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两人睡得都不安稳,
第二日清晨云影便醒了,她看了看熄灭的火焰,猛然惊醒。
慌张的看向周围,却没有了人影。
瞬间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她脸色霎时惨白。
云影立即起身翻了翻他们的行囊,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这人一夕之间便消失了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喊道:“孟君阙!孟君阙!”
他走了吗?他能走去哪?
云影心中慌乱不止,想沿着山路往下找去,一转身便看见那人正在树下看着他。
“你怎么了?”
孟君阙见她凌乱的样子微微皱眉。
云影眼眶瞬间湿了,孟君阙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将手中刚打的猎物扔在地上,用指关节轻轻擦过她艳红的眼尾,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
方才的恐惧有了落地感觉,云影眼中的泪再也兜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淌去,喉咙中却堵着,始终说不出话来。
孟君阙不明白,她方才有多害怕,怕他自己偷偷地离开,死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狠心到最后一眼都不让她瞧见。
她哽咽着说道:“别离开我。”
孟君阙叹了一口气,将她搂紧了怀里,仿佛倾尽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温柔,却不发一言。
正如他所说的,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云影哭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怀中抬起头,只见衣衫上水迹斑斑,想到自己方才的样子羞愧至极,忙说道:“你打了什么回来?”
孟君阙将地上的鸟捡了起来,那鸟沾了些烧尽的草木灰,又脏又腥,云影便让他去河边洗了。
自己去找柴木生火。
回来时见孟君阙还在溪边蹲着,不免疑惑的上前看,走近才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音。
她心下一惊,忙跑过去,只见他捂着唇,指缝间尽是斑斑血迹。
她呆愣了一瞬,柴木便顺势从怀中滑落,随着水流飘远了。
孟君阙见她这样,忙擦了嘴角的血渍,平静的说道:“没事的。”
云影眼尾瞬间又红了,她眼里全是他手上鲜红的血液,那是孟君阙的,亦是她的。
孟君阙微微皱眉,想替她擦掉眼泪却突然由咳出了一口血。
“你……”
她震惊地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脏木木的泛着疼,她只觉得孟君阙要死了,自己也要死了。
孟君阙深深吐了几口气,将她搂紧怀里,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云影,这远比让他死了更难受,他安慰道:“别害怕。”
冰冷的声音被压得低沉暗哑,如同砂纸一般重重擦过云影的心脏。
她颤声道:“你别死。”
孟君阙眼睛酸涩无比,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痛苦留念求而不得。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真的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再陪在云影身边,一个月也好,一天也好,都不可能了。
他喉中哽咽:“我……”
“不会死的。”他方才开口,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两人呆愣的转头,只见一白须老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场戏剧,
云影惊愕的喊道:“师父?!”
树林中,
云影生了一堆火,
林雨生掏出匕首,在孟君阙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液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
云影紧张地将手中蛊虫从伤口中放入,
孟君阙紧皱着眉,冷汗霎时流了下来。
两只蛊虫似乎在其中内斗,不多时,手腕处便又冒出了一股新血,
林雨生将他的手放在火堆上,两只蛊虫被火焰一烤,猛地从伤口中钻出,掉进了火里,被烧得滋滋作响。
云影提着的心登时落了地,她将孟君阙的手臂扯到面前看了又看,看到那条血线消失了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地说道:“太好了。”
孟君阙眉眼间也忍不住温和了下来,轻擦着她红润的眼尾,轻声道:“别再哭了。”
云影脸颊蓦然一红,余光看到林雨生还在一边,羞赫地将他推开。
冷静了一会儿,才问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林雨生看了她一眼:“那天去药王谷后,我便一直在寻找医治这蛊毒之法,我去找你谁知你竟也在找我,错过了不少时日。”
“我找你……”云影恍然大悟:“原来郡守那游医便是你啊?”
林雨生抚了抚胡须,默认了。
云影又问道:“刚才那蛊虫便是你找的法子?那是什么东西啊?”
林雨生道:“长生蛊,歼万蛊。方才便是将此蛊放于他的体内,两蛊缠斗期间引出体外。”
“还能这样?”云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之前并未跟我说过这样的解法。”
林雨生拍了拍她的头:“此蛊养之凶险,取心头血养之,稍有不慎,便危及性命。”
云影心中一跳,问道:“你取了谁的心头血?”
“这个啊。”林雨生看向树间的嫩叶,抚须叹道:“不可说。”
云影扯了扯他的胡子,对这个故弄玄虚的小老头没一点办法。
又聊了几句见柴火不多便和孟君阙一齐去捡了些,颇有要畅聊一番的感觉。
谁知一回来,那人竟又消失了。
孟君阙问:“走了?”
云影无奈地笑道:“我师父这人啊,自由惯了,来无影去无踪。”
她笑地十分轻松,孟君阙眼底万年不化的冰霜也被这笑意融化开来,化为了满目如水般的柔情。
他温声说道:“饿了吗?”
云影眼眸亮了一瞬,点头道:“吃什么?”
孟君阙抬起手,上面赫然是方才处理过的野鸟。
云影面色一顿,想到山谷底下那赤条条毫无味道的烤鱼,
起身笑道:“我还是早些下山吧,难怪我师父要走,竟然是看见将军下厨。”
不远处的树外,林雨生笑道:“还是我徒弟懂我。”
一旁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树林间追逐调笑的二人。
林雨生看着他血迹氤氲的衣襟,叹道:“可值?”
陆荀苍白的唇缓缓开合:“我是为长公主而活的,有何不值?”
他的眼睛定在了云影上扬的唇角之上,眸光暗淡了下去。
“如此,甚好。”
真的好吗?
林雨生没有再问,值得与否,好坏与否,从来都不是他人能界定的。
只要付出的人无悔,那便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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