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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解肖情的本事，事到如今，父女之间已经没有必要再拐弯抹角的了。
“车祸的事，你知道了。”肖怀山语气忽然沉下。
肖情咯噔了一下，怔怔了几秒，难以置信地继续开口问：“爸，我只问你一次，那天开车的人是不是你？”
肖怀山抓着花剪的双手慢慢垂下。
见他不置可否，肖情心脏登时提到了嗓子眼：“爸，你告诉我，那天开车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肖怀山自以为做得万无一失了，没想到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的这几个月，他一直经受着良心的不安和谴责。他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捅出来，却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到他面前来质问的，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撒一次谎可以，但谎言并非可以无限期地编下去，肖怀山知道这个谎他圆不了了。
“情情……”
后面的话，肖怀山终是说不出口。
然而，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肖情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了答案：“爸，为什么？”
父女两人陷入僵持。
良久，肖怀山缓缓开口道：“那天我去钓鱼，你王叔他老婆病了，就自己打车先走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山里下了大雨，视线不太好……”
肖怀山顿了一下，省略了中间事故发生的过程：“后来你王叔知道了，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所以……”
肖情艰难地将他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就让王叔替你顶罪了？”
肖怀山长吸了口气，一身气势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老王她老婆病了，正好需要一笔医疗费。”
“爸，你好糊涂啊！”
肖情眼眶当场就红了：“你知道那个李南思是什么人吗？”
肖怀山一怔：“她……好像是个单身家庭的孩子。”
当初事故发生后，肖怀山调查过李南思，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她随母亲过。李南思大学毕业后便一直在银行工作，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
因此，肖怀山当初才会一时被私心蒙蔽了双眼，同意了司机帮他顶罪。
“她是傅南城的双胞胎妹妹！”肖情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了。
“谁？”
肖怀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肖情没有选择他挑中的女婿，所以他对傅南城这个人打从心底里觉得不满意，因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本能地反应慢了半拍。
“你是说……傅南城？”
“对，李南思是傅南城的双胞胎妹妹，爸，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肖情终是克制不住让眼泪流了下来。
肖怀山整个人一下子懵了，瞬间只觉得有一股热气朝头顶上冲了出去，紧接着，眼前一黑朝身后倒了下去。
“爸……”
医院，重症病房。
肖情守在外面，目光直勾勾盯着门口上的监视器。
透过监视器的影像，她觉得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肖怀山突发脑溢血，医生紧急为他做了手术，最终能不能醒来还要看这几天观察的结果。
肖情这一天守在医院里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到了晚上就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了呢？
祸不单行。
次日一早，有关“肖氏资金周转紧缺，企业问题重重”的话题被人发到了网上。
短短的一周时间，肖氏的合作商纷纷出面质疑，供应商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不是上门讨债就是提出终止合作协议，履行中的合约更是宁愿支付巨额的违约金也不愿意继续为肖氏提供产品。
一时之间，偌大的肖氏企业运转竟然进入了恶性循环，公司的管理层每天加班加点，几乎把所有的个人时间都花费在处理公司的危机上面。
肖情这些天一直守在医院时，疏于管理公司事务，直到陆东明亲口告诉她公司有内鬼泄露了商业机密，肖氏面临合作方的巨额索赔之时，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内鬼？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公司，故意给我们制造难题的？”
陆东明：“是，而且我怀疑公司最近的危机都是傅南城造成的。”
虽然觉得可能性很大，但肖情仍是不敢相信：“你有证据吗？”
“我会找到证据的。”陆东明最近每天都会来医院里看她一次，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耗在公司里。
原本他外表也是潇洒倜傥的一个人，几天的时间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没有证据之前就不要乱加猜测。”肖情拽着手中的资料叹了声气，“傅南城是个有底限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做。”
“好，那我就给你找出证据。”陆东明气急败坏道。
当天他离开之后，下午便又来了医院一趟，他揪出了公司的内鬼，竟然是财务部的一名副经理。
而这名副经理得知事情败露要面临着起诉的оазис时候，终于松口说出了背后收买他的人的名字。
陆东明问：“证据摆在眼前了，你打算怎么做？”
证据确凿，肖情可以预见她把这些材料送到法院后的结果：傅氏涉嫌不正当竞争以及收买对手员工，泄露商业机密，名誉受损不说，面临的危机恐怕也将万劫不复。而就算惩罚了傅氏，肖氏的损失也无法弥补回来了。
肖情不愿意看到两败俱伤的场面：“我去找傅南城。”
离开医院后，肖情给傅南城打了几通电话，和往常一样，电话刚一响就被他按掉了。
傅南城不接电话，肖情只得直接去傅氏公司找人。
她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傅氏总裁的妻子，前台的秘书也不敢真的拦她，劝了几句见劝不走便只能放她进去了。
傅南城的办公室她并非是第一次来，但唯独只有这一次，从她进来到现在迟迟没有人进门跟她打一声招呼。
肖情开始逼迫自己认清一个事实，或许整个傅氏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在配合着傅南城对付肖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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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情在办公室里等了大约半小时，傅南城才结束会议回来，看到她单独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淡淡的脸色一下子阴郁了不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事想问你。”肖情最近一直在医院里照顾父亲，精神状态不太好。
傅南城用眼角的余光轻睨了她一眼：“公司没人告诉你我的办公室不可以随便让人进来吗？看来是秘书失职了。”
肖情无语，轻叹了一声：“是我强行要进来了，与别人无关，你要怪就怪我就行了，不需要把气撒在秘书身上。”
傅南城轻笑了一声：“怎么？都打算干涉我管理员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情无耐，她不曾发现原来傅南城倔强起来的时候竟然这么难以沟通，“我有急事找你。”
傅南城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右手挪动着鼠标在电脑里点来点去的，全程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私事等回家再说，如果是公事，麻烦去找我助理先预约再过来。”
“预约？”肖情不由一怔。
她这个妻子到底是份量不足，要见自己的丈夫竟然还要预约。
没有多余的悲伤，肖情迈步走到办公桌面前，自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尔后，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
“南城，肖氏抓到了一名内鬼。”
已经是知道的事实了，傅南城脸上并没有泛起一丝的涟漪：“肖氏抓到内鬼你送警察局啊，告诉我有什么用？”
“那名内鬼说，肖氏最近的商业机密都是他泄露的，而他背后的指使人……”
肖情停顿住，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傅南城，生怕会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是你们傅氏。”
傅南城握着鼠标的右手动作一顿，声音清冷得让人觉得可怕：“你说是就是。”
态度虽然敷衍，但并没有否认。
肖情心脏揪紧：“南城，你为什么要对付肖氏？”
傅南城沉默不解释，但肖情心知肚明。
“李南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很抱歉。”
肖情敛下眸子，目光暗淡了许多：“对不起，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触及傅南城的痛处，他猛地将鼠标摔了出去：“我没资格跟我说对不起！”
肖情下意识皱了下眉心，鼠标从她的脸颊旁边擦了过去，瞬间热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并没有去理会脸上的疼痛，很快重新找回冷静：“我愿意替我爸爸赎罪，但肖氏是无辜的，能不能请你手下留情？”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傅南城高呼嘲笑了一声，随即眼底猩红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赎罪，你是要去坐牢还是能让我妹妹活过来？”
“对不起。”肖情垂下眼帘。
她之前并不认识李南思，这会儿也没办法假装痛心地掉几颗眼泪，只是说要赎罪的话却是很诚心的：“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我爸对不起你们，他现在……”
话来不及说完，傅南城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朝她面前甩了过来，怒声吼道：“别跟我提你爸，他就算是死一万次也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你要是真心想替他赎罪，不如直接去死比较简单！”
肖情终是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傅南城让她去死？看来，他当真是恨极了她。
他就像拿着一把刀，刀尖抵着她的心脏，然后慢慢地往里扎了进去，这样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心爱的男人叫她去死，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这个更可悲的事情了吧？
肖情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傅南城办公室。
回到公司，陆东明看到她好好地出去，回来时脸上却带着一条明显的疤痕印子，气得都开始爆粗话了：“妈的，我去杀了他！”
Zꓶ肖情心里一惊，忙不迭拦住：“陆东明，你给我回来。”
陆东明像一条听话的狗一样，带着一身的戾气走回到她面前：“肖情，你醒醒好不好，傅南城他就是个人渣，为了一个人渣你这么护着他，值得吗？”
“值不值我心里很清楚。”
肖情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了正题：“你也别替我打抱不平了，去召集一下各部门高层吧，我要开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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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情原本以为傅南城至少会看在夫妻情份的面子上上放过肖氏，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还是太单纯了。
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接下来的一周，傅南城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对付肖氏。肖氏股票连续几天一开盘就跌停，大股东们终于也再支撑不住了，纷纷找上肖情，质疑她为什么要把股քʍ权转移到傅南城名下。
一周以来，傅南城每天都在贱卖手中持有的肖氏股票，小股民们不知情跟着也开始乱了阵脚，终于小股民们也支撑不住了，一群人堵在肖氏公司大楼下，举着牌子要求肖氏还钱。
肖情的照片更是不知道被谁发到了网上，陆东明担心她出去会被股民们堵住，在下楼之前拦住了她。
“我看你这几天还是少出去露面，我担心有些人急红了眼会对你做出不利的事。”
对于股民们的遭遇，肖情也感到很无耐：“他们也是无辜的，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看着落地窗外的大楼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群人高呼呐喊，陆东明叹了口气：“那也不是这么守护的，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兔死狗烹，以前肖氏股票大涨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来谢恩？”
肖情攥了攥手心，终是忍不住开口：“东明，你记得我让你调查的那个人吗？”
陆东明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她的侧脸：“李南思吗？她又怎么啦？”
“那起车祸肇事的不是王叔，那天开车的……”肖情口中一阵酸涩，咬牙吐出三个字：“是我爸。”
陆东明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什么？”
“我爸承认了。”
肖情咽了咽，抬起头，目光落到他脸上：“东明，你猜的一点都没错，傅南城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他是在报复我爸。”
“妈的。”陆东明皱眉，一脸愤怒。
肖情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着大楼底下的人群：“我爸可能醒不过来了，所以现在已经变成我跟傅南城之间的恩怨了。傅南城要对付我我不怪他，就当是在替我爸爸赎罪吧。”
肖情说得轻描淡写，陆东明却无法云淡风轻地翻过去。
“就算错在你爸，傅南城也不该这么对你。肖情，这件事情错的人根本不在你，傅南城想复仇可以，他大可光明正大去找你爸，你不需要自责，更没有必要成为另一个受害者，承受这些不应该属于你的罪责。”
“可那人是我爸！”
肖情大声打断了他，“他的错误已经造成了，现在又一直昏迷不醒，他犯下的罪，总得有人来偿还吧？”
“就算要偿还也不是你还。”陆东明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肖情，你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
“我懂，我当然懂了。”
肖情伸出一只手，隔着一片玻璃抚摸着天空上的云朵。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当一片云也挺好的，至少可以自由自在地飘在天空中，而她呢？
在她认识傅南城的第一天，心就被他勾走了，现在更是连思想都被他禁锢住，只剩下一具躯壳。
看似自由，实则举步为艰的躯壳。
良久，她重新找回思绪：“东明，你知道吗？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也知道造成这些错误的人不是我，可死的人是傅南城的妹妹，除了替我爸赎罪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陆东明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肖情：“算了，现在不提这个了，你不是要去看你爸吗，走地下停车场吧，我送你下去。”
肖情回过神，扭头看了一眼：“不用了，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等你处理呢，你留下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十分钟后，肖情在地下室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