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白还穿着昨天的西装,显然是没有回家。
他们……是真的在一起过夜了?
苏南栀站在街道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寒意侵入心脏。
支撑苏南栀一路过来的勇气,在此刻骤然崩塌。
她看着周知白护着许柳依上了出租车,消失在不息车流中。
直到一声急促的车鸣,苏南栀才回过神,僵硬转身走进瓢泼大雨中……
茫然间,苏南栀不知不觉又到了学校外。
以前她心情不好时,总会躲来这里,每次周知白都会第一个找到她。现在想起,竟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脑子里的倒计时还在不停跳动着,只剩【23小时50分钟20秒】
苏南栀扶着小腹:“宝宝,如果我现在放弃,你会不会怪妈妈?”
一阵静默。
苏南栀却骤然崩溃,眼泪顺着雨水倾泻而出,泪流满面。
她哭得不到爱内心的痛苦和虚无,哭完不成任务面对死亡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出现一把伞,遮去了风雨。
苏宴臣满目担䧇璍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周知白又欺负你了?”
看着他关切的模样,苏南栀心头划过一丝暖意。
想到周知白,眼神又沉寂了下去。
曾几何时,她皱一下眉,周知白都会紧张。可现在,周知白只会丢下她独自离开,甚至不会主动发来一通电话或短信。
苏南栀不知道,她还能怎样去证明自己的真心?
她问苏宴臣:“宴臣,人的真心真的感觉不到吗?”7
苏宴臣愣了下,便明白她在说周知白:“能,如果感觉不到,那就说明他对你没有真心。”
真话残忍难听,削皮挫骨的痛从苏南栀心底涌上。
18岁,周知白愿意对抗家庭的阻力选择梦想,牵起她的手。
20岁,周知白对着大海发誓,说无论未来如何,都会和她在一起。
22岁,周知白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置办婚房,房产证只写了她的名字,说是赠与。
周知白要赠与她所有爱意和未来。
这些都是苏南栀亲身经历,她不信周知白没有真心,也不信他会这么绝情!
苏宴臣满眼心疼:“姐,跟我回家吧。”
苏南栀摇头:“不,我还有事要办。”
她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孩子,她都不该在这时候放弃!
苏南栀抬头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的苏宴臣,轻声嘱咐:“宴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爸妈。”
她语气很平静,苏宴臣只当是平常的叮咛:“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仅要照顾爸妈,也会照顾好你。”
苏南栀红着眼点头,目送着弟弟离开后回了和周知白的家。
进门,就发现周知白将墙上的婚纱照取了下来。
苏南栀藏起眼里的泪意:“为什么要取下它?”
周知白头也没回:“脏了,擦擦。”
可说是这样说,他取下之后却直接丢进了杂物室,再也没挂上去。
苏南栀看着那块空荡荡的墙面,心也跟着空了。
都说证明爱情真伪的最好办法,是时间,可现在她已经不剩下任何时间。
她只能赌一把,重新举办一次婚礼。
如果赢了,她会用往后的一生向周知白证明。
要是输了……
苏南栀心脏一悸,回神看向楼上,主卧的灯已经熄灭,在地上映出一团黑影。
她上楼走进卧室,周知白已经睡了。
床边的夜灯暖光落在男人身上,柔和了他清醒时冰冷的神色。
苏南栀放轻了脚步一点点靠近,然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熟悉的体温让苏南栀一下子红了眼,发出一声不舍又哀戚的轻唤:“子尧……”
系统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16小时23分47秒】
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苏南栀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
与此同时,她明显感觉到周知白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还醒着。
但不知为何,周知白竟没有将她推开。
两人就这样躺着,过了整夜……
翌日一早,苏南栀醒来时,周知白依旧不在。
就好像昨晚那个拥抱,那场好眠都是镜花水月的梦!
苏南栀在床上呆坐了很久,她去了两人确定关系的玫瑰花田,租了一小块地方。
这是她和周知白爱情开始的地方,如果不能成功……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也能算是有始有终。
苏南栀开始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在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布置好了现场。
确认没问题后,她拨通了周知白的电话。
几个“嘟”声之后,周知白清冽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我在城郊的玫瑰田里,你能过来一趟吗?”
传声筒内沉寂一瞬,周知白拒绝了:“我现在很忙,抽不开身。”
苏南栀握紧手机,声音里带着恳求:“子尧,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听筒里只有周知白的呼吸声。
苏南栀看着脑海中的倒计时,大大的2小时45分刺痛双目。
她咬紧牙关,哀声恳请:“我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就当是我求你,你过来好不好……”
可话音未落,周知白就挂断了电话。
苏南栀看着熄灭的手机屏,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不知道周知白会不会来,但还是换上婚纱,坐在玫瑰花海中等待。
眼看倒计时越来越少,苏南栀甚至都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她抚着小腹,情绪诡异的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时间渐渐过去,只剩下半小时,周知白还没来。
又过了十分钟,他还是没出现。
时间倒数,生命濒尽。
就在苏南栀以为周知白不会来时,周知白来了。
他逆着光,一步一步朝苏南栀走来。
周知白的一切动作都像是在慢镜头里,让苏南栀平静的心潮泛起涟漪。
她眼里闪过希望,起身迎了上去:“子尧,你来了!”
周知白看着她身上的婚纱,脸上的错愕转瞬变成了不耐。
“苏南栀,你又要干什么?”
激动褪去,苏南栀脸色苍白,假装没看清爱人脸上的厌烦。
她拿出新买的婚戒,牵起了周知白的手。
她学着神父的样子,虔诚发问:“周知白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苏南栀小姐为妻,以后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直至死亡。”
“周知白,你愿意吗?”4
周知白漠然看着她,脑子里闪过向苏南栀求婚成功时,听见她和系统的谈话。
【只要和攻略对象结婚,你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话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周知白的心里,折磨的他日日夜夜不能入眠。
周知白敛住眼里的情绪:“我不愿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苏南栀一僵,捏着戒指的手指如同冰封般,蔓延全身。
她脸色霎时颓败下来,只剩灰白。
苏南栀试图张口叫住周知白,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系统冰冷的提示声音在此刻响起——
【宿主攻略失败,抹杀倒计时10、9、8……】
与此同时,苏南栀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啃噬,甚至比烈火焚身还要痛上十倍,百倍,千倍……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血从唇间依譁涌出,斑驳的血色落在洁白的婚纱上,晕开一层层绚烂的红花……
苏南栀的身子越来越无力,戒指也从指间滚落出去。
她忍着疼艰难附身去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滚越远,就像周知白的离开一样无能为力。
最终她支撑不住,倒在了玫瑰花田里。
仰面朝天,空中的太阳好大好刺眼,但苏南栀却只感受到无尽的冷。
下一刻,她脑海内一声长鸣,倒计时也彻底定格在了——零!
……
另一边,周知白心烦意乱回到警局,脑子里满是苏南栀苍白的脸。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许柳依。
电话里,她故作娇柔:“子尧哥,之前的事情谢谢你帮忙,我请你吃饭好吗?”
周知白心里烦躁不堪:“不了。”
许柳依却不罢休:“子尧哥,是不是苏小姐不让啊?她是不是误会我们了?要不我……”
“跟她没关系。”
周知白冷声打断:“以后如非必要,请你不要再随意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走进了法医室。
一连三天,周知白刻意将自己忙的连轴转,不去思考任何有关苏南栀的事。
直到同事突然问起:“嫂子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啊?”
周知白愣了瞬:“昨天她没来入殓?”
“昨天的死者是苏家伯父入殓的,没见着嫂子。”
周知白心一沉,匆匆回了婚房,可房子里空空荡荡,桌上也落了层灰,那本日记还放在那里。
苏南栀没有回来过。
意识到这一点,周知白心里无端有些不安,他连忙掏出手机给苏南栀打电话,可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
周知白拔腿就往外走,却在离开时,鬼使神差拿起了苏南栀的那本日记。
他颤着手翻开,掠过那些看过的,第一次翻开攻略后的页面。
就瞧见那上面一字字写满了他的喜好,他们恋爱的点滴,还有苏南栀那一句句‘我爱周知白,我要为了他和家人留在这里’!
周知白心口像被人捏住,喘不过气,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开车直奔苏家。
抵达苏宅时,门口一片白色引魂幡,摆满了祭奠的花篮。
周知白脑子里忽然闪过苏南栀说的那句:“攻略失败,我会被抹杀。”
周知白脸色一白,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步伐慌乱的跑进苏家。
入目是穿着入殓服的苏父,他声音颤抖哑沉的告慰:“一妆衣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二妆洁容,断红尘,消执念。”
“三妆笑颜,来世健康长寿,前程万里。”
……
这些话,周知白曾听苏南栀说了无数遍,却第一次压抑到呼吸不畅。
屋内的苏宴臣看到他,双眼赤红:“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还敢来!”
他嘶喊着,拦着周知白不让进。
周知白一把推开阻拦的苏家人,直接冲进了铺满鲜花的灵台。
就见那鲜花之上躺着的,竟是穿着雪白婚纱的苏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