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梵泱走到驾崩的皇帝面前,只简单看了一眼他长相。
瑰丽无双的浓颜,宛若神祇的威严。
乌黑的发丝衬得他皮肤雪白如玉,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深邃优美,眉长入鬓,睫毛纤长,红润而薄的唇抿出的弧度透出几分冷漠绝情,哪怕在昏睡之中,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依旧展现无疑。
这张脸与气质着实让人一眼惊艳,难以忘怀。
洛梵泱把上他的脉,讶异挑眉,“咦,居然没死?”
不但没死,还无大碍,不过是诈死。
没死他搞什么陪葬!白白害死了三十几个老婆。
不,没死的好!这可不就是现成的解药吗?
洛梵泱眸光湛亮,把那药瓶子捡了起来,这里面还有残余。
片刻,洛梵泱扯开男人厚重而奢华的墨色龙袍,五爪金龙气势汹汹,像是气得要吞了她。
洛梵泱无视五爪金龙的威严,拍了拍男人的脸。
“要怪,就怪你没死了!”
说到底,他还是害得她现在这种下场的罪魁祸首。
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
半个时辰后,洛梵泱体贴地给男人盖上了龙袍,准备想办法跑路。
记忆中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要是等他醒来,搞不好治她一个冒犯龙颜之罪,那可真是穿了个寂寞。
洛梵泱蹑手蹑脚地出去,还以为应当面临重兵把守的森严场景,万万没想到,皇陵外边竟无人把守?
空荡得跟乱葬岗似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才跑了几步,她又折了回去,顺走了一些看不出是宫里东西的玩意,没钱寸步难行,不管在哪里,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
半个时辰后,皇陵中的男人睁开了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嗜血戾气。
龙袍滑落,诉说着方才发生暧昧之事。
陆昀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红得触目惊心的抓痕,面沉如墨。
这该死的女人!!
李公公进来时,看到陛下竟被扒光了衣服,胸膛上全是抓痕,吓到腿软。
这、这是谁干的?
陆昀捏碎了身旁的药瓶,想起那女人不客气拍他脸的样子,低哑的声音还残留着几分欲,却冷得勾不出半点清旖:“找!掘地三尺都给朕把那女人找出来。”
李公公咽了咽口水,怎会如此?进入皇陵的妃子们分明都喝下了毒药!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这也就罢了,那女人居然还胆大包天的欺辱了陛下?
颤颤巍巍着腿点清每一具尸身后,李公公回禀道:“回陛下,唯一失踪的女子是姜贵妃。”
料想陆昀或许记不住此人,他又补充道:“也就是左相的嫡长女洛梵泱。”
陆昀穿上衣袍,唇中溢出一声冷笑,“姜、亦、依,左相之女?很好。”
李公公匆匆一瞥陛下腰上被掐得青紫的痕迹,飞快低下头。
“陛下,找到人之后,该如何处置?”
陆昀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一字一句,肃杀冷冽:“不留活口。”
顿了顿,他冷冷改口:“将她活生生千刀万剐,丢去喂野狗。”
五年后。
明骁帝亲自领兵征服西域疆,举国同庆!
负责找人的官兵们却耷拉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到处贴通缉令。
陛下征战一年多,一直没能顾得上要找姜贵妃,而今凯旋,他们又得顶着压力找人了。
问题就是,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家闺秀,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五年来官兵们在每座城门严格把守,愣是连见都没见过相似的人。
说不准人已经死了。
可陛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按照这架势,他们得找一辈子。
围观群众啧啧感叹:“这姜贵妃可真是绝世美人啊,就是不知道真人有没有画里这么美。”
“那肯定有啊!不然能让陛下苦苦找寻这么多年吗?听闻五年前陛下清理了后宫的奸臣之女后,便没有再纳妃,后位也空缺着,这不是说明,陛下对姜贵妃一片痴心吗?”
“若是有知情者赏千金万两!这都五年了,也没见到有人能拿到这万两黄金啊,说不准姜贵妃已经……”
姜小渊挤到人群中,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粘贴的通缉令睁大了眼睛。
通缉令上的女子绝美无比,一颗泪痣勾魂夺魄,却笑得温婉,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
“娘,娘!”
小家伙急切地跑回了馄饨摊位。
正吃着热腾腾馄饨的洛梵泱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哪家又死人了?咋咋呼呼的。”
姜小渊气喘吁吁,急忙道:“是要死人了,不过要死的是咱们。”
“???”
洛梵泱从馄饨的美味中回过神来,凑到小家伙面前,小声问:“又贴通缉令了?”
“对啊!而且这一次画得更加像了。”姜小渊把撕下来的通缉令展示给她看。
洛梵泱看了一眼告示上的“通缉令”三个字,再看看下面画的人像。
虽然只是简笔画,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像,可见对方是有多想找到她。
洛梵泱心里忍不住又骂了一顿这位明骁帝的祖宗十八代。
妈的,都五年了!
那位骁勇善战的明骁帝征战无数地方,居然还能记得她一个宫里的小小嫔妃,锲而不舍地找了她五年,是不是太记仇了?
虽然他未曾临幸过她,是她临幸了他,但有何区别?对他而言不就是多了一份乐趣吗?
再说了,她也未曾误他什么大事。
当年她跑了之后,才知道那陵墓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引出叛贼的陷阱。
那些被赐死的妃嫔都是叛贼之女,包括她,左相之女。
只是左相权倾朝野,哪有这么容易拔除,这些年依然能在朝中立足脚跟。
最重要的是,明明这是一张“通缉令”,也不知道百姓们是怎么能理解为这是“陛下在痴情寻找爱妃”剧本的。
每一回听到百姓们议论这段佳话,洛梵泱的表情都像是被迫吃了一只苍蝇。
可要说,她觉得自己霸王硬上弓了陆昀是不亏不欠,但还是有欠的。
毕竟当年她跑路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还是双胎。
想着自己在这世上也算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便把孩子生了下来。
可惜第一个孩子因为营养不良,生下来就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姜小渊。
这些年洛梵泱女扮男装,独自带着儿子,在各地县衙当仵作,以她一身本事,生活自然也算不上艰苦。
甚至儿子还是一个有天赋的,每回剖尸都能给她打下手,既帮了忙,还能为他实地教学,洛梵泱对现在的生活还是相当满意的。
如果那位明骁帝不再通缉她的话,就更好了。
“娘,咱们赶紧跑路吧。”姜小渊忧心忡忡。
“跑哪儿去?”
“离开北云国呀,这样就算通缉,也找不到咱们了。”
洛梵泱叹息摇头,“傻孩子,现在边境太乱,北云国和其他国家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别说离开,我们到了边境说不准会被卷入战争之中,要不就是会被山贼捕获。”
算来算去,也只有北云国内是最安全的。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带着一个孩子,洛梵泱实在不敢冒险。
况且,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仵作名气,自然不能就这么丢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洛梵泱擦了擦嘴,“不用太担心,他们找了五年都没发现咱们,没道理突然就复明了。
走吧,去沈家庄,方才农捕快过来说,沈家庄的百姓今天在河水里捞出了一具尸体。”
姜小渊听到“尸体”眼睛一亮,但又犹豫地摸了摸肚子,“我还没吃饱。”
“剖完今天的尸体再带你吃好吃的。”
“吃什么好吃的呀?”姜小渊眼睛一亮。
洛梵泱微笑:“爆炒鸡肠。”
让那个暴君这么小肚鸡肠,狠狠吃掉他!
姜小渊撅起嘴,“我想吃烤羊腿。”
看着儿子虽然被自己涂得黝黑却依旧非常可爱的脸蛋,洛梵泱没忍住捏了一把,“好,要是今日顺利,就带你去吃烤羊腿。”
不得不说,自家儿子和陆昀那狗皇帝确实像,除了眼睛和耳朵像她,眉毛鼻子嘴巴全都像他亲爹。
可惜太像反而是个缺点,不然也不至于还要麻烦地易容。
听说陆昀是个奇葩,讨厌孩子。
登基八年,如今已经二十七了,一个子嗣都未曾有过。
他曾扬言,他讨厌孩子,若是妃嫔生一个,他掐死一个。
看看,作为皇帝,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他在朝堂上是暴君,对于百姓而言却是明君。
当然,暴君明君的都跟她没关系,洛梵泱只想安生地过好自己和儿子的小日子,离这位明骁帝远远的。
否则,不仅她要完蛋,姜小渊也得完蛋。
正想到这,洛梵泱才牵着姜小渊准备离开,几匹马忽而气势汹汹地骑了过来,缰绳一扯,齐齐停在母子俩面前。
为首的马蹄扬起时,气势宛若沙场上的大将军。
——喂了洛梵泱一脸沙。
“……”
洛梵泱冷脸,抬眸要骂人,看过去的瞬间,她瞳眸猛地一缩。
卧槽。
见、见鬼了?!
马上的男人白衣乌发,丰神俊朗,眼窝深邃有神,脸庞若妖孽般让少女们轻易就丢了芳心,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更令人不敢直视,幽沉如墨的狭长眼眸盯住了她。
洛梵泱脏话卡在了喉间,瞬间头皮发麻。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姜小渊这个乌鸦嘴!
这回她们母子是真的要齐齐共赴黄泉了。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一夜被她霸王硬上弓的暴君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