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笑的身子乱颤,梨涡深陷时却羡慕至极:“沈姊姊走过好多地方。”
“也不算太多,只可惜这几年边境不怎么安宁,要不然我还想去北羯那边看看呢。”
沈娘子有些遗憾,“我听闻北羯有个部族擅长巫术,其巫医一道十分神奇,若是能前往看看此生倒也满足了。”
“沈姊姊好自在。”
桑月眼眸钦羡,与她过往认识之人不同,沈娘子年过三十却未曾嫁人生子,她东奔西走汲取各地医术精华,学以致用之后,再融合她原本的医术发扬光大,她从不敝帚自珍,与她交流过医道之人遍布大魏。
虽是女子,可各地医师却有不少人奉她为师,就连京中太医署的人对她也颇为敬重。
桑月哪怕还年少时,也顶多就是比其他贵女肆意张扬一些,可她却知道自己的生活永远都被困在那划定的圆圈里。
无论她出身又多高,家世有多好,都永远不能越了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可以恣意两年,可以快活两年,可等过了及笄后就得收敛性情,如京中其他女娘一样成婚生子,走早在她出生时就定好的路。
沈娘子的人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让被困了一辈子,最后死在那方寸之地的桑月无比向往。
“好羡慕姊姊能四处游走,看尽山河风光。”
“你也可以啊,你还小,多的是时间,大可寻你喜欢的事情。”
桑月怔了下,她也可以吗?
屋中气氛正热,桑月被沈娘子说的心思浮动时,外头突然有人进来,也不知跟蒋嬷嬷说了什么,待她过来时脸色就极为不好。
“女郎,云家那头来人了。”
桑月笑容一顿,先前阿兄已经吩咐过了,云家的人进不了棠府大门,可如今外头的人依旧来回禀:“是老夫人?”
蒋嬷嬷点点头:“她领着云家那位大夫人一起来的,眼下就在门外。”
要是来的是云家其他人,甭管是云鸿还是云瑾修,都大可跟陆家那长随一样直接扔出门外,可偏偏来的是云老夫人,是女郎的亲祖母。
别说是将人赶出去了,就只是将人挡在门外多站一会儿,都容易叫人说嘴女郎不孝。
这尊长二字,就如大山压得云桑月动弹不得。
蒋嬷嬷满脸担忧:“女郎,昨儿个早朝之上听闻云家父子在圣前吃了挂落,这云老夫人突然找过来,瞧着怕是来者不善,要不然我去请王妃过来,您先避一避……”
不能将人挡在外面,称病躲一躲总是可以的。
桑月闻言却是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铖王府离积云巷远,姨母就算得了消息也赶不及过来,况且她们今日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我现在病得要死了,亲祖母想见我也是避不开的。”
“可是您……”
蒋嬷嬷怕桑月对上那两人会吃亏。
云桑月有些害怕云老夫人,可是很多事情她终归要自己面对,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着沈闫和姨母,她朝着蒋嬷嬷道:“烦请嬷嬷先让人将她们引去前厅,就说我服过药后就过去。”
蒋嬷嬷见桑月主意已定只能先行出去,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叫了人走角门出府去铖王府通风报信。
这边云桑月扭头看向沈娘子:“沈姊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脸色难看些?最好能瞧着病弱可怜,将我脸上的伤也弄的重一些。”
“要多重?”
“能吓着人就行。”
“这个容易。”
沈娘子伸手解了腰封,就见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系带里藏着许多小格子,每一格里都有个拇指大小的小盒子。
沈娘子取了其中几个出来,又让花芜打了水,然后将其中两个盒子里的粉末蘸了水朝着桑月脸上涂涂抹抹,就见刚才还脸色红润的桑月瞬间苍白下来。
脸上伤口上的药多添了一层,里头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待沈娘子放下手时一旁的花芜都吓了一跳。
沈娘子说道:“这脸不好做得太过,免得真污了伤口回头化脓,不过这副模样想瞒过你祖母倒是没问题。”
“我听沧浪说云家人待你不好,我这里有点小玩意儿,待会儿她们要是欺人太甚,你就找个机会塞嘴里,保管谁都不敢为难你。”
云桑月好奇接过那蜡封的药丸子:“这是什么?”
“好东西,待会儿你试试。”
桑月见她说的神神秘秘一脸你信我的模样,她便将那药丸收了起来道了声谢。
沈娘子捏了捏她未受伤的半边脸:“快去吧。”又对着一旁花芜,“小丫头,待会儿机灵些,见势不对就大声哭,要不然就来叫我。”
花芜连忙点头:“奴婢记着了。”
……
云老夫人她们来积云巷前,邹氏还担心会被人挡在府外,可瞧着这棠府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请了进去,邹氏顿时松了口气。
“还是母亲有办法,桑月那妮子终究顾及您。”
“她本就乖巧懂事。”
云老夫人随口应了一句,抬眼看着四周环境,眼中划过一抹精芒。
先前就曾听闻积云巷的宅子精贵,那沈闫府邸更是其中之最,原以为他不过随意给了座宅子安置云桑月,可没想到这宅子华丽珍贵丝毫不输他们国公府,就连刚才前门遇到的那些护卫都瞧着不是一般人。
云老夫人原只当沈闫带走桑月她是一时兴起,可如今看来,那阉人对桑月这个“义妹”倒好像真有几分真心。
她对与桑月修好更多了几分热切,虽然那阉人名声可恶,权势却是真切的,云家这些年不上不下,那国公之位又久悬于空无法承继,如若能得了这阉人助力,让桑月哄着他在圣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云鸿承爵便不再是难事。
第30章撕破脸的“慈爱”
云老夫人心头火热了起来,突然觉得桑月这次䧿山遇险倒是好事,至少能趁机攀上了沈闫那阉人。
甭管他看上了桑月什么,云家都能得利。
邹氏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是有些嫉妒桑月居然能得了这么好的宅子,他们这几天着急上火的,她却过的安宁。
见棠府的下人将她们领进前厅却不见桑月出来,邹氏忍不住就道:“这桑月是怎么回事,母亲您亲自来了,她还不出来迎接,反倒是让长辈在外堂候着,这也太没规矩了些……”
蒋嬷嬷奉茶过来脸色一沉:“云大夫人,我们女郎身上伤势未愈,日日都得进服汤药,你们来时医师正替她看诊。”
邹氏闻言皱眉:“不是说不要紧,就伤了点皮肉?”
“惊马受伤,摔落悬崖,大夫人试试看有没有事?”
蒋嬷嬷面色冷怒,
“我家王妃说过,女郎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二位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等回头女郎好些了自然会回云家拜见老夫人。”
“你……”
邹氏开口恼怒就想大骂这老刁奴,却被云老夫人打断。
“行了!”
见蒋嬷嬷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以前曾在铖王妃身边见过这老奴的云老夫人,没好气地看向邹氏。
“就你话多,桑月受伤你不知道,等一会儿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就自己出去,没得说些乱七八糟的让桑月听了伤心。”
她抬头对着蒋嬷嬷神色温和,
“蒋嬷嬷见谅,她就是嘴巴利,对桑月还是关心的。”
“你与桑月说让她不用着急,用药看诊都得仔细,千万大意不得,我们就在这里候着,等她那边结束之后她再过来就行,亦或者是我与她伯母过去看她也行,叫她若身子不适别太勉强,免得让人心疼。”
蒋嬷嬷原是想要借机打发了云家这两人,可是云老夫人说话却无比周全,几乎将所有的路都给堵了不说,话里也是明明白白,她是一定要见到云桑月。
要么桑月出来见她。
要么她亲自去见桑月。
蒋嬷嬷心里头憋着气,板着脸说道:“那老夫人和大夫人先侯着,女郎待会儿过来。”
她蹲了蹲身就直接走了,邹氏直接大气:“这铖王府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些,怎么着仗着铖王妃就这么无法无天了,我们是桑月的长辈,她就叫人这么晾着我们,她到底还懂不懂规矩?”
云老夫人却心平气和:“你儿子差点害她丧命,你跟着你夫君塞个外室女进二房,你想让她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邹氏一噎:“可您是她亲祖母……”
“我若不是她祖母,今儿个这宅门你都别想进来。”
云老夫人想起外头守着的那些护卫,轻抿了一口茶,
“我们今日是来接桑月回去的,不是来跟她结仇的,你别忘了昨儿个早朝的事情,况且桑月受了委屈想要发泄发泄也是常事,谁叫瑾修行事那般大意,你受不住也得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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