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光亮冲破黑暗,涌入到视线内。秦桑窈睁开眼睛,发现她还在飞机上。
机舱内的光线明亮,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秦桑窈眼里的恐惧并未消散。被雨衣人杀死前感受到的绝望历历在目,她在窒息感中扯下口罩,捂住胸口剧烈地喘着气。
路过的空乘本来是想提醒秦桑窈戴口罩,但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和眼里惊恐的神色,顿时担心地问:“这位乘客,你没事吧?”
“我没事。”
秦桑窈摇摇头,喝了几口凉水后,也重新把口罩戴好。拿出手机,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日期是三月二十七号,也是她为了参加外婆的葬礼,搭乘飞机回家的这天。
从她上飞机到现在,行程已经走了一大半,飞机也快要到目的地了。
在秦桑窈看来,她在未来被杀死的经历,应该是刚才睡着时做的噩梦。但后背和脖颈处传来的清晰痛感,却让她感到困惑。
“那场恐怖的经历,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忽然,秦桑窈听到有人问她:“你还好吧?”
秦桑窈抬头,看到前排一个穿黑色外套的人,正回过头在对她说话。秦桑窈只觉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对方也把口罩往下拉了拉,对她说:“林小姐,我们在公司见过几次面的。”
眼前轮廓分明的脸,也让秦桑窈立马认出,他是公司为了新项目,挖来的游戏技术策划叶潇。
叶潇人长得很帅,秦桑窈经常会听关系要好的同事提到他。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这人明明长了一张能让富婆快乐起来的脸,却偏要来游戏公司 996。有同事打听到,叶潇在很小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到国外生活。他在国外念完书,却在毕业后回到国内工作。
秦桑窈会记住叶潇,倒不是因为他在公司人气高。叶潇帮过她一次,秦桑窈也抱着感激的态度对他说:“你好,叶潇,上次真的要谢谢你了。还有就是,你叫我秦桑窈就好!”
秦桑窈的工作是在一家知名游戏公司做原画设计师,平日里工作较忙,经常要加班。
就在两天前,秦桑窈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告知她外婆去世的消息,让她回家参加葬礼。那时候秦桑窈所在的项目组刚在微博上发布了游戏新篇章的预告,几个角色的新立绘被举报衣着暴露,并被要求修改。但对于大多玩家而言,这样的穿着完全和暴露无关。无论男女角色,总会被他们嫌弃穿得太多。
为了避免和玩家的期待发生太大冲突,秦桑窈所在的项目组也立马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立绘的修改方案。
其中一个角色的立绘是秦桑窈设计的,自然由她来改。但秦桑窈接到父母的电话后,在第一时间买好了回家的机票。她想要在改完第一稿后,把后续的工作交给同组其他画师完成。
项目组的某个策划对此不满道:“曾经我爸去世前,我为了完成工作,都没有回家见他最后一面。你的外婆已经去世了,葬礼只是一个形式,并不重要……”
很想摸着良心问他“当初你爸为什么没有把你射在墙上”,秦桑窈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讲出口。这份工作薪水不错,项目组研发的游戏也是她喜欢的。不愿意认怂,但她也不想和策划起争执。
过来他们项目组找人的叶潇恰好撞到这样的场景,上前对为难秦桑窈的策划说:“我认为,家人始终是要被放在第一位的。”
也是叶潇的解围,让秦桑窈得以顺利请假回家。
秦桑窈本来准备等参加完葬礼,回公司后找个机会对叶潇表示感谢。却没想到,她会在回入江市的飞机上遇到叶潇。叶潇要去往的目的地,也是入江市。
“好巧,没想到你也请假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秦桑窈也有些好奇,叶潇为什么要请假去入江市。
“其实我回到国内,是为了找人。就在最近,我得到新的线索,被告知这个人或许就在入江市。我第一时间请了假,这个人对我来讲是特别重要的人……”
下飞机后,秦桑窈和叶潇拿完行李,去排队等计程车。入江市是位于内陆的城市,快到四月,这里的天气已经回暖,却依然有些干燥。机场外是一片荒地,丛生的树木已经长出了新的枝叶,为远离喧嚣的荒芜增添了一丝生息。
“我之前从没来过这个城市,对这里也不熟悉。如果方便,我希望可以和你加个联系方式。你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如果碰到了什么问题,我或许会需要你的帮助。”
“没问题!”
互相加了微信,也留了电话。秦桑窈还没来得及问叶潇要找的人是谁,计程车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和叶潇分别上了不同的车,她也决定把问题留到以后再问。
回家的路上遇到堵车,整个过程秦桑窈都紧盯手机,不敢睡着,生怕一觉醒来,她又穿越到了一个月后的未来,再次经历那些恐怖的事。
在飞机上做的那个噩梦太过逼真,秦桑窈甚至到现在都能隐隐感到后背和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好在计程车一路平安地把她送到了小区,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也没有跳转到未来。秦桑窈到家后,给爸妈打去电话,知道他们都在殡仪馆守灵,她也完全放下心来。
“那就是一个噩梦而已!”
紧绷的情绪稍稍放缓,秦桑窈脱下外套,去洗手间洗脸。她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忽然看到脖颈的侧边隐隐约约有黑色的痕迹。疑惑中,她又转过身,再往镜子看去时,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秦桑窈看到,在她脖子后面,有一大片黑紫色的淤青。想到什么,她立马掀起衣服。明亮的光线下,她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后背上的大片淤青。
两个有淤青的部位,都是在噩梦中,被雨衣人用铁锤攻击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秦桑窈也明白过来,她在路上感觉到的疼痛,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噩梦里受的伤,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昨天她洗澡时身上还没有这样的淤青,今天在路上,她也没有因跌倒或是别的原因受过伤。
百思不得其解,秦桑窈也感到家里似乎过于安静。天气明明已转温,可她却感到室内的温度极低,让她不禁发冷。从洗手间走出,秦桑窈感觉有阵阵凉风从她身边吹过。她看到客厅的窗户是打开的,风把白色的窗帘吹得不断摇晃,看起来就像是后面躲了什么人。
联想到梦中的场景,秦桑窈的头皮一阵发麻。冷嗖嗖的风吹在脖子上,就如有一双手正在丈量着,要从哪里割开她的皮肤。
打了个冷战,秦桑窈忽觉空荡荡的家看起来有些陌生。不敢一个人留在家过夜,简单收拾好东西,秦桑窈戴上口罩,打车去了殡仪馆那边,想要和父母一起为外婆守灵。
殡仪馆离市中心很远。
随着路程渐行渐远,秦桑窈看到车窗外的行人和车辆也越来越少。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通往殡仪馆的路很少看到路灯,前方的路面显得很黑,看上去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泉路。
开计程车的司机正在收听广播,秦桑窈听到讲故事的人是用他们当地的方言在讲,内容无非是谁家的老婆骗了钱,和情夫一起跑路,或是哪家的公公爱上了儿媳,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
广播里的声音低沉又催眠,秦桑窈感到有些昏昏欲睡。想到新闻里那些打车遇害的女性,她也不敢睡着,提起了精神,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秦桑窈看向后视镜时,会发现司机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往后看。见手机导航的路线没有偏离,她也稍稍放下心。
当车行驶到荒无人烟的近郊,不知道是应景还是巧合,秦桑窈听到广播里的人开始讲起了恐怖故事。
“本期故事的主角是夜班出租车司机老王。老王在深更半夜,拉了一个说要回家的白衣女人。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支付,老王把女人送到家门口时,收到一百块钱。在女人下车后,老王却发现他手里的钱是冥币。他下车想要找女人理论,却发现女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从路口的路标,老王也惊恐地发现,这里是火葬场……”
故事讲到高潮,秦桑窈突然感到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她看到这条路似乎是在修路,路面不太平整。知道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秦桑窈也给她爸爸发过去消息:“爸,我就要到殡仪馆了。”
消息刚发完,秦桑窈听到司机突然问她:“这么晚来这样的地方,要回去是很难叫到车的。”
“我晚上住那里……”
秦桑窈的话还未说完,感到车又猛地摇晃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路面,而是司机开车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你住那边?”
“是啊,我家人都在。”
秦桑窈刚讲完话,便看到司机对着手机发语音说:“哥们儿,我拉了一个乘客,正在去殡仪馆的路上。等会儿你到烧烤店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晚些就到。”
秦桑窈注意到,司机讲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没过几秒,他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接通时,秦桑窈也听到打电话的人疑惑地说:“兄弟,咱哥俩今天约了酒局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都戴着口罩,秦桑窈也不能从后视镜看到司机的表情。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秦桑窈从司机的眼里却没看到谎言被戳破的尴尬,而是看到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就在这时,秦桑窈看到杜丽芬给她打来了电话。
“大晚上的,你怎么能独自打车到殡仪馆这样的地方,多危险啊!”
杜丽芬的声音很大,开车的司机也听到了她的话。他松了一口气,在秦桑窈挂电话后,对她说:“我觉得你妈妈说得对!”
秦桑窈瞬间明白过来,司机刚刚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晚上拉人到殡仪馆这样的地方,也很害怕的!不过你的胆子还挺大,刚刚车子颠簸那么一下,我都被吓到了,你看起来倒挺淡定的,让我觉得……”
司机没有再往下说,而是伸手抹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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