“你和我们队长其实不大合适。”
她伸着手朝我比划了一通:“就,你能懂吧?我们队长是个糙男人,不懂体贴也不知道给女生安全感,毕竟干我们这行的,身份特殊,可能给不了Ṗṁ你想要的安全感和陪伴之类……”
“我知道,所以不追了。”
我捏紧毛毯,打断了柳清‘苦口婆心’的劝说,喉咙里堵的实在厉害。
屋外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京市的空气湿润着,我的肺部好像进的全是雨水。
柳清愣了一瞬,话没说完,僵在那儿。
我抬头尽可能和煦的冲她笑:“我和他的差距挺明显的。”
这话说出口,不知怎么的,眼眶忽然有些酸。
上辈子那些朝夕相处的画面浮现脑海,莫名的讽刺。
“我,我不是这意思,你别误会。”
柳清有些尴尬。
我摆摆头,没说什么,脑袋低下去,抓毯子的手又多了几分力道。
办公室安静不过片刻,门口方向忽然传来声响:“队长,你站在门口干嘛?”
是杨御之同事的声音。
我闻声抬头,就见杨御之正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我。
那双一贯亮堂的眸子罕见的暗淡下去,不见多少神采。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喉咙堵的更加难受。
所以,他听见了多少?
全部?还是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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