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字，击碎了沈挽辞所有的骄傲。
手心掐的生疼，她再听不下去，跌跌撞撞离开。
每走一步，从前的一帧就狠狠甩过——
“阿溪，我玄清对天起誓，我此生只爱你一人。我毕生所念，就是娶你为妻，恩爱白首！”
“你护蓬莱，我护你。”
“我不在意什么尊者大能之名，我也不在意能不能飞升成仙，我只知道，你所愿皆我所愿……”
曾经的爱，成了遍布荆棘的牢笼，每回忆一分都疼得鲜血淋漓。
沈挽辞漫无目的，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玄清与她定情的灵泽湖畔。
可等她走近却发现，玄清当年给她种下的蓝溪灵花全被换成了凡间没有灵气的普通牡丹。
不远处，杂役弟子议论——
“想当初，这蓝溪灵花是玄清远赴蜀山雪峰，给蜀山当白工陪练，一身伤才带回来的，如今花嫦曦随口说了句喜欢牡丹，竟然就要拔了。”
“蓝溪仙子都醒来了，她和玄清自小有婚约，玄清为了个替代品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怕伤了仙子的心？”
“花嫦曦这替代品在蓬莱待了十年，又和蓝溪仙子长得几乎一样，谁还分得清谁是正主，谁是替代？”
越听，沈挽辞越没有站立的力气，呼吸好像都在痛。
她颤抖着捡起一朵枯萎的蓝溪花，失魂落魄回到偏殿。
不久，屋外淅沥下起了雨。
玄清来偏殿时，沈挽辞正坐在大开的窗边，半边身体被雨打湿，手中握着一朵干枯的蓝溪花。
目及枯花，玄清神色一紧，忙走过来：“你身体还没恢复，淋雨伤身。”
沈挽辞闻声回头，看着他的眼神空洞又死寂。
玄清更慌了，他像从前那样认错，将人抱进怀里，温柔劝：“这花没什么灵力，配不上你，我能为你寻来更好的，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好不好？”
补偿，伤口就能愈合了吗？
他的怀抱不暖了，甚至……给她无尽的后怕。
她紧紧攥着那朵花，盯着他的眼睛，一点点推开他：“你是在为谁给我补偿？”
玄清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说拔掉蓝溪花的真正原因。
明明质问的是她，可沈挽辞却反而更慌。
玄清明知道她有多喜欢蓝溪花，却为了花嫦曦通通换成了牡丹。
是不是花嫦曦替代她在蓬莱活了十年，也替代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她不敢再想下去。
试探开口：“那好，既然要给我补偿……那你把花嫦曦送走，她是凡人，凡人界才是她本该待的地方。”
话落，偏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花嫦曦哭着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沈挽辞面前，还死死抓着她的手，力道大的快要把她的手掐断。
可花嫦曦脸色却柔弱无助极了。
“不要赶我走，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子，拥有一切，可我只是一个凡人，我真的很爱玄清，求你让我留在他身边吧，我打扰不了你们多久的……”
沈挽辞疼的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
乌冥便急切从外头冲了进来，拉起花嫦曦护在身后，大声指责。
“师姐！你就答应她吧，她这十年被逼着学你的摸样，早就习惯了蓬莱的生活，你现在赶她走，不就是逼她去死吗？”
“你从前最温柔大度，怎么现在不知感恩，变得这么无情了？”
一字一句，如刀刺进沈挽辞的心口。
当初她为了救宗门甘愿赴死，她没想过活过来。
是他们自己救了她。
是他们自己逼着花嫦曦扮演她，替代她。
现在又来责备她为什么活着不感恩……
你说，好不好笑？
乌冥却好像怕她还不够痛，抱起哭到快晕厥的花嫦曦，撂下狠话：“我这就带嫦曦去找闭关的师父，蓬莱岛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说的算的。”
屋子安静，只剩下沈挽辞和玄清。
沈挽辞掐着掌心望去，却发现他的视线紧紧追着乌冥远去。
心头又是一疼，她颤抖启唇：“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
玄清回头，忽得叹息：“阿溪，她真的很可怜。”
沈挽辞眼眶一酸，泪差点忍不住：“所以，你爱上她了，对吗？”
对视间，玄清眼底依旧都是她的倒影，她却已经看不清，自己还在不在他的心里？
男人却没有回答爱不爱，只道：“半月后是我们的结亲大典，别多想。”
可说完，他就走了。
她的追问只换来狼狈。
沈挽辞凝着男人匆匆远去的背影，眼角的泪掉了下来。
玄清，你真的还想娶我吗？
接下来半月，沈挽辞都没就看到玄清的影子。
花嫦曦占着她的正殿，只是一墙之隔，玄清却不来。
明天就是他们的结亲大殿。
泪光下，手边的婚服红的刺眼。
玄清曾经握着她的手承诺——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荣耀全天下的盛世婚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阿溪是我珍爱的妻子。”
可一觉醒来，所有都变了。
……
第二天，结亲大典。
一切准备就绪，喜鹊衔枝，阳光明媚。
沈挽辞一身婚袍美艳动人，可牵着她走向结亲高台的玄清，竟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正准备向天地宣誓时，却见乌冥匆匆赶来，着急嘶喊：“玄清！不好了！嫦曦知道你要结亲，去了雷霆之巅要受雷刑自杀！”
玄清立刻变了脸：“不是让你们瞒着她！”
话语脱口，意识到沈挽辞的存在，他飞快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着急一点都不遮掩：“阿溪，对不起。”
沈挽辞心口一疼，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哽咽哀求：“别走……婚典只剩下宣誓了，一两句话而已，很快的！”
他自己说的，他毕生所念，就是娶她为妻。
现在只差一步，他们就是夫妻了。
台下，乌冥催命一般吼：“沈挽辞！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婚再重要能重要过嫦曦的命吗？”
这话，几乎撕开了沈挽辞的尊严。
高台下，宾客们都哗然。
她只倔强拽着玄清的衣角，手指䧇璍大力到发颤：“……别扔下我。”
男人缓缓推开她，一字一句：“阿溪，嫦曦病了，她现在很痛苦，需要我，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