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凛风，吹在顾成风脸上，又好似利刃，一寸寸划着她的心脏。
往昔的所有美好，都化为谎言。
痛苦、窒息。
让她无法喘息。
也许……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而已。
她的嘴唇颤抖着，轻轻闭了闭眼，不愿再听两人继续说话，腹部传来一阵疼痛，顾成风转过身，轻轻抚着肚子，艰难地往回走。
死死克制自己。
怀着孕，她不能让自己情绪波动太大。
不想回厅内，顾成风在酒店后侧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前几日的积雪还没完全消融，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声，好似她破碎的心。
直至她的手机震动，庄令涵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喂了声。
“去哪儿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强势中带着温柔。
顾成风眼睛微湿，“里面有些闷，出来转转。”
“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
冬日的冷气，每吸入一口，那股寒意钻心钻肺，都让人觉得浑身战栗冰冷。
回厅时，途经一扇窗户，玻璃上忽然映照出她的脸。
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她冲着玻璃中的自己轻轻笑了下。
笑容僵硬。
顾成风，别这个样子……
真的是，太难看了。
她回去时，并没第一时间看到庄令涵，反而是孙思佳注意到她状况不对，急忙跑来询问，“宁宁，怎么啦？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没事。”顾成风干笑两声。
“你哭了？”
“外面的风太冷，吹得眼睛干涩发疼。”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孙思佳挽住她的胳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要乖乖的，千万不要闹妈妈。”
“二哥呢？还没回来？”顾成风强摁着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深深困地睡着了，他先带小家伙去休息。”
两人随意聊着天，孙思佳又提起了梁晗。
说有人看到她红着眼离开酒店，十分狼狈。
顾成风垂着眸子，轻轻笑了声，“对了，你之前跟我说，我和梁晗有点像，哪里像？”
孙思佳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
愣了两秒，她从口袋掏出手机，翻出了网友扒出的，梁晗出道前的旧照。
“就是眼睛吧，有点儿神似。”
“她以前的眼睛，又灵又有神，后来开了眼角，就不像了，整个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孙思佳说者无心。
顾成风却觉得，心上又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她眼睛倏地红了，却又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么多人在场，太难堪了。
年会现场，大家还在推杯换盏，希冀来年更好。
可她却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热闹与喜悦，都和她无关。
——
庄令涵回来时，与几个公司股东打完招呼，就和顾成风一起回家。
他今晚喝了酒，找的是代驾，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睡着的陆云深，担心小家伙不小心碰到顾成风的肚子，庄令涵一直将儿子搂在怀里。
顾成风身体紧贴着另一侧车门，似乎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偏头看着窗外。
无声的沉默，让人略感窒息。
庄令涵眉头紧皱，敏锐地察觉到：
她有心事。
有代驾在，他没开口说什么。
回家后，他安顿好陆云深，回到卧室时，顾成风背对着他，似乎是睡着了，他走到床边，伸手摸着她的脸，指尖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庄令涵进入浴室洗澡。
有泪水从顾成风的眼角滑落，她竭力隐忍着，身子轻轻颤抖。
她觉得自己挺怂的。
想问他，是爱她？
还是爱这双像极了某人的眼睛。
如果问出口，他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可是不问他，就这么装糊涂，兴许还能被他宠着、惯着，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她轻抚着肚子，眼里闪着泪光：“宝宝，我该怎么办？”
**
翌日
晟世年会后，给全体员工放了两天假期，庄令涵也难得休息，昨晚虽然喝了不少酒，生物钟一到，他还是早早就醒了。
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身旁的位置。
空无一人，就连被窝都已冷却。
他忽地睁开眼，“阿宁？”
卧室无人回应，他心下忽然一沉。
庄令涵连外套都没穿，耷拉着拖鞋就往外跑，直至在厨房看到正在做饭的顾成风才松了口气。
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顾成风轻轻笑着。
“小东西又闹你了？”
“嗯。”顾成风用胳膊肘轻轻抵了抵他，“别闹，待会儿奶奶和爸妈醒了，看到我们这样，太不成样子。”
“我们是夫妻，抱一下怎么了。”
庄令涵偏头，去亲她的脸。
顾成风却下意识躲开。
他眸子一沉。
“你没刷牙，胡子拉碴的，不舒服。”顾成风低声抱怨。
庄令涵笑了声，“真是越发娇气了。”
直觉告诉他，顾成风有些不正常，可她表现得又太过自然。
“今天休息，我在家陪你，嗯？”庄令涵下巴抵在她颈窝处，耳鬓厮磨，分外亲昵。
顾成风笑着没吱声。
庄令涵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和梁晗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只认为，她一时的反常，只是孕期正常的情绪波动。
两天后，梁晗到了陆家，说是碰巧路过，特意来探望老太太。
私下，却叫住了顾成风。
“那晚我跟二哥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梁晗一身红裙，美艳夺目。
顾成风没说话。
“我真没想到，你能表现得如此淡定。”梁晗轻哂，“其实，以前二哥对我，比对其他人更包容些，我一度认为，他是不是喜欢我。”
“后来我才发现，他总是盯着我的眼睛看。”
“透过我，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我就知道，他心里是有人的。”
那时的庄令涵也年轻，不似现在这般会隐藏情绪。
梁晗苦笑着，“可是我当时挺傻，我想证明，他对我的特别，并不是因为这双眼睛。”
“所以你去整了眼睛。”顾成风说道。
“是啊。”梁晗耸了耸肩，“早知道，我就不整容了，可能今天陪在他身边的就是我。”
“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一个无父无母，被叔婶虐待，又被未婚夫抛弃的人，大概只要给你一点甜头，你就算拼了命，也会死死抓住。”
“可是顾成风……”
“这一切根本不属于你，是你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