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汐冉想不出没有答案。
出神间，电话响起，是外婆打来的。
她咽下喉咙里的哽咽，故作平常的接起：“外婆，怎么这么晚打来电话啊？”
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有些失真：“白天怕你忙，就想着晚上给你打。最近怎么样啊？和怀琛都还好吧？”
久违的关心让乔汐冉有些鼻酸，却又不敢说实话让老人担心。
“我们……挺好的。”
外婆闻言沉默了片刻：“星星，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一句话，让乔汐冉强压的情绪霎时决堤。
她紧咬着抵住唇瓣的手指，将哽噎咽下，却怎么都压不下声音里的颤抖。
听筒里，老人的叹息声不断传来：“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不改。可星星啊，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得学会忍让，婚姻更是。”
“怀琛是你自己选的，他是个好孩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别一个人生闷气，知道不？”
“……嗯。”乔汐冉逼着自己发出声回应。
祖孙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乔汐冉才不舍的挂断电话。
屋内重归寂静。
乔汐冉捏着手机，仔细回想外婆的话，还是决定听她的找贺笙聊聊。
她拿出手机给贺笙发消息，刚按下发送键，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刺痛了她的神经。
贺笙竟然——删了她！
温柔的晚风根本无法吹散任何痛苦。
乔汐冉死死捏住手机。
屏幕上提示着：“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重新添加。”
她的心如同被一把重锤狠狠砸过，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这些天的委屈冲上鼻尖，乔汐冉靠在窗边再次无声落泪。
这天之后，她因为被停飞，再没去机场，和贺笙也没再见过面。
直到三天后的早晨。
乔汐冉刚起床走出卧室，就听到玄关处的声响。
她走到楼梯前，和上楼的贺笙视线相对。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戛然而止。
乔汐冉抿了抿唇：“你先说吧。”
“你被解除停飞处分了，一会儿会有正式的通知。”
贺笙声音淡淡，停顿片刻后又开口，“不过之后你不能单独飞行，主任的意思是明天华翼1152的航程让你来给我做副机长。”
给贺笙做副机长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乔汐冉会很开心的接受。
但现在……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沙哑：“你同意了？”
贺笙眉心微皱，显然不愿：“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我希望，你能拒绝。”
乔汐冉不意外，可心还是像破了个大洞般，呼呼灌着冷风。
也是第一次，乔汐冉连争吵都觉得疲累。
她手习惯的摸上脖颈，那里带着条银项链，坠着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乔汐冉还记得结婚典礼时，贺笙握着自己的手宣誓：“此后经年，婚姻事业，我与你并肩同行，共赴白首。”
如今，才三年！
她却好像抓不住这个男人了。
“怀琛，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闻言，贺笙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发不出声音。
没得到答案的乔汐冉，压着颤抖的手取下项链上的戒指。
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到贺笙身前。
就像当年结婚时，一步一步走过红毯来到他身边一样。
她慢慢抬起男人的手，想要将戒指放在他掌心。
贺笙却直接将手甩开，眼神复杂：“乔汐冉，你非得让自己这么难堪吗？”
被甩开的手磕在楼梯扶手上，一阵火辣的痛。
手里的戒指也掉落在地，瞬间不知所踪。
这一刻，乔汐冉也不知道是生理更痛，还是心里更疼。
“是啊，何必要这么难堪……”
贺笙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的烦躁都快要止不住。
他咬紧后槽牙，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快步离去。
眼看男人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乔汐冉忍不住质问出声：“你还爱我吗？”
“不爱。”
贺笙甚至没有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刹那，乔汐冉心如死灰。
冷风吹来，冷意瞬间钻进骨子里。
乔汐冉攥紧了空洞的掌心，对着男人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才做下了决定。
她声音沙哑：“这次航程，我不会拒绝。”
贺笙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目光里满是不悦。
乔汐冉忍受着心脏处翻腾出来的疼，逼着自己说出了下一句：“等这次返航我们就去离婚，我……放过我自己了。”
偌大的房子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贺笙耳边回荡着乔汐冉的话，心里莫名染上股烦躁。
但最后只是说：“你能想通就好。”
随后离开。
乔汐冉再一次被扔在空寂的房子里，无人在乎……
翌日，乔汐冉先于机组其他人来到了机场。
站在机场门口，乔汐冉回忆起当初得知要在一个机场工作时，她和贺笙高兴的悄悄围着这里的外围转了整整一圈。
那时候，他们还那么相爱……
深吸一口气，乔汐冉压下情绪，上了飞机。
不一会儿，贺笙也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乔汐冉率先收回了视线。
航程中，驾驶舱内一片沉寂。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回航，下机。
临近中午，日头火热。
乔汐冉走出机舱门，就看到贺笙和来接他的舒瑶并肩走远。
她攥了攥发凉的手，开口将人喊住：“我预约了今天下午三点钟去办离婚手续。”
闻言，贺笙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眸色深沉：“你很急？”
乔汐冉呼吸微滞，轻声提醒：“急的人是你。”
一旁，舒瑶也拽了拽贺笙，柔声劝：“怀琛，你去吧，我回家等你。”
家。
他们什么时候有的家？想到贺笙调走的这两年，还有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舒瑶……
乔汐冉不想再去看他们两人，越过贺笙就往外走。
背后，却响起贺笙拒绝的话：“我有事，改天再说。”
话落，便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乔汐冉回头，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里百味掺杂。
从机场离开后，她打车回了和贺笙的婚房。
想趁今天把东西都收拾好带走，等办完手续就算是彻底结束，再无瓜葛。
却不想，刚进门就看见霍父霍母坐在沙发上。
乔汐冉愣了下，忙走上前：“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自从那天饭局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之间再没联系。
和贺笙在一起的这些年，霍父霍母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她也是真心拿他们当亲生父母来照顾。
霍父深深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霍母开了口：“怀琛和瑶瑶的事是霍家对不起你，我们替他们给你道歉。”
乔汐冉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妈，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闻言，霍母默了瞬，言辞恳切：“星星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怀琛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们……还是离了吧！”
乔汐冉僵在原地，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劝我离婚的？”
霍母被问的沉默。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霍父叹了口气：“瑶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和怀琛两情相悦，你也不要再纠缠不放？到时候撕破脸皮，对你和怀琛都不好。”
“我们年纪也大了，就想抱个孙子一家人平静的生活，你能体谅我们的苦心吗？”
乔汐冉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很多责问的话在嘴边打转，最后都咽了回去。
“我……”已经同意离婚了。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
霍母以为她不愿意：“难道非要我老婆子跪下来求你，你才肯放过我们一家吗？”
说着，她竟直接跪了下来！
霍母膝盖落地的前一秒，乔汐冉慌忙将人扶住。
这时，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
走进来的贺笙看到这幕，脸色顿沉：“乔汐冉，你又在干什么？”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乔汐冉，扶住了霍母。
乔汐冉被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事情不是……”她所有的解释，在看见贺笙脸上的厌恶后，全都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如果不愿意离婚可以直说，没必要假装同意，现在却来为难我爸妈。”
“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你折腾！”
男人语气冷硬，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乔汐冉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疲惫：“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忍下心脏处传来的刺痛：“你可以问问爸妈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听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说这话时，她眼尾发红。
贺笙皱了下眉，看向霍家二老：“爸妈，你们说。”
然而霍父只是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霍母则是拉着他的手臂，不停的小声啜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种默认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刺进乔汐冉的心里，不见伤口，却痛彻心扉。3
贺笙离开的这两年里，霍父霍母都是她在照顾，二老平时也对她亲近不已。
乔汐冉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难以言喻的酸涩冲上眼眶，心里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乔汐冉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凌晨的街道冷清不已，空中飘出细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