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理看余易这样恭顺等死的模样,反而觉得心头的怒火消去了些。
“我不杀女人,现在就给我滚。”
傅家人,多看一眼,他只怕会忍不住下手。
走,她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余易转了转她的小脑袋,厨房里也是冷冷清清,铁锅缺口碗缺角。
“我可不可以靠自己,换一口吃的。”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薄瘦,全身没几两肉,给他暖床他都嫌硌人。
察觉到男人眼神的异样嫌弃,余易知道男人想到了不可说的地方去。
“我会收拾家里,会做饭。”余易补充道。
郑知理默然了一下。
这个破败的家,一直没有人打理,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何况,傅家的千金小姐,来做这些粗活,换取他手中一口粮,想来竟然有一丝痛快。
“你,睡那儿。”
郑知理指了一下猪圈。
余易就知道,就算把她留下来,郑知理也不可能善待她,现在保命要紧。
“有刀吗?”余易问。
郑知理没有理会她,迈着长腿,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捣鼓的动静。
看余易这个样子,头天是不能指望她做饭了。
切,什么人嘛,余易腹诽,不过因为她占了这副身子,傅家造的孽,都得她扛着。
她总算在墙角看到一把镰刀,拿起来开始割院子里的草,押解的途中,每天只吃一个粗硬的饼,又经过那一撞,这副身子虚得不成样子,不过她还是咬牙,使出浑身解数,等厨房里饭香飘得差不多的时候,割好了一抱,她拖着步子,抱着枯草走进猪圈,把枯草铺在地面上当床。
别的她暂时也做不了,先得有个休息的地方,把身体养一样。
余易走进厨房,饭已经好了,土灶里生着火,她看到郑知理在大锅里倒了一瓢水,然后把剁成几大片的鱼块扔进去,接着放入一点盐巴,油。
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冷水下锅,冷水加油,鱼块还那么大,鱼鳞也没有刮干净,余易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流放的一年来,郑知理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她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伸手把饭锅揭开。
一锅夹生粗米饭映入眼帘,显然是水没有放够的缘故,怪不得,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余易觉得饭香有些不对劲,生味夹杂着糊味。
“这就想着吃了?傅家人果然不知安分。”冷不防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如果不是状态太差,余易真的想向他展示一下,什么才叫做饭。
“我就看看。”余易微微一凛,心想这样的饭喂狗狗都嫌啊,不过她没有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等一锅鱼煮熟了,郑知理舀在一个同样破口的大碗里,往桌子上一放,打了一碗饭,坐下来就呼啦吃起来。
他没有看余易一眼,厨房里的气息很是压抑。
余易忐忑着一颗心,往橱柜找了一下,有一个裂缝纵生的小碗。
她端着碗,到饭锅旁,舀了碗饭,整个过程像是在走钢丝,不过还好,直到她在桌边坐下,郑知理都没有说一句话。
夹起一块鱼片放到碗里,余易咬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啊。
盐不够,又没调料——
这样的饭菜,让一个长途跋涉,饥饿劳顿的人也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就在医闹事件之前,余易还吃了一顿海鲜盛宴。
不过,她这副身子,哪怕吃不下,也要逼着自己吃。
等余易忍着强烈的不适吃下第一口饭,郑知理已经吃好了,把碗往桌上一撂,迈着步子出了屋子。
余易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条鱼剁成五块,大碗里留了两块,汤都被郑知理喝了大半。
余易从一个小罐子里找到了盐,放入一点盐,又用筷子挑去鱼鳞,终于可以勉强下咽了。
等她吃好,外头的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余易浑身增添了不少力气,收拾碗筷。
厨房后,是一个小水井,水井边还歪歪斜斜放着半桶水,余易蹲下来,用丝瓜瓤子把锅碗洗了,没有去油的东西,那就多洗几遍,再用一块破布擦干。
她擦了擦手,走出小厨房,这个院子冷冷清清的,屋子里黑灯瞎火,郑知理不知道哪里去了。
余易吃饱了肚子还是困,她摸索着到了猪圈,躺了下来,铺着茅草还是硌得要命,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稍微舒服一些的姿势。
她睁着眼睛,想自己的处境,等到身子骨健壮一些了,对这一带了解得差不多,就离开这里,郑知理的身边,绝不是久留之地。
余易慢慢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脚步声进入院子,又轻又稳,仿佛一头猎豹。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唰啦!郑知理将什么东西扔在地上。
余易睁开眼睛,她借着月光,看到郑知理坐在院子里,好像在编着什么东西,她甚至还看到他额头上晶亮的汗水。
第二天清晨,余易起来,只觉得浑身通透了不少,她洗了一把脸,用手撸了一下头发,草草系了,这里没有梳子,也没有镜子,缺的东西太多了。
郑知理起来继续编东西,余易看清楚了,他在编鱼篓子,完成了大半,只剩下收口,虽然粗糙,但也勉强能用。
既然编这个,说明这个地方,有河流经过。
厨房灶前,堆着劈好的柴火,余易用松明子把火生着,就去淘米做饭。
破得只剩下一半的米罐里,里面的粗米见了底,只能勉强够一顿,余易全部倒了出来,淘米把饭煮着。
只是,把整个厨房都翻遍了,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有看到。
余易无了个大语,走出厨房,郑知理还坐在院子里编鱼篓子,他垂着头,身姿却坐得挺拔,阳光笼罩着他的身躯,他的脸庞呈现小麦色,俊美又朦胧,额角隐约露出一个“罪”字的烙印。
“菜呢?”余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