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艳红要好了一辈子,艳红儿子闺女给的钱,都存在她那儿。
天色昏沉了一下午。
下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艳红的男人冒着大雨穿着蓑衣来接她,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艳红把自己新买的发卡激动地展示给他看的时候,她的男人一脸宠溺又无奈的表情,根本不是平日里艳红嫌弃的那个样子。
若是换了顾思远呢?
季姜月想象不出来。
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开,季姜月坐在柜台上,静静地看着屋外连成线的雨,淅淅沥沥的,莫名让人平静。
顾思远就是这个时候撑着伞进来的。
他步伐匆匆,很是着急,季姜月心跳蓦地漏掉一拍。
他是来接她的吗?
上辈子不管刮风下雨,她从来是一个人回家。
顾思远“嘭”地一下将伞扔到了地上。
他猩红着眼全是怒气,在季姜月的错愕神情中来到了柜台前。
季姜月的美好幻想咻咻破灭,不解道:“你怎么了?”
突然间这么大火气?
顾思远眸子一竖,提高声调:“季姜月,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这恶毒,把苏梦玲的孩子气掉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屋外,响起闷雷,头顶上熏黄了的灯泡跟着风摇晃。
炸的季姜月头皮发麻,她满脸都写着不解:“你说什么?”
苏梦玲的孩子掉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早晨她明明还好好的,得意地挑衅。
顾思远怒不可遏:“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了什么!早知道会这样,我该直接跟你离婚!”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离婚协议,拍在了玻璃柜台上:“离,马上离!”
第9章
季姜月委屈至极,她的眼泪忍不住往外冒:“离婚可以,我是很气愤苏梦玲的行为,但我没有害她……”
顾思远直接转身,伞也没拿,头也不回地跨出门,走进雨幕里。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季姜月心头钝痛不已。
为什么,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真想好聚好散,不做他们之间的阻碍的,苏梦玲为什么要陷害她?
看着屋外的大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可以和顾思远离婚,但也不能不清不楚地背黑锅。
拿上伞,关了供销社的门,季姜月迎着瓢泼大雨往医院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季姜月疾步走在路上的时候,雨像是泼下来一般,越下越大,伞不停被掀翻。
她全身淋地湿透,雨水模糊了眼睛,差点看不清前方的路。
再下一个坡,就到医院了。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雨伞脱了手,季姜月低呼追了两步,踩到了石子。
身形不稳,她往坡下栽了下去,滚到了马路牙子上。
单薄的身体挨着石墩子,小腹一阵绞痛,痛得她佝偻了起来。
一抹鲜红从她身下汨汨流出……
大风大雨的天,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倒灌的雨重重地砸在她身上。
她的孩子被带走了。
再醒来,季姜月已经身在娘家。
堪堪睁眼,就听见了爸爸的骂声:“连个孩子都留不住,大风大雨的天往外跑,真是疯了!”7
从他们依稀的对话中,季姜月听明白了。
她是被从录像厅出来的季宸,从路上捡回来的。
季姜月颤抖的手落到了原本就平坦的小森*晚*整*理腹上,闭上眼眼泪滑落眼角:“孩子,来世投胎找个好妈妈……”
高烧加上惊悸过度,季姜月在床上躺了五天下不来床。
这五天里,顾思远,一次都没来过。
顾家也没有来人。
季姜月心死如灰。
两天后,是未出世孩子的头七。
趁着家里人都不在,季姜月下了床,买了些纸钱去了江边。
她要送孩子一程,让他下辈子投胎顺顺利利,别再碰上她这样命苦的妈妈。
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他。
江边的风,吹走了满地的香灰,季姜月望着粼粼的江面,泪水不知不觉爬满脸颊。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小心翼翼地捧着,举起对着空气开口:“宝宝你吃块糖,你安安心心的走……”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严肃的呵斥。
“季姜月,我们是安乡投机倒把管理办的,接到群众举报,你倒卖糖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季姜月错愕转头,看到警察,忙辩驳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其中一个警察拿出一枚眼熟的布包:“这是从供销社你柜子里搜出来的糖票还有钱,板上钉钉的事!你好好看看!”
季姜月定睛一看,这布包是那天艳红存在她那儿的,她根本没打开看过,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霎时百口难辩,她涨红了脸:“不是这样的……”
她着急起身,眼前突然一黑,直挺挺倒向身后滔滔江水,一头栽下。
“砰”地一声,她撞到了什么,脑袋好像开裂了一般,好痛。
冰冷的江水,往鼻子、眼睛、耳朵里灌,她用不上一丝气力,碧蓝的天空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的嘴角却勾起了淡淡笑意……
一周后,顾思远从京城接回了从苏联进的轧钢机,东西一放就回家了。
这半个月,他想了很多,那天是他太冲动。
苏梦玲是在他院门外摔倒的,说是季姜月推的。
送到医院又说子宫破裂大出血下了病危通知书,他吓掉了半条命。
当天晚上守到苏梦玲出了手术室,又接到去京城接轧钢机的通知。
所有事都赶到一块去了。
顾思远加快了踩单车的速度,车子往院子里一放,就进了屋。
还没推门,就听见苏梦玲打着哭腔说:“伯母,我和思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我对不起您……”
顾母立马接话安慰:“你人没事就好!你还年轻能生,季姜月害了你也遭报应掉了孩子,你别伤心了。”
“嘭”顾思远大力推开房门:“苏梦玲,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孩子可不是我的!”
苏梦玲吓得噤了声,脸唰地白了。
顾思远走进去对顾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在知青点怀的,我帮她纯属发小情谊,妈,你别添乱了。”
说着,他冷睨了苏梦玲一眼:“季姜月人呢?”
话音刚落,三个警察一脸沉重地走进来,严肃道:“请问是季姜月的丈夫,顾思远在吗?”
顾思远闻声回眸,忙不迭道:“在,我就是她丈夫。”
为首的警察上前握住他的手,沉痛开口——
“请节哀顺变!季姜月同志七天前失足掉江里,现在,请你跟我们前去认尸。”
第10章
顾思远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湖边,但湖边那具尸体不是季姜月,他看到后猛的舒了口气。
心里想:只要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连一个月,顾思远都守在江边,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一旁的安乡民警和打捞队在这儿也待了很久。
“顾厂长,您还是回去吧,有消息我们警局会通知您的。”派出所的民警对于此事也感到深深地自责。
“她真的参与投机倒把了吗?”顾思远眼睛红红的,他等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季姜月的消息。
但投机倒把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了解。
民警闻言自觉惭愧,低着头解释:“顾厂长,真抱歉是我们没有理清消息,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了,是季同志的同事艳红。”
顾思远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艳红,怎么会?”
季姜月没什么朋友,每日能说上话的也就是艳红了,她怎么会?
顾思远心里蓦然升起无数的怒火来,若是季姜月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害了她,肯定会生气吧?
“艳红不应该是这种人的,你们调查清楚没有?”顾思远越想越不对劲。3
民警犹豫再三,无奈开口:“艳红应该有人指使,但她不愿意说,我们只能将她缉拿归案。”
民警说完就离开了。
顾思远有些失神地站在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湖面发着呆,一站就是一天。
如果可以,他不会去出差的,这样是不是就能挽回一点儿什么?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顾母这几日也是以泪洗面,不过是哭泣自己的孙子没了。
而季姜月的父亲,那日跑过来大发雷霆,找自己要女儿,到最后,却提到了季宸的工作和赔钱这件事上。
顾思远记起接苏梦玲回家那日,自己没陪她回去时,她复杂无奈的眼神。
她甚至都没问自己为什么连她弟弟的工作都不帮忙。
她肯定失望了吧?
而自己却怀疑她,觉得她无理取闹,丝毫没有想过她当时的处境。
“思远,有没有消息啊!”顾母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
顾思远扫了屋子一圈,发现了角落处坐着的苏梦玲,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思远哥,我对不起季姜月,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过害她,可是,你现在不理我了,我怎么办,还有我的孩子。”苏梦玲孤家寡人一个,肚子又开始显怀,顾思远却不理她了。
“苏梦玲,你是不是一直就不喜欢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顾思远脚步有些虚浮,表情冷的不像话。
苏梦玲闻言连忙摇头:“不不不,怎么会?”
“是你威胁了艳红?”
“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说着说着,二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流起了泪,眼泪落在手上,顾思远自己都有些错愕。
他不敢去想季姜月的处境。
苏梦玲脸色一白:“思远哥,我,我没有。”
顾思远看着她的反应,顿时冷笑:“苏梦玲,你我之间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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