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方衍之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扯了扯,他神情一顿,低头看去。
就见沈初凝正看着他,见他望向了自己,沈初凝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
方衍之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沈初凝,放下了阻拦着宋时宴的手。
只是他仍然紧紧的靠着沈初凝,神情中满是戒备,浑身的肌肉也紧紧的绷着,似乎只要宋时宴一做出什么伤害沈初凝的动作,他就会第一时间将宋时宴制服。
宋时宴好像对方衍之警惕的眼神没有察觉一样,他刚刚被方衍之阻止的手臂又再次抬起,往沈初凝的脸上探去。
沈初凝能感觉到身旁方衍之的肌肉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可是她还是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任由宋时宴将手伸来。
随后沈初凝只感觉自己的唇被人很轻柔的擦了下,沈初凝先是一怔,随后神情骤然变得惊愕。
她没想到宋时宴竟然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亲密的动作!
沈初凝愕然的看着宋时宴,可他却只是垂眸,看着指尖上那沾上的一抹红色,似乎是在出神。
见他这个样子,沈初凝的秀眉皱起,她看着宋时宴,觉得好像只是半个月不见,他就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宋时宴让沈初凝感到极为陌生。
沈初凝深吸了一口气,叫道:“宋时宴,你怎么了?”
宋时宴听到她的声音,才恍然回神,他抬眸,眸光黯淡。
“宋时宴?”
在沈初凝的又一声呼唤下,宋时宴才终于张了张他那有些干涸的嘴唇。
他的嗓音已经嘶哑到了极致,沉沉道:“沈初凝,对不起……”
第二十七章
宋时宴的话音落下,沈初凝一瞬陷入了怔愣中。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浑身都不住的开始发抖了起来。
“初初……初初!冷静下来!深呼吸!”
方衍之焦急的声音终于让沈初凝回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自己憋住了呼吸。
听到宋时宴的话,沈初凝忽地喘气。
她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只感觉自己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有小刀在嗓中喇过。
一股股血腥气从自己的嗓中呼出,可又被她强行咽下去。
听到宋时宴这迟来的道歉,沈初凝心中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她只觉得嘲讽和荒谬。
当初不论她说什么,宋时宴都不相信,他总是觉得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一句是真的,好像她沈初凝天生就是一个骗子,一个撒谎精。
直到最后,她用了一整夜的时间给他写了一封信,她几乎都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放在信中给宋时宴看,可换来的,却是一个沉重的、莫无须有的罪名。
那时候的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宋时宴的道歉,她想要的,其实只是宋时宴的信任,她就已经知足了。
可是宋时宴是怎么做的?
他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只用了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就将她的罪名判下,让她进入了监狱中。
从那刻开始,沈初凝就真的对宋时宴死心了。
可是如今,她好不容易劝自己真的放下,她好不容易才真的释然。
但这个时候,宋时宴却仿佛是突然醒悟了一样,不禁来找她说想要成为她的律师帮她再次上诉,还一副仿佛后悔到不行的样子,向她道歉。
沈初凝不禁扯了扯嘴角,在宋时宴的心里,她究竟是什么?
她是他的玩具吗?
她围着他转的时候,宋时宴一副对她厌恶至极的样子,如今她醒悟了,放下了,决定离开了,他又回头,仿佛她是他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一样。
沈初凝心中一阵涩意。
宋时宴是上天派过来折磨她的吗?是来让她更痛苦的吗?
可是她原本的人生,就已经足够苦了啊……
沈初凝几乎是从牙缝中恨恨挤出来一句:“宋时宴,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说的话很搞笑吗?”
没等宋时宴回答,因为她的情绪起伏极为剧烈,只感觉自己的全身忽地袭来一阵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疼痛。
沈初凝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五官一瞬扭曲。
“初初!”
两声同样惊慌的惊呼声响起,沈初凝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等沈初凝再次醒来,入目的是一片熟悉的雪白天花板。
沈初凝眨了眨眼,脑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记得她似乎是和宋时宴吵架了,然后便晕了过去。
这时,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初初,你醒了。”
沈初凝迟缓的转头望去,就见宋时宴正坐在病床边看和她。
对上她的视线,宋时宴竟然是狼狈的转过头,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一样,语气急促的说道:“你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沈初凝点头。
宋时宴将她扶起,随后就去倒水。
可他刚刚拿起水壶,就听见沈初凝喑哑的声音响起。
她问道:“方衍之呢?”
第二十八章
沈初凝的话音落下后,宋时宴的身形明显一僵。
他连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他正在倒水。
从保温桶中倒出来的滚烫的热水顿时淋在了宋时宴的手上,他被烫得下意识地松了手,水杯顿时从他手中滑落。
‘卡擦’一声,陶瓷水杯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一时间,病房内的气氛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良久,宋时宴才有了动作,他转过身来,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
随后他扯出笑容肚子对着沈初凝说道:“初初,抱歉,手抖了一下,你再等等我,我再去拿个杯子给你倒水。”
说完,宋时宴转身就想离开。
沈初凝却喊住了他:“宋时宴。”
宋时宴动作一顿,他转过身来问沈初凝:“怎么了?”
沈初凝看着原本很在意形象的宋时宴,如今却是头发凌乱,眼下乌青,嘴唇苍白,一副憔悴到了极致的样子。
她已经到了最边的话,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咽下。
沈初凝叹了口气,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一周了。”
一周,比上次昏睡又多了两天的时间。
沈初凝垂眸,纤长的睫毛掩住了内心的情绪。
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经越来越短了。
想到这里,沈初凝又抬眼看向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宋时宴,道:“不是由方衍之负责来监管我的吗,你为什么在这里?”
宋时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半晌,他才说道:“我是以你的二审律师的身份来照顾你的。”
话落的一瞬,沈初凝的眉头便一瞬蹙起:“你疯了吗?我都还在昏迷中,谁来上诉?”
宋时宴眸中满是苦涩道:“我去求了你爸,让他以家属的身份上诉的。”
不等沈初凝说话,宋时宴就急切道:“初初,这一切本来都不是你应该承受的,都是我被自己的愚蠢迷了眼睛,都是我的错,初初,我……”
“我只是想弥补我犯下的错……”
宋时宴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自己眼前袭来一个东西。
宋时宴没有躲开,任由那个软绵绵的抱枕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沈初凝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抄着自己手旁的东西丢到了宋时宴的身上。
她微微喘息着看着抱枕落在地上,露出了宋时宴那张毫发无伤的脸。
沈初凝恨恨的看着他,只怨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浑身无力。
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宋时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
宋时宴的脸色一瞬苍白,他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可他刚刚才张了张嘴,沈初凝就用尽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吼道:“你滚!滚开!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话音落下,她就开始仿佛要将自己的嗓子撕裂般咳嗽。
宋时宴已经在嘴边的话顿时被他咽下,他掩饰住内心的苦涩,哄道:“好,我走,初初你不要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而沈初凝只是怨恨的看着他,还在不住的咳嗽着。
宋时宴知道是自己一时情急说出的去找了沈初凝爸爸帮忙的话刺激到她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却是不能收回,他当时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只好边安抚着沈初凝,边退了出去,随后立马去加了医生。
看着医生进入病房后,宋时宴才颓丧的靠在了走廊的墙上。
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
在医生给沈初凝检查完,并严厉要求她不能再这样情绪激动离开后,方衍之才姗姗来迟。
他匆忙赶到后,看着沈初凝干涸的嘴唇,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喂她喝下后,方衍之才皱眉说道:“怎么回事,怎么我刚刚看到你的主治医生很生气的样子。”
沈初凝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是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问道:“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方衍之熟练的将她身后的枕头调整成她能靠的最舒服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有点小事要处理。”
“骗人。”
方衍之一愣,他看着正垂眸看着自己手背的沈初凝,疲倦的脑子森*晚*整*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沈初凝抬眼,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方衍之,道:“我说你骗人。”
“你这几天就是去处理我二审的事了对不对?”
方衍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沈初凝见他这幅沉默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瞬间,她鼻尖一酸:“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明明才只认识半个月不是吗?”
方衍之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方衍之笑了笑,从怀中抽出手帕替沈初凝将眼泪擦掉,道:“我只是不想再有任何冤案发生了。”
沈初凝看着他眼中苦涩的情绪,心中一滞。
她任由方衍之轻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眼神有些放空。
心中不知是释然还是酸涩,也许更是庆幸,还好,还好她经历了一次失败后更加谨慎,这才没让自己受伤更加严重。
这样想着,沈初凝攥着被子的手紧了